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么熟悉他的玉侍们都又惊佩了,眼看他方被魔医那药折腾了个死去活来,这又才高烧骤退,身受了何等消耗与辛苦,那脸色也实是憔悴得要命,却就能如此锐气逼人、魅力横绝,倾倒敌我、折服四众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可及?
巫噩拼命止住了笑,殷切地道:“寒烟,你赶紧继续说,继续说!”
萧寒烟便也就继续大献建议,煞有其事又万分邪气道:“你说你一个害人的药,还做得这么苦和这么大,那除非是硬塞,否则谁会上当?就算吃下去也得给吐出来!”
巫噩一方人又全扑哧“傻”笑了起来,真是都好爱听他说的——那帮恶徒和大祭司们也并非觉不到他其中的玩弄之意,可这一时间还是不能不被他倾动、全然受之的!如此热烈的气氛中,任老二便也大耍起来,一声高亢附和道:“对啊!老巫,以前你那瘟药可是能让人不知不觉就中招的,如今这水平差得也太远啦!”
巫噩对他就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微笑转眄着道:“这两药可是能让一等强者都痛苦万般,你们以为能造出如此效果是容易的吗?要纳用很多种药材成分呢,我都已是极力浓缩成的这么大一颗了,也不可能再有更好的味道了。”
萧寒烟便道:“那长老还要我提得什么建议?你这技术都已是登峰造极的了,相对来说就是最高的,当世无人可以比肩。”
巫噩眉飞色舞道:“寒烟,你的夸赞就是我最喜欢、最受用的,都超过了大祭司的!”
他此言一出,好多人都直觉有些不妥地看向了大祭司。
而倾世魅毫无不悦,还颇为捧场地颔了下首。
萧寒烟却根本没理他,顾起了任不羁一再提到的瘟药那事,一正色道:“巫长老,其实我师父搞得你心灰意冷、早都退隐了也是好事,否则这世上还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会被你害死。”
巫噩登时一挥手道:“行了寒烟,你就是个心善得都荒唐的!不是我数落你,你这辈子可真是活错地方了,你就该是那正道中都顶级的天道门之人,该是那圣者中都顶级的夏碧血之徒才相称呢!你若是如此,还有那个与你齐名的华飘羽什么事?整个正道的第一名侠就是你!天道门的掌门之位也迟早都是你的!”
他刹住了一下,又道:“你说你跑到我们这大魔教里当得什么观世音啊?!我就问你,这世人与你我何干?老叟我本也是个孤儿,就因生得畸形,便反被把我生成这样的亲娘老子抛弃了,才那么大点就自己到处挣命,又落到了这教里来,一径长成了这般性情!这都是我的错吗?这世人从来不曾善待我什么,我又为何要善待这世人?”wWW.ΧìǔΜЬ.CǒΜ
萧寒烟其实根本无意与他辨论这些,也就言尽于此了。——要说萧寒烟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能把本教的若干人事改造成如今这样,都已因他是个极其难得的非常人了!是个虽身在魔教、可本质还尤为正义的大英雄了!
屋里又一次寂静了下来,而且此时已经快到三更了;怀瑾不由满心焦虑,生怕魔医仍会贪图在此而装傻拖延那事的,一面是还要祸害教主,一面是耽误了教主最重视的给莫离治病之事!所以不觉就盼教主能提示他一下,可萧寒烟却一派漠然,没有任何示意的神情和言语。
结果巫噩这倒十分自觉和干脆地起了身:“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也要去为你办事了。”还多表了一句:“寒烟,你不负我我也定不负你,就凭你对我那般奉献,我也会给你那爱物竭尽所能、毫不耍滑地治!”
三玉侍一听这场事终于是真正告终了,心里都一阵谢天谢地!随后丙火就上前解开了萧寒烟脚上的镣鎌,他们便也急忙服侍了上去,少不得又要给萧寒烟那浑身料理一遍。
可就在这明明也是要散场了的时候,倾世魅却又发话了:“你们三个都听好了,再也不许给他换这种黑色里衣,只许用白色的!那样才能显出血痕、赏心悦目呢。”
玉侍们听他再次这样一说,才明白过来他的恶意,自是满心含恨的!
且说世人的里衣通常皆是白色,而萧寒烟素好黑衣,连里衣都大多是黑色的。如今只因分辉偶然说过一次,他穿那么普遍的白色里衣竟也是分外迷人,他昨晚浴后便特意穿了件白色的与分辉共眠,今早也没有还非要换的,套了外衣就来了,所以先前才会让倾世魅见到那件里衣,都欣赏得如此一往情深了呢!可现在怀琨背来那包裹中所备的里衣就已全是黑色的,根本不能达到倾世魅的要求。
玉侍们也不敢得罪他,怀琨便委屈求全地解释了一下:“我们带来的里衣全是黑色,没有白色的了。”
倾世魅却立又一喝:“没有就传人送来!这么点事你们都解决不了,还用得着本座教?”
怀瑾便赶紧应喏了,又对怀琨道:“你现在就去林边给白殿主传话,再就等在那里把衣服拿回来。”
怀琨也赶紧应声而去。
巫噩还唤了丁火去送他一程,回脸又对倾世魅满面陪笑着。
倾世魅再不费话,一甩那身奢华紫衣,像个骄傲的孔雀般,带着二神侍扬长而去。
巫噩追着唱了声:“恭送大祭司!”然后便认真负责地行去莫离房中了,一干徒弟们也跟了上去。
任不羁自知萧寒烟心里最重着莫离这事,便也跟过去看着了。
萧寒烟早又闭目自调着,对周遭的任何人事都置若罔闻般。
怀瑾和怀珺就忙继续服侍起来,把他那件已全是汗啊血啊的里衣脱了下来,给他那浑身又简要料理了一遍。期间只见他时而地抿抿嘴,咽一下,那唇已干干的,虽仍无比魅人,可二玉侍当然顾不上这个,只觉他必是渴得厉害,心里都痛得不行。
将要完事时怀琨也迅速回来了,拿着一小包怀琪给收拾好的里衣。
怀瑾便给教主换上了那白色里衣,怀珺和怀琨也飞快地擦净了床板——三人都是一心想要教主赶紧休息的,随即扶他躺下了。之后三人亦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再不敢有所打扰。
吃了满满当当一天苦头的萧寒烟也确实已精疲力竭,就自顾自地睡了。
可那座厢房里却逐渐传出着很大的动静,又是摇铃又有拍鼓又是念咒声的,一派神道;不时还响起魔医声嘶力竭地一个叫魂声——那还真是言而有信竭尽所能的!玉侍们都听得心惊肉跳,只觉他老人家就像个超级大神棍!不过他们也明白魔医在这事上是不会骗人胡整的,所以也不太担心莫离被治坏了,只是焦心教主被吵得还怎么能睡着?
萧寒烟的睡功可不好,虽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却实是连片刻也没睡着过,静静忍受着那浑身的百般创痛。原本如今已有分辉是唯能让他深感慰藉的,可此行他却禁止自己去想分辉,因为一想分辉,他那颗心就会变得软弱了般……
那边厢房直闹到四更过半才偃旗息鼓了,任不羁也回来了。他也知萧寒烟绝对没睡着的,便把所见所闻给汇报了一番。
玉侍们本以为教主肯定会关切一下莫离这些情况的,却见他完全没有,就文风不动地睡着,丝毫不管不问。
这一夜三玉侍和任不羁也都没有去那边本给安排好的房间住宿,就在这牢里席地而睡了,寸步不离地守着教主。
也不过就到了卯时,萧寒烟便起了身,端然一坐,淡淡道:“伺候晨盥。”
怀瑾忙近了上去,本还想让他再睡一会,却又想到就以魔医及大祭司对教主的那般劲头,今天不赶早来才怪!便把话咽了回去,强忍悲痛地同另二玉伺候起来。
一番梳洗完后,怀瑾又要给他穿上外衣时,萧寒烟却道:“不必费那事了。”
怀瑾一寻思过来这话中的意味,心里就是一痛!却仍赶紧忍抑住了,免得教主还要为他等操心。
萧寒烟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似根本不顾念他等般,懒懒地倚在了床头上,闭目养神着。
三玉侍方自己也梳洗了一下,戊土就还给早早地送上了饭来。
玉侍们其实也带着些食物,可萧寒烟却一概不吃。
怀瑾当然知道教主一身武功灵功兼具,其实几天不吃饭都无妨,可那毕竟也是种消耗的,何况他而今还大受损伤,便劝了他一句,让他好歹吃点。
萧寒烟却眼都不睁道:“吃什么,到时被他们折腾起来反倒恶心。”
怀瑾听了,真真如万箭攒心,另二玉也心痛得要命!他们这阵子其实都在回避看那间摆满了恐怖器具的刑室,不敢想教主今日在那里又会遭受何样可怕的对待……
而萧寒烟不吃饭,他们就更加没心思吃了。
任不羁却道:“你们都必须吃,有了充足的体力才能坚持看教主受尽折磨啊!你们也不想半道就垮了吧,反还得让教主担心!”说完就带头大吃起来。
玉侍们便也就听从了他地吃起饭来,但也只是胡乱塞了几口就了事了,收拾了下去。
再没过多久,其实是时也就才天亮一会,巫噩就陪同着倾世魅进来了,身后犹跟着四大恶徒和二神侍。
怀瑾等人对此虽早有意料,可还是不由一阵惊叹——瞧瞧这两主儿,这都是一种什么样的劲头?真是不服不行啊!
倾世魅根本没理他等,只盯着萧寒烟,好不殷勤地戏笑道:“萧大教主,昨晚休息得不错吧?这看来又很有精神了的,可以好好品尝今天的美味呢。”
萧寒烟一脸冷漠,对他完全无动于衷,也没有半点兴趣搭话,只一看巫噩。
巫噩对此已很有经验,当即会意地一指那刑室中的一处道:“寒烟,今天就先到这里来吧。”
萧寒烟一看那处从梁上悬下着一条锁链,便料自己是要被吊起来的,犹是无动于衷地下地就要行去——怀瑾却见他似连鞋都不想费事穿了,急忙蹲下就给他穿起了鞋。萧寒烟便身形一停,坐在那床沿上任他穿完了,方站起一径行去。
倾世魅这会全然被他无视,竟还气了个够呛,发恼道:“你真是还生怕我对你手软呢!”又一喝已跟到那边的四大恶徒们:“你们可得加劲地招待萧教主啊,那才符合他的风格!”
四大恶徒还哪有不应的,着实更加狠劲地把萧寒烟双手并捆着吊了起来,双脚也用地上的锁环并捆固定住了,把他那条修长的身躯拉得紧紧的,手腕等关节都要拉脱臼了般!
如此难受和难堪的姿式,萧寒烟却面不改色,冷漠从容得都吓人。
四大恶徒对他这般风范本都该是司空见惯了的,可其实心中还是一阵惊罕。
倾世魅已又坐在了个最好的观看位置上,二神侍侍立在侧。巫噩就站在萧寒烟身旁,喜不自胜地欣赏着他,陶醉道:“漂亮,太漂亮了!寒烟这身段,真是弄成什么样式都好看!”
倾世魅这会面对着全由他们摆布的萧寒烟,气顺了好多,便对巫噩附和一笑,又娓娓道:“巫长老,你这是要上什么戏目啊?”
巫噩竟还像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实话啊大祭司,我昨天看你抽打他时,就也心痒得不行了,今天这就先自己也过过瘾。”
倾世魅万分赞赏地一抚掌,“好啊!那你就尽情尽兴吧,我也拭目以待了呢。”
巫噩喜得更是兴致高涨,却还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袖子,就像在进行什么精致的医学操作般,拿起了旁边的一件笞具。
另一处“观众席”上的玉侍们都死盯着他,只见他选的花样却是一根黑黢黢的铁条,只觉这玩意看上去比皮鞭还可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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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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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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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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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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