梁宣心思一动,整理好衣衫举步到窗边,小声道:“什么人?”
那人不答,又叫道:“梁宣!出来!”
梁宣心下疑惑,刚刚打开窗户,伸出头去,一把长剑凌空而来,朝着自己脑袋就劈下!
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梁宣连忙躲过,发丝已被剑锋划过,几丝乌发悠悠飘落。Χiυmъ.cοΜ
梁宣倒退回来,那人一身黑衣,欺身而近;红烛之下只见她体型瘦弱,身量苗条,一把长剑刺将过来,出剑太快,转眼间梁宣便已被逼到了墙角!
这是个绝顶高手!
梁宣心中一凛。
那女子娇笑:“小贼,我给你吃的‘东床春梦’,滋味如何?”
梁宣叫道:“你是那会武功的侍女!”
玉露笑道:“错了!我是镜心!公子可好?方才难忍情动,几乎要对这稻草人发泄了吧?”
梁宣脸面一红,这才知道原来是中了这女子的媚药。他暗自咬牙,定一定心神,一声大喝,女子闪身避开,长剑倒转,刺了个剑花。梁宣的红衣长袍后背便多了几个窟窿!
躲过一边,他的龙吟剑在床上搁着,此刻又被这女人看住,动弹不得。后退几步:“你是哪里的人?要做什么?”
女人提着剑,步步紧逼:“小兄弟多年不见,竟然不认得故人之面,倒也真让人伤心呢!崂山之上,月黑风高,可不是一般人能忘得了的良辰美景呀!”
梁宣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你是玉露右使!”
他知道玉露和金风是逍遥门下两大高手,武功奇高,这两人联手更是难以匹敌,只是不知金风这次可来了?
“你……是不是逍遥侯派你来的?”梁宣大声道。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门主他老人家怎么有心思记得你?只因你太过麻烦,耽误了我们很多大事,不得不斩草除根!”
她口中说着,手中长剑已动,迅如龙蛇,疾走奔雷,梁宣使出“足下春秋”的步伐来,才堪堪躲得过!
玉露叱道:“臭小子命真大!吃了我的媚药还能运起内力来的人,可没几个!”娇笑一声,飞身而起,一剑斜刺;梁宣此时正跳到床上欲取剑,却被玉露一剑刺到,连忙撤开帐子抵挡;玉露一刺不中,索性在床上刺了十七八个窟窿,手中往床上一摸,龙吟剑被她挑起,拿在手中。
“都道你是高手,我怎么看不出呢?哼,男人都是一样的货色,一旦动了那心思,便什么都不灵光了!再了不起的男人,都只想要做一件事!”玉露口中说着,想到自己在逍遥侯榻上婉转承欢的屈辱,不禁更加恼怒。
当初她为了出人头地,对逍遥侯自荐枕席,做了他的风流枕边人,却想不到几年下来,一无所获。
玉露怒从心起,一剑快似一剑,将梁宣床上的床帐、床被、被单刺得千疮百孔,空中簌簌洋洋尽是棉絮破布。
梁宣躲在另一边,见她一边乱刺,一边狂笑不已,如同疯魔了一般,心想:“我二人在房中争斗,但这房外之人却仿佛听不到似的,料来是早已经与寨中人串通好了,来谋害我。”
眼见玉露一剑又到,梁宣索性拿起旁边的稻草人新娘来抵挡,玉露哈哈一笑,每一剑都刺到那新娘上,稻草又飞扬起来。
梁宣拿着稻草人抵挡,忽然灵机一动,从稻草人身上抽出支撑用的木条,权当做剑来使;左手稻草人,右手木条,对着玉露就是一套六十四路泰山剑法,从“岱宗如何”一直使到“中天在望”;他出剑本来极快,过于玉露,木条一沾到玉露的长剑便即撤回再行出招,因为知道玉露的长剑厉害;玉露忙着招呼他两只手,那左手之中的稻草人,枯草飞扬不止,直搅得她心烦意乱。
梁宣正在上风,忽听窗外有人破空而入,“嗖嗖嗖”风声,三把飞刀旋转着飞进,奔向玉露而来!
玉露连忙躲避,长剑被那飞刀撞歪在地。翻身退到一旁,眼前飞刀又来!
玉露一手格开飞刀,另一手招架梁宣,口中骂道:“好你个贺兰明月!有本事现身!”
手掌也被飞刀擦伤,鲜血直流,先将梁宣逼退,拿着龙吟剑掷出去,梁宣低身躲避开来,那龙吟剑飞到窗外,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乍然间,几把飞刀同时而至,窗外有人叫道:“梁兄,快来!”
梁宣刚要奔到窗边,从窗口随即跳进来一影,手中双刀一长一短,旋转着向玉露扑来,正是贺兰明月!
贺兰明月手中掷来一物:“梁兄!快拿剑出去!我这里抵挡一阵!外面还有一个!”
梁宣会意,接过龙吟剑,飞身而出。刚刚出到窗中来,身前忽然有鞭声,另一个黑衣人对他凌空袭来!
梁宣举剑挡格,鞭子缠住龙吟剑,剑身立即擦出火花。梁宣索性将剑一拉,带动鞭子,这一带之下,他便知这人臂力不足;那黑衣人被他带的到了一边,梁宣手中一收一放,正欲将其制倒,黑衣人却丢开鞭子,从身上抽出两把短刺;朝梁宣胸前划了一圈:这一招并不具杀招。梁宣躲开去;见他已飞身远走,梁宣于是奔上去追了几步……
刚走几步,心中想道:“舍了贺兰兄在那里,不好对付玉露那妖女。”忙抽身回转。
谁知前面黑衣人止住问道:“你去哪儿?”声音竟像是雁留声!
梁宣大惊:“你是谁?”
黑衣人跺跺脚,急道:“你说我是谁?听不出来么?!”举步奔远:“若想要救治平还有冬格尔,就快跟我来!”
梁宣一听之下,哪里还敢停留?也使出了轻功,一路追去。
两人且行且追,雁留声始终在梁宣身前领路,梁宣则因为先前中了迷香和媚药,还未能恢复,因此一直后面随着;他越追,越觉得自己上了当;但已越走越远,现在也不知到了何处,更不知雁留声要领他去什么地方。索性一追到底,看他还能弄出什么玄虚?
追了好一会儿,眼看到了一处山谷。前方隐隐出现了一道小峰,流瀑倾泻而出,如白雪一般晶莹。近处则是一座小小的木桥。雁留声行到那里,放慢脚步,走了几步,随即转身站定,笑吟吟望着他。
梁宣走到他身前不远,立定,冷声道:“治平呢?冬格尔姑娘呢?”
雁留声转身回望。月光如洗,一轮明月正出东山。月色之下,洞庭湖浩淼烟波都已变作银海。他嘻嘻笑道:“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先赏风光,再找人不迟。”
梁宣冷哼一声:“根本便没有人吧?你引我到这里来,是故意的。我说的对不对,七、弟?”
雁留声摇摇头,叹道:“‘七弟’这个称呼,还是不要再叫得好。你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个称呼总有些不合适吧?”
“走到如今,是我的错么?我一直诚心相待,是你自己隐隐藏藏,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却来怪我?”
雁留声冷笑:“你以为你便是真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见面相识,便是为的那碧水剑?”
梁宣心中微微一惊,暗道:“原来他从扬州初识,便早已看出来。”
当日他与雁留声扬州初见,他大闹揽月楼千金厅,一把宝剑寒光闪闪逼退众人,梁宣认出那正是消失已久的碧水剑;他存了这个心思,一直追着雁留声,直到他在二十四桥畔与自己相见。那雁留声偏生提出结拜,梁宣将计就计,虚与委蛇,暗中为的却是要打探碧水剑的真正行踪。
却想不到,这一切,雁留声也早已洞察。
雁留声见梁宣不语,冷笑了数声,忽然伸手到后腰,只见他将腰带解开,那竟然是一柄细软长剑!
梁宣眼前一亮,喉头滚了滚:这正是当日他隐藏碧水剑的方式!如今见雁留声忽然拔出剑来,心中暗道:“是不是碧水剑?”
雁留声将那剑持在手中,借着月色微明细细观赏:“这把碧水剑,想不到竟让我认识了一位结义大哥。这一路从扬州至此,倒也多亏这位大哥照顾;梁大哥,……小弟真该在此谢过了。”他将碧水剑再次袖于手中,向梁宣深深一揖。
梁宣心中焦急,只是想:“那剑是不是碧水剑?”但是月光下光影模糊,他并不能看十分分明。于是向前走了几步:他本来与雁留声保持着距离,是怕他有什么暗算埋在后面;如今见了碧水剑现身,当即什么也不顾了。
“那是不是碧水剑?你果然藏了么?”他口中怒不可遏,似乎知道这个自己怀疑已久的真相变成现实后,他竟觉得很伤心失望。
“我这个到底是真的,还是仿造的,你须得走近前来才能看清。”
梁宣知道他在引诱自己:“混账!雁留声,我一直未曾亏待你,你却处处算计!如今又要引我上前,是又要害我么?”
雁留声眯起眼睛冷笑道:“大家各自明白。谁也不要说谁。你的确贴心周到,但你便没有算计我么?你便是全然真心的么?大家都在互相算计,谁又比谁差了几分?”
梁宣怒道:“我不想与你废话!你只说那剑,是真的还是假的?”
雁留声笑:“你若不上前来,怎会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梁宣心下一沉,暗想:“管他是真是假,今日须得赌上一回。”他沉下一口气,走到雁留声旁边,雁留声见他走近,脸上渐渐露出微笑。
梁宣见他笑面盈盈,月色下更加动人,心中竟觉一痛,不禁低下头去。
却听雁留声忽然道:“看剑!”
梁宣抬起头来,大吃一惊,雁留声手一扬,那长剑竟飞了出去!
竟是朝着小桥之下便飞去了!
梁宣哪里还管许多?飞身而起,高高跃出,想要去抓那碧水剑,身子已然凌空,雁留声后方果然掌力已至!
他心中一沉,伸手抓到树枝,将树枝扯落,拿在手中去够那碧水剑,腿上硬生生受了这一掌;那树枝果然卷住了碧水剑,他心中一喜,双脚勾住桥栏杆,身子一转,竟立在桥上!
雁留声见他竟然没有跌落,碧水剑反被他拿在手中,脸上微微变色。
梁宣持着剑,站在栏杆上,笑道:“君子千虑,必有一失。你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这一招吧?”
雁留声叱道:“梁宣,你有胆就近我身前三步!”
梁宣面上冷笑,心想:“我自然不会蠢到去听你的话。”他径自跳下栏杆,落到小桥上,欲看一看那碧水剑。
就在此时,却听自己脚下咔嚓一声闷响,梁宣大吃一惊,脚下所站的那块木板竟突然落下了去!
他整个人霎时凌空,也随着落了下去!
下方是个深谷,只见夜雾,不知深浅,落下去,不知还有命没有?
那块木板自然是雁留声早算计好的,她料定梁宣必不会听自己的,因此早就在这小桥之上设了机关:除了她所站的那地方,再往后的所有木板都已经被她动了手脚。
但雁留声听到那叫声,仍然心中一紧,快步走到断裂之处,向下看了看。谁知她刚刚站过去,便有一根树枝卷了上来,将她鞋跟卷住!
雁留声惊呼出来,整个人已被梁宣拖着坠下山谷之中!
混乱之中,雁留声与梁宣纷纷下落,很快两人便到了一处;梁宣伸手一把揽住了雁留声,雁留声大叫出来,但下落太快,两人一齐落入水中。
但觉周身冰冷,这下面居然是一个深潭!
梁宣拿着那碧水剑,腿上脚上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手中咔嚓响;拿起碧水剑来,不禁瞠目:那所谓的碧水剑,已断掉,而自己也被水下一块礁石撞得腿上淤青。
梁宣暗骂一声,看看雁留声,见他落入水中,仰面向上,双目紧闭,却好像昏过去一般,心中一沉;他持着断剑,向雁留声走去。
雁留声察觉到他靠近,在水中翻腾了几下,又旋即站起。
梁宣心想:“事到如今,我还担心他作甚?”心中一气,正要转身而去,但看见雁留声还泡在水中。于是咬咬牙,又黑着脸游回去,将他拖住。
雁留声忽然一个拳头打在水面上,溅起水花,大叫道:“别过来!别碰我!”
梁宣被水花溅了满脸,口中也怒道:“你别乱动!我怕你淹死了,没人收尸!”
“我便是淹死了,也不要你这狠心短命的来收尸!”
梁宣不管他的骂声,游近前来,往他胸口一揽,正要将他拖着拉回岸边;谁知这一揽之下却触及异象!
梁宣当即将他放开,雁留声“砰”地一声倒回水里,水花都涌上。
梁宣呼呼喘着粗气,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你……”
雁留声冷冷地道:“我是个女的,又能怎的?你是今日才发现么?也真是……”她顿了一顿,道:“真是蠢到家了!”
梁宣觉得自己脸微红,停了一刻,忽然又往她那里游去。雁留声道:“你要做什么?”
“你还能动么?”
“我就是跌了一下腿,用不着你管!”
梁宣不语,见她游水艰难,便仍然过去,一把揽住她:这回却是扶住腰间,但这时他已知道她是女儿身,那是无论将手放在何处,都不合适了。
梁宣将雁留声拖着,一面划水;雁留声也倒是老实,沉默不语。两人到了岸边,梁宣先上了岸,想要扶她上来时,雁留声却自己早就迈了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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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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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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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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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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