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相知站在明暗的交界线上,问道:“我娘派去的管庄子的人是谁?”
“夫人派去的是家生子,姓孙,几年前病故了,只留下一个养女。”成王生性贪婪,仗着身份,或明或暗卷了不少银钱。陈嬷嬷知道这吴庄是要不回来了,但一直关注吴庄的动向:“孙管家死后,吴庄那边的消息越来越少了。”
许相知沉思道:“嬷嬷,你尽量去探问吴庄的情况,弄明白这到底是成王的意思还是李庄头仗势欺人。”
安嬷嬷一愣,随后点头:“姑娘放心,奴婢明日就派人去。”
话毕,丫鬟们进门点上灯烛,摆了晚膳,梳洗后,许相知辗转反侧。
查个帐竟然查出了这么桩事,如何解决还是个问题,能拿回吴庄自然是好,那两个铺子就不用想了,可以成王的贪婪,吴庄也保不住。
许相知盯着烛火,暗暗下了决定,睡意涌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此后,老夫人也没来问许相知吴庄假账的问题,想来是想让许相知自己解决庄头做假账的事,倒是许四娘偶尔会问几句,但没回没问完,就专心算账了,书页翻得哗啦啦响,不过短短几天,在许四娘的帮助下,六个庄子,十多年的帐,就算完了,除了吴庄的帐有问题,其它的庄子都能对的上。
账册移交完,金嬷嬷笑道:“姑娘们辛苦了,长宁观观主送来了请帖,老夫人说她年纪大了,不耐烦去,就让几位姑娘去长宁观游玩,散散心,别闷坏了。”
永宁侯府只老夫人信道,这长宁观也是老夫人支助下建立起来的,观中的素斋出了名的好,每年都会空出时间单独招待许家。
许四年笑嘻嘻道:“太好了。”
次日。
许相知刚刚出了院门门,便看到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人在她门前站着,旁边的丫鬟不悦的看着此人。
女人三十多岁了,眼角带着细纹,穿着半旧的常服,看到许相知目光一亮,声音响亮:“姑娘,姑娘。”这是许四娘的生母,赵姨娘,陈氏的陪嫁丫鬟。
按理来说,作为陈氏的陪嫁丫鬟,赵姨娘天生是许相知一边的,但她上位不太光明,没通过她娘的安排,而是自个爬上了永宁侯的床,以至于陈氏一系极为厌恶赵姨娘。
许相知作为永宁侯的女儿,和姨娘来往不多,见到她时愣了一下,不知道赵姨娘找她何事。
赵姨娘上前行礼:“见过姑娘。”
许相知冷淡道:“姨娘有事吗?”
赵姨娘习惯了许相知的冷脸,笑盈盈道:“奴婢听说姑娘要去道观祈福,姑娘也知道,四姑娘厌恶奴婢。”她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因怕许相知不耐烦,只略略一提,继续道:“想请姑娘替奴婢送点东西给我侄女。”
安嬷嬷早就看赵姨娘不顺眼,冷声道:“赵姨娘想送什么,把人叫到府上就是,何必烦劳姑娘。”
赵姨娘仿佛没看到安嬷嬷嫌恶的表情,露出为难的神色:“侯府规矩森严,二夫人知道了。”余下的话她没说,许相知自然清楚。
永宁侯生性风流,却不长情,赵姨娘得宠才三个月,就失宠了,此后一直默默无闻,拿着月例过日子罢了,二夫人虽然不苛刻公子姑娘们的月例,寻着由头苛刻姨娘通房的月例却不手软,赵姨娘得罪不起二夫人。
“你侄女住在哪儿?”
许相知话一出口,安嬷嬷便惊愕的看过去。
赵姨娘大喜:“多谢姑娘,我那侄女是表弟的养女,表弟死后家中无人,被人送到了长宁观山脚下的慈幼院,名唤孙翎。”
许相知点头,让丫鬟接了赵姨娘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转身离开了。
安嬷嬷瞪了赵姨娘一眼,跟上去道:“姑娘,我记不错的话,孙管家的养女就叫孙翎。”
“哦?”
安嬷嬷沉着脸:“可吴庄前些时候送来的消息,李庄头为了安抚陈家的家生子,把孙翎接到家中抚养了。”
许相知脚下一顿。
安嬷嬷脸色凝重:“赵姨娘确实是孙管家的表姐,她和孙管家都是陈家的家生子,如今也只有孙管家这一个亲人。”
许相知笑了笑,却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安嬷嬷,你说成王真的不知道吴庄被换。”
安嬷嬷一愣,震惊的看向许相知,许相知却没有停下来,直到许相知的背影快消失了,才恍然惊醒,连忙跟上去。
到了门口,马车早已准备好,许相知上了马车,只见许三娘和许四娘早已坐在马车里,拿出暗格里的围棋下棋,白子大势已去,许三娘拿着白棋子犹豫不定,一见许相知,欢喜道:“二姐,你终于来了。”起身相迎,长袖拂过棋盘,棋子混成一团。
许四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呀,这棋是下不成了。”眼睛满是笑意。
许三娘瞟了许四娘一眼,拿起棋子,一个一个的摆回了原样,沉声道:“我们继续。”
许四娘目瞪口呆,以前每次悔棋的时候,许三娘由着她来,这回怎么较真了,可怜巴巴的看着许三娘,许三娘不为所动,于是转头看许相知。
但许相知当作没看到一般,坐到对面,拿出暗格里蜜饯,放在桌上,摆明要看戏。
许四娘郁闷,只得坐了回去。这一路上,许四娘就没赢过,度日如年,在椅子上不停的挪动。
直到车夫说道观到了。
许四娘如获大赦,连忙下了马车。
许相知和许三娘对视而笑,却见许四娘拿着包袱走上来,怒气冲冲。Χiυmъ.cοΜ
“二姐,赵姨娘是不是去找你了。”
许相知看到许四娘手上的包袱,撇到许四娘身后的丫鬟焦急的看过来,道:“赵姨娘托我给她侄女送东西。”
“不许去。”许四娘愤怒道。
“四娘不许二姐去,难不成要自己送。”许三娘不明白许四娘和赵姨娘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坏,但她姨娘和赵姨娘交好,赵姨娘对她也好,不免偏向赵姨娘几分。
“我也不去。”许四娘冷着一张脸,她虽然爱生气,可从没露出这样冰冷的表情,许三娘惊讶不已,正要说什么,许相知先开口了。
“我已经答应赵姨娘了。”
许四娘望着许相知,眼眶渐渐红了,半响道:“那让丫鬟去。”
许相知隐约知道许四娘的心结,陈氏一系排斥赵姨娘,但赵姨娘自认为自己是陈氏的人,教导许四娘时也要求许四娘向着许相知,大约是听的多了,许四娘起了逆反的心思,幼时专门和许相知作对,后来也不知为何,忽然就粘着许相知不放了。但和赵姨娘的关系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见面必吵。
许相知道:“原就打算让丫鬟带去的。”对安嬷嬷使了个眼色。
安嬷嬷微微点头,带着一个丫鬟离开了。
许四娘立时眉开眼笑,把包袱扔给丫鬟,缠着许相知:“二姐对我最好了。”
许相知闻言,古怪的看了眼许四娘,她从没对许四娘优待过,也不知道许四娘从哪里看出她对她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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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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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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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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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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