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叹笑了一下,很头疼般的:“又来了……贱种,你还要我跟你说几次,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龙子,你不要太过分。”
“过不过分是由我量定的,不是你。”
贱奴霍然站起,劲疾漂亮地一脚,就将那只汤盆踢飞了出去,哐啷一声砸了个粉碎!
龙子似大吃一惊:“哎哟,你这是真的要造反了?”
贱奴昂然道:“不敢。我只是要你知道,什么事都得有个度,否则,我也是会抗击的。”
今日全在这饭厅里的龙九卫已围了上来,哪一个都无之前的嘻笑之色,一派正经备战的样子,因他们知道,贱奴的抗击,那并不是一件可以小觑的事。
龙子却一挥手:“不用你们。”说完就对贱奴轻蔑地一笑,好整以暇道:“狗东西,你很无谓啊。且不说你能抗争出个什么结果,只要一打起来,上面的我哥和那两新宠就会知道了,那戏可就热闹了,肯定会精彩纷呈呢,我也很有兴趣观赏一番的。”
贱奴果然又大受挟制了,分辉还好,他如今最怕的就是牵连上莫离,莫离自那次自尽被救后,性情就似偏激了许多,甚易冲动,这事若让他知道,他必会激愤失控的,还不知得闯出什么祸来!
龙子见自己这一招真是屡试屡验,便得意地笑了起来,然而,贱奴却蓦然萧凉而决绝地道:“你若非要逼我像狗一样,那我大不了还有一死。我死了,你和我纵有多大的恩怨也都该了了。”
龙子腾起了一股失算加反被挟制地怒气,愤喝道:“你还敢用死要挟我!哼,那你就去死好啦,我会在乎吗?”
他其实已经心生顾忌了,只是哪甘就这样受制而已。可赑屃这个操心鬼却按捺不住了,紧跟着道:“太子,断不可意气用事。全教皆知的,教主再怎么任人虐辱贱奴,可有两条是绝对不许的,一是对他有那种玷污,二就是把他给弄残弄死喽。谁若是敢犯了这两条,教主可就不只是杀人的事了,他都不知会使出何等残忍的手段来!”
龙子方负气地大笑了一声,赑屃就又道:“是!虽然教主对你是不至于那样,可最起码,你和他的兄弟情份也就彻底到头了,他一定会跟你恩断义绝;你素来连教主对你稍有点失望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如此呢?!”
龙子真都要被他气死了,这些还用得着他说吗?还非要这会子当着贱奴的面可劲地说……
赑屃见他不应声,还用心良苦道:“太子,你就算不顾惜自己,也顾惜顾惜我们的命吧,我们九个是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为你死,可不该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死。”
贱奴又助攻道:“龙子,你一向也是自视甚高的,今日怎么就非要如此下作起来?我任你怎么打都可以,这还不够么?”
龙子又被激起了些羞耻之心,便咬牙切齿道:“行!我现在也玩腻了,就让你如愿吧。”
他傲然倚入了座中,抛出三字:“给我打。”
龙九卫即一拥而上,对贱奴不无气恼地拳打脚踢起来,比往常还狠了许多。
贱奴全然接受了那残酷地殴打,很快就倒在了地上,又翻来滚去,一刻也不得消停,却始终连一声最低弱的呻*吟都没有。
龙子又悠闲地观赏着,却一点也不快乐,心里充斥着一种那十八岁青春之际中莫名的空虚和迷茫……
直至贱奴被打得吐了血后,龙子叫停了。
贱奴只稍微缓了一下,便又直挺挺地跪起,擦净了嘴上的血,腮颊硬铮、一脸冷毅地正视着龙子。
龙子淡然道:“这两天我还得跟邢殿主学习断案,也没偌多闲情陪你,就三天后吧,三天后的巳时,你再来进见。”
贱奴浮起了一丝诮笑道:“那太子今天是已经玩完了吗?”
龙子似完全没看出他的讥讽之意,“是,今天就到此为止。”
贱奴毅然站起,转身,旁若无人地穿过了龙九卫,步履虽有些艰难,却就是昂然地走出了那间饭厅,走出了深深石宫。
终于,他又来到了宫门前的平台上,宛如重见天日般,然而,那已是夜色深浓的世界,也仍如暗无天日般。
贱奴也不知是松出还是叹出了一口气,可这一下也像失控了般,猛地呕了出来!他急忙跃到平台一侧的低栏边,再也收不住了地狂呕起来,起先还是生理性的,之后他也是有所刻意的,像要把那些肮脏的东西全吐出来一样!他简直搜肠刮胃般的吐着,直至吐得似已只剩下血了,才停了下来。
贱奴低声喘息着,身上已有些汗湿,额前的碎发也全湿透了。山风吹过,他竟打了个寒战,只觉异常地、格外地冷……
贱奴一步步走到了那长阶边,却没有立刻回去,还转头望了眼上面就近在咫尺的冥帝宫。今夜,那里灯火辉煌,竟似还能听见阵阵的欢声笑语。
贱奴微微一笑,满含萧凉和自嘲地一笑,随即向自己那低贱的住处行去,再无转顾地步下了那一级又一级的长阶。两旁各个石宫交错射出的灯火中,他的面容时隐时现——他一脸硬铮,神情刚毅。
然而,他的心中却已充满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沮丧和痛苦。以前他都不知受过龙子多少虐辱,被萧寒烟教导得极其自强的他,一直都是能坚强承受的,并且他也早都习惯了;可是今天,他却真的受不了了,那般恶心下流地作践,尤其是那嘴上的伤,就像烙在他心上的耻辱印记一般!
贱奴完全可以想像,自己的嘴已被祸祸成了一个何其破烂的、见不得人的样子。曾经遭受了那么多轻视羞辱,都勉力持守着自强、自尊的他,今天却第一次,自己也认为自己就是那么的下贱!他也从没这么深切地感想到,在这个世上,还有人会像自己一样,如此可悲、如此可笑、如此可耻地活着么?
猛一阵山风掠过,踽踽独行的贱奴,竟又一次感到了异常地、格外地冷……
萧寒烟和分辉随便吃过晚饭后,坐回了榻上。怀瑾正带三个人收拾着,萧寒烟就对他道:“去把‘救生’取来。”
怀瑾忙应了,却没有去库房,凑到了他身旁,低声说了些话。
萧寒烟转头就一看另一旁的分辉,邪气地一笑:“我的小宝贝,你这是存心要气我吗?我若生起气来,可是很吓人的。”
分辉也想到怀瑾给他禀报了什么,不由扑哧一笑,连哄带谑道:“好了好了,以后我一定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你可小心我哪天拿走了你舍不得的东西,你就偷偷心疼去吧。”
萧寒烟嗤笑道:“舍不得?除了我这条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分辉又骇又笑,愣是没接上他这个话来。
萧寒烟对怀瑾道:“一并取来。”
怀瑾这才领命而去。
萧寒烟又和分辉聊道:“你喜欢弹琴?”
分辉点头道:“以前跟着师父到处跑,都顾不上别的,也就这点爱好了。”
萧寒烟柔声道:“那你以后也弹给我听听好不好?”
分辉大喜道:“当然好了!我正有此意,本还怕你不喜这个呢。”
萧寒烟示意了一下那满屋的花朵,含笑道:“这些大自然的景物,还有音乐一类,我也喜欢的,只是以前没有你时,我都无心多赏罢了。”
分辉又心疼又甜蜜地挽住了他一臂,往他身上倚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那天在山洞里,我就给你抚过琴的。”
萧寒烟奇道:“是吗?我还真没印象了。”
分辉已难过了起来,竟都眼中发热道:“你那时似已神志不清了。烟哥哥,你……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萧寒烟心中感动,忙搂住了她,满含安慰地抚摩着。
分辉又禁不住问道:“可是烟哥哥,你究竟是怎么能死里逃生的?”
萧寒烟道:“我也不知道,直到如今我也没想明白,我怎么就那么命大呢……”
说到这里,怀瑾已回来了,手上端着那只琴和一柄剑,奉到了萧寒烟面前。
萧寒烟拿起了他搁在琴匣上的那柄剑,示意他把琴放在了分辉一边,继而唤道:“莫离。”
正在收拾的莫离急忙走了过来,萧寒烟郑重地站起了身,举起了那柄剑,交给了他。
莫离一阵错愕,赶紧也郑重地双手接了下来。他不用把那剑拔出鞘看都知必是珍品,只听萧寒烟说道:“古时玄大师用一块绝世精铁,铸成了一对神锋,一名‘杀生’,一名‘救生’,寓意是‘杀生为救生’。今日我就将这柄‘救生’送与你,你以后要好好练习以前所学的剑法,我也会再教给你新的……”xǐυmь.℃òm
莫离知道萧寒烟是使刀的,但这些武功万变不离其宗,何况萧寒烟还那般惊才绝艳,想必他的剑法也是很厉害的。
只听萧寒烟继续道:“望你练就一身本事,将来能畅行江湖,并且牢记先贤造出这对剑的意旨,做到杀生只为救生;切不可恃强纵性,草菅人命。”
莫离深切地感动了起来,望着他那又如良师般的面容,发自肺腑道:“教主,你对我的百般教导,良苦用心,我如今都已能明白了,一定铭记终生。”
萧寒烟虽然脸上没有表露什么,可其实也是大感欣慰的。
分辉本还一直担心着莫离和萧寒烟有仇之事,现在见他俩气氛甚好,也是高兴非常,说笑道:“我今早看莫离那武功真是已练得很好了,若再有教主你这么个大高手教习,那将来还不得成就惊人,妥妥地是一位大侠啊!唉——其实我以前也有一个当女侠的梦想呢,可惜几辈子也没机会学武的。”
莫离看着她那张苦下来了的小脸,不由一乐,而萧寒烟竟然真的嗔道:“女儿家学得什么武?女人天生体弱,就是该由男人保护的,留心找个好男人靠着就行了!一个女儿家,成天打打杀杀地像什么样?”
分辉又惊诧又好笑,心道:“烟哥哥,你很大男子主义喔。”又胡思乱想到,还别说,若是真把他和南宫师姐配成一对,这俩恐怕也是合不来、成不了的……
莫离心情欢悦之下,竟也开了个玩笑:“教主,你不是说,人生在世,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只能靠自己么?”
萧寒烟顿时朝他一瞪眼,更是大嗔道:“我说的那是男人!男人!那时我还跟你说自古男儿当自强呢,你听话都听一半的吗?”
莫离差点都给笑喷了,现在想起他和萧寒烟初见那时的种种情景,心中竟不但没有半点排斥,还颇感留恋和甜蜜的!而且他也已想到,他若要从萧寒烟这里探听出自己的身世等事,那就得和萧寒烟搞好关系,越亲越好……
随后怀瑾等人也收拾完了东西,莫离便很识趣地和他们一起退下了,一径都万分爱惜地拿着那柄剑,心中竟充满了种振奋欢幸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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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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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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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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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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