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夜幕深沉,海雨天风,无休无止,雨夜难眠。
渔仙镇的海边野店,同渔仙镇一起,在这样一场骤然而起的大雨中惆怅着。
正是雨夜。
十字坡头,面朝大海的福来客栈。店里进来一批人。
他们是来躲雨。却又并非全然。他们是为了救命。救自己的命。
这场雨,来得急。
三个秃头行客,眼上绑了绷带。他们的眼睛已瞎,眼角处流血,从绷带下渗出来。
两个长身汉子,披发纹身,左肩一条青龙,右肩却没有;因为右肩已经被人卸下!绷带之下,汩汩流着鲜血。
还有四个矮个子侏儒,上身粗壮,双腿却萎缩至极,瘫软在地,无法直立。他们掀起裤脚来,腿上筋脉绽出,往外渗着鲜血。
所有这些人的鲜血,全都呈现黑紫之色。他们都中了毒。
逍遥门的毒。
但他们全都面无惧色。只是双目凝视。对面房间里,一个人刚刚进去。他将门关上了。
一忽儿,从门内出来一个小男孩。大约只有三岁。他眼上蒙了一块布,但仍可以看出面容俊秀可爱。男孩怀中抱着一个酒罐,罐中却没有酒。他嘻嘻笑着,蹒跚走到三个秃头行客面前。
“拿来!拿来!”男孩笑道。
秃头行客们面不改色,他们看不到男孩,但却知道酒罐。他们默默摸出身边的兵刃来,三把短柄朴刀在手臂上一划。
殷虹的鲜血脉脉流了出来。流入酒罐中,好久,好久。
“够不够?”秃头行客终于问道。
男孩摇摇头。
血继续流。
“够不够?”
男孩撅起嘴来,点点头。他又蹒跚走到长身汉子身前。m.xiumb.com
“拿来!拿来!”
长身汉子咬牙忍痛,额上冷汗直冒。但他们依然二话不说,单臂从腰间抽出两把弯刀,从那唯一残存的左肩上切了下去。
鲜血再次流出来。流入罐中,好久,好久。
“够不够?”长身汉子忍痛问道。
男孩点头:“够啦够啦!太多啦!”罐中的鲜血已经装了一大半。小男孩的脚步更加不稳。长身汉子看着他走到那四个矮个侏儒面前,差点要将酒罐打破。
四个侏儒身材与小男孩相当,瘫倒在地更是比他还要矮。男孩将酒罐放在地上,笑道:“拿来!拿来!你们四个小个儿!”
四个侏儒并不生气。因为他们本来并不高,因为他们本来有求于人。他们也拔出了自己的兵刃,那是四只短棒。棒端却有一根尖刺。尖刺刺入小腿。
鲜血最后一次流出来。流入罐中,好久,好久。
“够不够?”侏儒问道。
鲜血已经溢了出来,但他们还可以继续流血。因为他们的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血都流出来了……”男孩嘟着嘴道。面色不悦。他试着搬起酒罐,但是太重。九个人一动不动看着。九个人没有一个可以帮忙。因为他们的伤势,或瞎、或独臂、或瘫,他们无法帮忙。
店铺老板走过来,拍拍男孩的头,将酒罐搬着走到内门边。他敲了敲门。
“梁相公。药引子配好了。这次人多,药引子量也大。”
门内传来一回复的声音。“多谢老板。”
“客气。”
门开了。酒罐被接了进去。房内又陷入一片宁静之中。九个伤患耐心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过。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嘶。又有行客到来。从声音上来判断,只有一匹马,两个人。
九个人心念一转:夜雨赶路。又偏偏至此。来人要么是来躲雨,要么是有什么急事。
夜雨。夜店。行客。江湖是非多。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夜风呼呼灌进来,风雨交加。
来人一前一后,俱身披蓑衣,头戴草笠。当先一人身材中等,脸庞隐在草笠之下。他一手扶着帽檐,另一手却挽着身后那人。只听得蓑衣上的雨水向下流着,滴滴答答在门口落了一地。
“血引大夫梁相公,是否在这里?”男人出口问道。
瞎眼的秃头汉子道:“血引大夫就在此处看病。阁下来得晚了,明日再来赶早。”
血引大夫。便是方才门内之人。此人看病,每次都须问诊之人割肉放自己鲜血,以为药引,故江湖人名之曰:“血引大夫。”
男人松了一口气,门又再次关上。两人纷纷脱了下蓑衣,原来是一男一女。男子英武,身材魁梧。女子娇美,只是肚腹隆起,已怀胎足月。
“梁相公在何处?”男子问道。
“说了叫你走。血引大夫一日看一诊,这规矩你不知道么?”秃头汉子冷冷地道。
“人命关天。规矩也是要人定的。”男子看了自己的爱妻一眼,眼神关切温柔。
秃头汉子却看不到这一切。他正要张口,只听门内那个清瘦的声音忽然道。“岭南双雄、鄂北三鹰、东洵四孺子,你们还知道规矩么?若是知道规矩,现在还愣着做什么呢?”
九个人一齐垂首,恭声道:“多谢大夫救命!”只听一阵兵器交格之声,砰砰啪啪,九个人的九件兵刃一齐落地,俱已损坏。男子看着这一切,面上微微变色。
血引大夫的规矩,一日一诊,只诊逍遥门之毒;病患须得奉上随身兵刃,将其毁坏。
“梁相公,我家娘子身中逍遥门之毒,万望相公垂怜医治!娘子她……她身怀六甲,耽误不得……”男子张口大声道。
内门忽然开了。梁相公自其中走出,旁边是他的夫人。缓缓端出一碟托盘,盘中有药碗九只,盛着浓浓的药。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梁相公有一双特殊的灰色眸子,面容英俊、身材瘦削,人到中年。他看着妻子将药碗一一分发到九个人手中。九个人手掌颤抖,接过那解毒之药,一饮而尽。
“多谢相公救命!”九个人齐声大喊。
九个人带来的随从,很快将主子扶的扶、抬的抬,打开店门,冒风雨走了出去。梁相公夫妇和那对青年夫妇相对站着。梁相公问道:“阁下说这位娘子中了毒?”
“是。”
“那么你的毒呢?”他只是照面一望,已知此人也是身中剧毒。
男子面容一惨:“我……我的死活,又有什么打紧。”
美妇面色煞白,眼中含泪。“师哥,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还要照顾我们孩儿,不然,咱们千里迢迢从龙泉而来,是为了何?”男子大声道,伸手将妻子脸上的泪擦干。
那小男孩忽然蹒跚走过去,牵住那妇人的衣角,道:“姨娘,你就要生宝宝了是么?”
美妇脸上展颜一笑,俯身拍着男孩的头,声音带着一丝甜蜜,又带着一丝羞怯:“是。小兄弟,你猜猜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宣不知。不过不管是弟弟或者妹妹,小宣都希望他们能健康。姨娘也能健康。”小宣望着父亲。“爹爹,你来给这位姨娘医治吧。她好可怜的。”
梁相公望着自己的儿子,目色沉沉,似有踌躇。男子恳切抱拳,道:“相公若答应,只管吩咐,李龙佩定无不从。”
“你既然已经来找我,那便一定知道,我看病的规矩。”
“是。”
梁相公道:“你的兵刃。”
男子微微一惊,他摸着自己背后的长形包裹。“相公想要这个?”
“只需要你将其毁掉,从此以后再也不摸剑。那便可。”
男子苦笑:“要我不摸刀剑或许可以,但若毁掉这把剑,却是万万不可。”
梁相公定定注视着他。“你们夫妇二人中的除了归元散,还有‘一片冰心在玉壶’。这可不是一般的毒。逍遥门中,能驱动逍遥侯使用此毒的人,不是简单角色。”
男子将包裹抽出,道:“不错。我们二人不足道,但是这把双剑却了得。”
梁相公嘲讽一笑。“刀剑无眼。都是杀人利器。纵然当年的碧水青云双剑在,也不过饮血砍头、斩铁削金罢了。”
男子眼中精光一闪:“相公好眼力。这,正是碧水青云双剑!”
这男子,便是隐居龙泉的剑侠李愤后人李龙佩,那美妇是他怀孕的妻子崔玉姬。夫妇二人数月前收到逍遥谷秘信,逍遥侯求取碧水青云双剑,并派出银汉童子请李龙佩出山。李龙佩不从,银汉童子纠合手下动手,却被“细雨梨花门”的后人张三冒死救出。但李龙佩夫妇却中了逍遥门的毒。
李龙佩夫妇且逃且寻,找到了江湖上最擅长解逍遥门之毒的梁相公。梁相公有姓无名,住在东海之滨,偏僻渔仙镇,因擅长以人血作药引,外号“血引大夫”。
李龙佩将包裹外面厚厚的蓝布包袱剥落,露出精致华美的护手和剑柄。碧水、青云双剑天下无双,就在他的手边。
宝剑锋芒,藏之名山,藏之野人。但宝剑终究是属于江湖的,终有一天要为了这江湖亮出它的锋刃。
窗外又有马蹄声传来。
这次不是一匹,两匹,而是有一群。远远传来数不清的马嘶。
有人在外面叫喊:“童子,就是这里了!他们跑不了!”
“一定在这里躲雨……”
李龙佩和崔玉姬夫妇对望一眼,脸上表情却并不吃惊,而是平静之极。
两人伸出手来,彼此交握。
李龙佩笑道:“相公。逍遥门的人来了。为防相公受连累,我想请相公和老板一起,帮忙演一出戏。”
※※※※※
门又一次开了。
两扇大门完全敞开,门外的风比先前更大,雨狂暴地卷进来。
门外约莫有十七八人,前前后后站成一排。俱一色黑衣,外罩蓑衣。蓑衣之下,黑色长袍簌簌作响。袍子一角,绣着一朵小小的红色云气。宽大的帽檐遮住面孔,神秘而冷静。帽子上滴着雨水,哗哗向下流淌之声不绝于耳。
再往下看,只见十七只手上握着十七把剑,剑也裹着雨水。剑身在鞘中滑动,混合水声,犹如死神吞咽之前喉头的一滚。
“诸……诸位客官,住……住店还是吃饭?”野店老板见此情景,声音颤抖。
“住店?吃饭?”当先一人已经进到门口。这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眉须皆白,额头眼角爬满皱纹,犹如流水拓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店里已经没有几个人。除了那一对年轻夫妇,便是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一个小男孩。五个人,全都沉默坐着,似乎毫未注意到来客。
“老板莫急。我们只是要找个人。找到之后回请你。人血的滋味,比这酒菜滋味更佳。”
“不敢!不敢!”店家拱手笑道,语声惊慌。
从老者身后走上来一个人,低头敛声道:“童子!启禀童子,方才阿七料理了四个人。”
老者微微一蹙眉:“什么人?”
属下在他耳边悄声低语。老者面色微微一变。他的眼睛继续望着店里。目光在梁相公一家三人身上转了转。梁相公低头正编一双草鞋;梁家娘子继续纳针线。小宣坐在凳子上,吮着手指,一双小脚一荡一荡地玩,这时候抬头看了老者一眼。眼神好奇。
老者微笑道:“店里吃饭的朋友,居然只有这么一个么?”
“我们打烊了,老梁!你快走吧,我也这就上楼去!”店家惊慌地推了推梁相公,朝他挤了挤眼。
大祸临头,还不走?
梁相公静静坐在桌边。微笑道:“今日雨这么大,出去作甚?老板,给我们一间上房,今夜老梁就不走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店家几乎难以置信。他仔细盯着梁相公,梁相公灰濛濛的眼珠也在瞧着他。
店家终于摇一摇头:“神经病!”他斜眼偷偷瞄着那老者和那些黑衣行客,牙间又打了个哆嗦,快步上了楼梯,身后梁家娘子抱起小宣,也跟着上去了。
“当家的,你莫要忙活太晚。”梁家娘子回身,叮嘱了丈夫一声。
梁相公一笑,点头并不答话。
客店里留下的,终于只剩下梁相公和那一对年轻夫妇。
老者走进来,绕着那相公走了半圈,看他。
那相公头也不抬,只是编着草鞋。
老者摇摇头,微笑道:“有趣。”身后那随从提剑出鞘,对着梁相公亮一亮,问老者:“童子,解决不解决?”
老者眼光盯着梁相公。摇了摇头。
阿三答应着退回。
老者绕过编草鞋的梁相公,往那夫妇走去。身后的人鱼贯而入。
门依然大敞着,客店里越来越冷。风倒灌进来,梁相公的衣袖在风中瑟缩,将他的宽肩膀和细腰身都显露了出来。身前走过一个又一个黑衣行客,他却好似从未察觉,只是低头编草鞋。
那年轻夫妇,就跟梁相公一个神情。女的倚在男子的肩头,竟已经在假寐。男子则淡然地饮着酒,旁若无人。
“天色已晚,相公还在织鞋。不去休息?”男子忽然出口问道。
“天色虽晚。草鞋还未编成。那也不得去休息。”梁相公苦笑。两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
“相公的草鞋多少银子一双?”
“不多不少,刚好三文。不过若是有缘人,那也可以半买半相送。”
男子发出一声长笑,豪气干云。他一拍桌子:“好一个半买半相送!我李龙佩今日就买你一双草鞋,交你这个朋友。”
“客气。”梁相公微笑。
老者身旁,那叫“阿三”的人冷冷地道:“李相公与其在此交朋友,不如跟我们走一遭。门主他老人家只是叫相公去铸剑,相公又何必推辞?”
男子哂笑。“这些话,李龙佩在龙泉已经听得厌了。逍遥门也说得厌了。你们就不能换个花样?”
银汉童子笑道:“龙泉匆匆一别,当时未及多言。李兄果然不愧为昔年剑侠李愤的传人。性情潇洒,人中龙凤。怪不得崤山派“关中玉龙”崔老掌门的爱女崔女侠,竟也不顾自己“九天神凤”的威名,甘心退隐江湖,相夫教子……”
崔玉姬冷冷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魔门作恶多端,江湖上正派之士人人得而诛之!我崤山派虽小,也耻于与魔教为伍,更不消说我夫君乃剑侠李愤后人!你们想要碧水青云双剑?呵……你们就是追到了这东海之滨,也还是妄想罢了。”
“崔女侠这么一说,看来今日又要与龙泉一见相当了?”银汉童子冷声道。
李龙佩道:“童子若是想拿,只管来拿便是。碧水剑就在我这里,”他拍了拍手旁那柄长长的包裹。“你们若是有本事拿,就拿去罢了。”他微微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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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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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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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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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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