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鼓声阵阵,时而滴滴如雨声,时而激昂如雷鸣,时而安静若流水。
少女一身白色纱衣,彩色的飘带飞扬,矫捷优雅的身姿若隐若现,宛如一场盛世烟花。
高台下,彩色衣裙和青黑官炮形成两条互不交界的河,一边鲜花明丽,一边沉着暗淡,向着高台看去。
突然暗河处有一道清越悠扬的萧声响起,伴着鼓声,随着少女舞动。
燕国公举目望去,男男女女皆如痴如醉,再看父皇眼中露出欣赏之色,看向跳舞少女的眼神不由带了丝深意。
父皇突然带着一堆朝臣到来,燕国公主暗暗奇怪,但父皇兴致岸然,便索性提议不拘男女之别,人人皆可参加,父皇赞同,之后便轮到了王家女。
她素来不喜音舞,因而也不似其他人一样沉醉在歌舞中,目光在人群中飘过,落到吹箫的人身上,竟然是齐不羁,她挑了挑眉,掠过他,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想要看的人,不免有些奄奄然。
鼓停萧止,烟花落幕。
众人还未回神,皇帝的问话也若云雾中缥缈:“你是哪家的姑娘?”
“回陛下,民女是王尚书第五女。”
“朕从未见过此舞,可是你自己编的。”
“回陛下,是。”
人群外,许相知满脸震惊。
她和卫萱半路上遇到许三娘和许四娘,再来到御花园,便看到皇帝带着群臣来了,这和前世一样,许相知并不惊奇,直到王家女开始跳舞。
舞停后,许相知听到这声是,眸色微凉,然后发觉手上一阵疼痛,低头看去,却是许三娘不知不觉中掐到了她的手。
许三娘回神,连忙收回手,声音沙哑:“二姐,她。”
许四娘茫然的转头,有些恍惚道:“那不是大姐编的知雀吗?。”
许相柔编的知雀,前世名动京城,被誉为当世第一舞。
许相知的目光从台上掠过,皇帝的赞赏,燕国公主的淡漠,其余人眼中的艳羡或嫉妒,还有王家姑娘们还没及时遮掩起来的惊愕,她心中一沉。前世,当众献舞的许相柔,可这回,却是……
现在许相柔还不在这里,县主把许相柔叫走了,不对,许相知突然察觉到自己忽视了什么,县主虽然和大长公主同心,但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大长公主的要把许相柔举荐给皇帝,汇合时,三娘告诉她县主派人叫走了许相柔。
叫走许相柔的人,究竟是谁?不管是谁,总是没安好心,许相柔的怕是有危险。
许相知立即转头对许三娘道:“我去找大姐,你看着四娘和卫萱。”
许三娘默默点头:“二姐,你要小心。”
说罢,许相知转身出了御花园。
卫萱慢慢吐出一口气,满心激动的转头就看到许相知离开,奇怪道:“许二姐姐这是去哪儿?”
许三娘镇定道:“出恭。”
卫萱不过这么一问,闻言便转过了头。
许四娘把一切看在眼中,低声道:“三娘,你说是不是。”她说着指了指王家人的方向。
许三娘摇头:“我不知道。”望着王家的方向,神色微暗。
许相柔越走越觉得偏僻,看着前方的宫女,问道:“姐姐,这似乎不是去芳仪宫的路。”
那宫女冷冷道:“太后嫌宫中烦闷,带着夫人们来此散心,许姑娘,宫中规矩森严,请勿多言。若是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许相柔脸色一白,她自幼顺风顺水,还没哪个人当着她的说她。
宫女再没出声,直到来到一处宫苑,此间鲜花摇摇,芳香阵阵,许相柔打眼看去,各个季节的花儿争相盛放,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走廊,庭院中,应当是花房,用一宫做花房,也就只有皇宫了。
穿过花房,来到一座四通八达的庭院,宫女在正房外停下:“我去禀告,姑娘先在此稍候。”
许相柔犹豫了一下,心中喘喘,那宫女冰冷的目光刺来,许相柔走了进去。
屋中只有简陋的桌椅,两侧厢房门房紧闭,正想回头,而后哐当一响,接着是上锁的声音,许相柔立即转头,看着门上的人影,急切地高声道:“你不怕县主责怪你吗?”
只听一声冷笑,而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相柔勉强镇定下来,她入宫之事已是铁板钉钉,今日献舞也是锦上添花之举,因而还能镇定下来。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出来。许相柔不惊反喜,以为房中有人,连忙推开紧闭的厢房。
这是一个极暗的小佛堂,黄色的帘幔遮住了窗外的光,只见蒲团上倒着一个宫女,正对着许相柔,脸色青紫,嘴唇发黑,显然是中毒身亡,一双大眼的瞪得大大的,直直望着许相柔一般。
许相柔捂住唇,满心惊骇压在喉咙中。
许相知才走出御花园,便有太监迎面而来:“许二姑娘,这是打算去哪儿?”
许相知闻言一愣,不免看向太监。这太监又白又胖,脸上带笑,像个弥勒佛,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胖太监笑眯眯的望着许相知,突然压低了声音:“许大小姐在春华院。”
许相知惊讶地看向他。
胖太监仍旧是笑着,语气温和:“宫里比较忙,姑娘要是出去,别走西门,那里没人走,要是迷路了就不好了。”
“多谢公公。”
许相知道谢,往前方去了。
“干爹,那是谁阿?”
形似竹竿的太监看到胖太监和一个姑娘说话,心中称奇,问道。
“我哪儿知道是谁?好心提醒一下罢了,你还不去伺候皇上。”胖太监瞪了他一眼。
太监忙笑了笑,“陛下让我找人,也不知道许大姑娘去哪儿了,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影,这不来问问干爹。”
胖太监睨了他一眼:“姑娘家能去哪儿?满宫都是人,你随手找个人问问就是了。”
竹竿太监连忙称是,恭维道:“还是干爹厉害,只是御花园都是人,问来问去错过了时间,陛下生气了就不好了,劳干爹指点一下。”
胖太监哼了一声,却不再理他,把人赶走了。
竹竿太监也不恼,笑嘻嘻的走了。
西门,现叫冷宫,原来叫长乐宫,曾住过四位皇后,最后一任便是陈皇后,长乐宫离前朝近,废太子大婚后,逼仄的东宫就不够住了,先皇让废太子搬到了长乐宫。当今登基后,认为长乐宫晦气,另择宫殿供皇后居住,后来又传来闹鬼的消息,渐渐的就荒废了。
一路走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虽然四周并未落灰,但年深日久,朱红的大门已经褪色,宫墙上痕迹斑驳,从外看去,还能看到盛放的鲜花,这由陈皇后亲手栽种的花,在宫人的照料下,一年比一年鲜艳。
春华院是一个统一的叫法,它原是□□宫女的地方,没有围墙高立,院子一座挨着一座,但前世作为鬼魂的许相知知道,深处看起来是厨房的院子,才是犯错宫女受罚的地方,这座院子,才□□华院,从西门来,便能直达此处。
此时此刻,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大门上了锁,东西厢房门窗紧闭。
许相知忽然想起来,宴会上摔倒的宫女是被发落到春华院受罚的,这个时候,不可能没有人。
屋里忽然传来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大姐,你在吗?”
“二娘?”是许相柔的声音,透着惊讶:“你怎么来了。”
许相知心中一定:“先不说这个,大姐你没事吧。”
许相柔问道:“我没事,外面有人吗?”
“没有。”
许相柔看了一眼倒下的椅子,蹙眉道:“这里有个宫女,已经死了。”
许相知一惊:“大姐,宫女嘴角是不是有颗痣。”
许相柔看到死去的宫女立即关上了门,没有细看,她怕牵涉到宫中秘事,一直想办法逃出去。这会一听,也来不及仔细想,打开门一看,好容易在紫青的脸上找到唇角有一颗痣,关门回道:“她唇角上是有一颗,二娘,你怎么知道?”
“宫宴上摔倒的宫女唇角上也有,我听到公主让人把她带到春华院受罚。”许相知才说一了一句话,就有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从隔壁传来。
“陛下,太后公主要来西门赏景,你们动作还不快点。”
两人皆是一愣,许相柔压低声音,催促道:“二娘,你快走。”
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许相知转头看向春华院的大门,又看了眼门上的大锁,低声道:“大姐,你先藏到里面的佛堂去。”
“好。”
许相柔应罢,听到许相知走远,忽然一愣,许相知从未入过宫,她怎么知道这里面有一间佛堂。
“嬷嬷们去哪儿了?一个人都没有。”
“快点打扫一下吧。”
“陛下难道还会到这里来看不成,这大门都锁了,怎么扫?随便扫扫得了。”Χiυmъ.cοΜ
“你笨啊,西门荒废这么多年了,陛下要是渴了,只能从春华园烧热水泡茶,你不赶紧打扫,待会儿怎么招待陛下。”那人骂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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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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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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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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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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