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辉愣了一下,道:“我等祭奠完顾大叔就会走的啊,不是……这不是我想不想走的问题,虽然我也……挺舍不得你的,可是我没有不走的道理啊,我总不能厚着脸皮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吧?”
贱奴都顾不上欢喜她舍不得自己,疾言道:“你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吗,教主对你就是很特别的,他不想让你走,你对他就都没有留恋的吗?”
分辉又不安又苦恼道:“落寒,你怎么又说这个话呢?萧教主待人甚好,我又贴身照料了他一场,所以他对我大概就是有些特别的,可也不至于不想让我走的地步啊?”
贱奴闷了一瞬,就似下定了个什么决心般道:“教主他喜欢你。”
分辉简直毛骨悚然,又觉肯定是自己会错了意,还问了句:“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贱奴虽有些不会表达,却也是明确无疑道:“就是……就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啊。”
分辉这下吓得差点没去捂他的嘴,万分羞耻道:“这话你可不敢乱说啊落寒!这若是被别人听见,可不都得笑死人了吗?”
贱奴一脸朴实地困惑道:“爱情有什么可笑的?”
分辉“唉呀”地嗔了他一声,无奈道:“这若是别人也罢了,可就萧教主那品貌,怎么可能喜欢我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我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好吗?”
贱奴忙道:“你别妄自菲薄。”
分辉断然道:“对于他就不是妄自菲薄,是有自知之明。”
贱奴哑了一下,道:“你就是太过有自知之明了。”
分辉不禁一笑,只听贱奴又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他?”
分辉当真想了想,还真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女人能配得上萧教主……
贱奴嗤笑道:“我就说吧?”
分辉这才省到他那只是反问,不由轻搡了他一下,再半真半谑道:“若非要说的话,那我南宫师姐那样的还差不多,从人品到武功、从容貌到家世,那可真是无可挑剔啊……”却蓦然想起她南宫师姐和华师兄是互有情意的,便赶紧打住了,直接总结道:“反正不会是我这样的。”
贱奴方要再辩,分辉已对他甚亲地道:“好了落寒,你家教主至今独身只是因无心此事,只要他有心,那天下多少女子还不趋之若鹜地任他选啊,你就别替他瞎操这份心了。”
贱奴却困执道:“我没跟你瞎说。这世上深知教主的人寥寥无几,可我绝对是其中之一——我知道,他就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从我跟他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喜欢你。而且,你们俩还那么的有缘,那么的相投。”
分辉当然不知他指的是顾丹青,怎么回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跟他见到我的第一天?那天好像……也没什么啊……”又绞尽脑汁地想,“我和萧教主,不就是第一次一见就这么下来了吗,也没多么有缘啊?”
贱奴懊恼地别了下脸,硬倔倔道:“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
分辉笑得弯了眉眼,一迭声顺道:“好吧好吧落寒,你说得都对行了吧?可就算如此,你家教主也是还把什么类型的女子没见过,就偏偏能喜欢上我这一个了?”
贱奴道:“就他的这种身份和环境,以前还真没怎么接触过你这样的女孩,更别说还像是和你一样那么有缘分的了。”
分辉也不敢再说“我和他也没多有缘分啊,只是因顾大叔才有了一番交往而已。”……
贱奴见她分明不认同,又说服道:“我家教主确实是个万分费解的人,你又和他才认识不久,搞不清他的心意也难怪。可今天他那一举就已算够明白的了,他在教里当众把你抱上了冥天峰去,那是对一般人能作的事吗?那就形同是宣告了他喜欢你。”
分辉疑惑道:“他那应该就是一时兴起吧?萧教主那等人物,作事肯定是有些随心所欲、放浪不羁的啊?”又认真分析道:“落寒,萧教主心那么好,我好好照料他一场,他当然也不会讨厌我了,甚至可能还颇怀感激,所以对我也就是有那种单纯的喜欢吧——就像咱俩也彼此喜欢一样,总归是不会都到了爱情的程度。”
贱奴直直地一看她,审视道:“小辉,我怎么觉得,无论有没有那些理由,你都是有意无意地就在抗拒教主的爱呢?我真不明白,教主那般冠绝之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
分辉大愣了一会,目光变得幽远了起来,侘傺不语。
贱奴少有地“咄咄逼人”道:“小辉,你知道教主爱上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吗,你可万万不能让他伤心!”
分辉急忙就道:“不会不会,我怎会让他伤心……”旋即回过神来,“不是,这不是一回事……”
贱奴追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小辉,你纵是对我,也不能说么?”
分辉忙摇了下头道:“我对你没什么不能说的。”随即垂下了目光,露出了几分凄然道:“落寒,萧教主确实是个极有魅力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动人心魄,可是……我喜欢顾大叔。”
贱奴这些天一直都在回避和分辉谈起顾丹青,并不知她(他)俩在云山那天相处的细情,更不知分辉对顾丹青竟已情深至此,所以闻言顿时心中一愕,又一松,又犯难起来,那叫一个复杂地道:“可是他……已经死了啊,而且他和你也没有什么相许吧?”
他心里知道,若有相许,那教主那天“复活”后就断不会对分辉背诺绝交,说出让她就当他已经死了的那些话。
果见分辉摇头道:“没有,这只是我一厢暗自的心思,根本都来不及再和顾大叔怎样。”
贱奴忙道:“那你再和别人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分辉眼中发热道:“我也知道自己很可笑,可我就是觉得,顾大叔是我平生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何况他还死得那样苦,如今他尸骨未寒,我怎能转头就去和别人谈情说爱呢?这也……也太亏着顾大叔了……”
贱奴虽甚感她这份心意,可心中却纠结得都不行了——教主既不能让分辉知道他就是那个顾丹青的事,那分辉就会把“他们”当成是两个人的,不能接受教主的爱,而教主也没多少时间求取的,分辉只要祭奠完顾丹青就会走了,以教主那性情,必不会勉强,那他俩不就完了吗?教主暗自可得有多伤心?!
要不他就把这事透露给教主,让教主能在分辉走前有个措施,可这显然是分辉只告诉了他一人的私密心事,他又不想辜负分辉的信任……肿么办?真的好难!
这可把贱奴这整天为别人操心的老实孩子给愁死了,最后就只想:那怎么才能让顾丹青的尸骨赶紧寒了呢???
分辉哪知道这事搞得贱奴都已经疯了,只见他冥思苦想了半天,似有了个特别靠谱的主意道:“小辉,以往教主对顾公子可真是够好的了,你把对顾公子的情意全付给教主就行了,你不是也想为顾公子报恩吗,那以身相许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分辉:“……”
分辉还都无言以对呢,贱奴就又紧迫道:“总之你绝不能因此而拒绝教主。小辉,你这么好,和教主就是天生的一对!你们俩,都万万不能错过对方!”
分辉虽坚持地认为她和萧教主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可也再不忍对贱奴说出什么相违的话,只好含糊了过去。
二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后,分辉见贱奴也像是有些乏了,便唤来小叶,问她好不好跟管事说让贱奴就此休息了,小叶道:“这就快到饭点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便去说了。而后分辉让贱奴好好休息,就和小叶离开了。
出了那片马厩后,分辉才露出了些忧郁,很是心疼贱奴。
走到谷中后,分辉举目四望,小叶会错了意,马上就殷勤地道:“姑娘,我们这花谷啊真是个顶顶好的地方,再没有这样得天独厚美不胜收的,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明天我带你去好好逛逛。”
分辉对她感谢地一笑,方问道:“你知道顾公子的坟在哪里么?”
小叶这才明白,赶紧给她一指道:“就在那边!那边是本教的墓地,所有死去的人都葬在那儿,只是教主殿主等人的在东面,平常些的人在西面。”
分辉点了点头,道:“小叶,那你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小叶道:“姑娘太客气了,当然可以的,不过教主说过会为你准备好祭品,还要陪你一起去呢。”
分辉一听萧寒烟像是把这档事都给小叶她们交代过了,心中愈发感激道:“你们教主真是太好了,只是他那么忙,其实根本就不用陪我的。现在我也不是正式去祭奠,就是想先去看看。”
小叶等人都是早被授意好了的,只要能答应的事都会答应,便忙道:“好的好的姑娘,那咱们就去吧。”
二人一径向那边行去,进了一片景象肃穆而阴冷的松柏林中,四处都是高高低低的坟墓,寂寂无人。小叶带分辉直走向了那西面,少顷一指前方的一片树丛道:“那里一拐过去就到了。”
分辉心中一阵凄然,百感交集地走去,还没近到那拐角处,就听那厢里有人拿腔作调地嚷嚷道:“我一个本教唯一的大秀才,他们咒我死都不说了,还给我造了个这么寒酸的坟,真当顾爷我是病猫哪!”
小叶猛然拽住了分辉的胳膊,而分辉也已是心头乱跳,却什么都想不清楚,耳听那边又一人道:“得了吧我的爷,你要唱戏就该到那人多的地方,至好就是到教主的跟前唱,你在这全是鬼的地方唱给谁听啊?”
分辉心烦意乱地听到这里,已是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焦躁,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扒开小叶的手就朝那边狂奔了过去!
小叶吓得脸都白了,可知道已是拦不住了,只好一边也跟着跑去,一边故意放高了声音道:“易姑娘!你慢着点,别摔着!”
可是已经迟了,分辉一下就奔到那拐角处转了过去,赫然只见,一人正好生放诞地站在一座并不寒酸的新坟的大坟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琇書網
分辉浑身一滞,就连血液都像停止流动了般,双眼却滚滚发烫,热泪盈眶地凝望着那张魂牵梦萦的容颜!
此时天已有些昏了,这里又是墓地,更是显得一片阴气森森,此情此景下乍见到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分辉竟丝毫不觉得害怕,满目深情、哽噎难言道:“顾大叔……”
顾丹青一个劲地举袖挡脸道:“我不是我不是!”
旁边一个小仆还不嫌事大道:“唉呦我的爷,你这下可玩大发了!教主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小的可不敢再陪你了!”说完竟真就自己撒丫子先跑了。
顾丹青这才慌慌张张地跳下了坟台,提着长衫就要跑路时,分辉已发出了一声肝胆俱裂地惨呼:“顾大叔,你别走!我求求你,再不要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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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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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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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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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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