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不解地道:“不进去吗?”
“这是我们离开威斯特尔公国后,造访的第一个城镇。虽然前者发出通缉令,马不停蹄地送达此处的可能性不高,但也要做好准备。所以你与石英在这里等待,我先掩藏身份,进去查探一下情况。如果镇里没有张||贴我们的通缉令,我会与你们汇合,再一起进去。”
“唔……”见凯文说得条理分明的,蒂莫西便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了,他有些担忧地道,“那你小心些,我和石英在这儿等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大声喊,我听力很好的,会及时赶来的!”
“嗯,好。”凯文微笑着应了声,并温柔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被人关心、有人照应的感觉很好,这是孤身独行时难以体会的。
他戴上角斗场配发的白色半脸面具,穿上宽大的斗篷,用兜帽遮去半容,以神秘的形象,步行前往林边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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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纵横交错的十字街道,组成了镇子的骨架,支撑起彼此相对的四块区域。小镇不大,却意外地热闹,街边开满了琳琅满目的店铺,形形色||色的商人与冒险者穿梭其间,其中不乏遮掩面貌之人,所以凯文的打扮并不显得突兀。
他就如个最平凡的旅者,低调地观察着这座小镇。
不出意料地,镇中的特产是皮毛、皮革制品,从皮甲到皮裤,乃至各类皮具,镇中因有尽有。作为一座紧邻魔兽森林的小镇,他们通过狩猎获得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从一栋栋崭新的民居,就可以看出镇民的生活水平。
凯文注意到,被那些冒险者们看重的,大多是附魔装备。准确来说,都是以风系附魔为主的装备。在风属性的魔力作用下,穿戴者的身体可以变得轻||盈,动作敏捷灵巧,或者展开爆发性地冲刺,等等。这些能力加成对于近身战的斗士而言,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经常能见到两位战士,为了一件附魔装备而起争执,进而引来更多的购||买者,乐得店家笑眯了眼。
与他们相比,商人更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他们往往有固定的卖家提供货源,每隔十天半个月,就来镇上采购一回。当这里的商品被运往以贸易著称的卡莫斯公国后,价格至少能翻一番。
由于镇中人来人往,连酒馆、旅店的生意都好得出奇。沿街飘散着食物的香气,从面包到烤肉,只要袋中有钱,便能大快朵颐。如果不是翠西提到镇中令有隐情,凯文一定会用旅行的心态,带着蒂米前来享受一番,感受小镇的热闹与富足。
如今,他依然保持警惕,尽量自然地左右四顾。确认了唯一被张||贴的通缉令上,悬赏的是一位盗贼,他才放松情绪,开始注意周围人士的言谈。
十字路口的珠宝店中,店主热情地推荐着附魔宝石:“我这儿的宝石品相好,附魔水平也是最高的,买了准不吃亏!”
“切,糊弄谁啊。附魔的都是同一个人,水平还能有高低之分?”一名剑士手持一柄长剑,目光落在各色宝石上,下意识地抚||弄着剑柄的位置,显然是想为自己的宝剑附魔。
“当然有啦。您有所不知,老头子一天到晚都在附魔,精力怎么跟得上?他那个年纪挑灯夜战,能保证水平如一?我和镇长沾亲带故的,每个月都要奉上厚礼,才排到每天中午提货。您想想,每天上午神清气爽的,是不是干出的活儿都倍儿细致?下午慵懒、晚上瞌睡,怎么能比?”
“说得有些道理……难怪你卖得贼贵。”
“嘿,一分价钱一分货嘛。就我手上的这块疾风之石,您要是买了,当场就能让匠人安到剑柄上,保证今后次次出剑快如风。若是激发宝石中的魔力,还能放出风刃,伤敌于无形,绝对是决斗利器,帅气又犀利,连公主都要高看您一眼!”
剑士调侃着店主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掏出钱袋,重金买下了这块宝石,并递上宝剑,让匠人加工去了。立于店边的凯文则紧蹙着眉,迈步离开。
当他走过横向的街道,看遍沿街店面后,经过初步估算,竟发现一件惊人之事——以小镇的贸易量,一天便有近30件附魔商品被售出。撇开不宜出行的雨天等,一年之中,至少有200天销||售量旺||盛,便是6000件商品需附魔。淡季的5个多月若是一天10件,平均下来,每天至少得完成20次附魔,才能满足镇中所需。
以凯文相对初级的附魔水平而言,一日能完成7、8次附魔便费尽心血了,免不了还要头疼欲裂。让他如何接受一位老人家,在全年无休的情况下,需要每天附魔20多次?
更何况经他观察,那些风系附魔造诣极高,有好几件都能保持能量生生不息、运转自如,这种对抗时间侵蚀的水准,足以列入大师级了。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附魔师,凯文产生了强烈的交流欲,并有了新的疑问——
大师级附魔师即使不善于战斗,也拥有强大的元素操控力,足以摆平一干凡人。如果他热衷于附魔,自己在法师塔中研究即可,有什么理由要在小镇中没日没夜地操劳,肩负起整个镇子的经济命脉呢?更何况从珠宝店主的口吻中可以看出,无论是店家还是慕名而来的购||买者,对于那位老附魔师都没有任何尊重,这在崇尚力量的北境来看,是不可思议的。
所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实背后,往往都有一个扭曲的因果。凯文要做的,就是探究其原因,并尽己所能地扶助弱小。
他走到纵向的街道上,继续观察沿街店铺,并在脑内还原出林边镇的地图,估算镇民们的武力水准,勾勒出躲避包抄的路线。
就在他经过一家出||售皮甲散件的店铺时,背后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凯文回头一看,便见到五位男子结伴向镇里走来。凯文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穿着有些眼熟,又颇为异样,回忆片刻,他才想起自己游历南境的最初,曾见过这般白袍、铁盔、长剑的打扮,正是光明教的骑士。
然而这套装束,早已出于对美观与实用性的考量,而做出了多番调整,被光明骑士弃置不用,此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凯文本以为这统一着装的五人是外来者,却见他们嬉皮笑脸地与镇民打着招呼,看起来很熟悉得很。待他们走得近了,与村民的对话也被听得一清二楚——
“每两个月一次,你们还真有耐心。”
“有什么法子,还不得压压那老家伙的心?总不能让他清醒过来吧?”
“这倒是,老||子一家七口要养活,还指望他能多做点呢。”
“嘿,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一招也不能用滥了,下次还得换个行头,再弄几张陌生面孔,免得老家伙怀疑。”
“他敢!我们镇供他吃供他住,敢跑就打断他的腿!反正也不需要出门,有手就行了。”
说到后面,口沫飞溅的店主似乎意识到自己讨论的是一位魔法师,对待拐卖妇女的那一套不怎么管用,便讪笑了两下,给五人端茶递水地予以慰问。
走在中间的是一位老者,穿着洁净的白色法袍,镶有金边,看起来极为华贵。见过神父衣着的凯文,能看出那套白袍缺乏教廷风格,仅能彰显俗世富贵。只见老者递了个眼神,四名青年便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向前踱步。
与此同时,他们的态度转为蛮横无理,不时地驱赶镇民、用剑柄掀翻摊位,高声喝道:“敢挡主教大人的路,你们是被魔鬼迷了眼吗?早就听说你们镇上藏匿着异教徒,却迟迟不肯交出来,是想与伟大的光明教作对吗?”
“骑士老爷们,绝无此事啊!我们都是神最忠实的信徒,如果发现异教徒,不等麻烦诸位老爷,便予以火刑了,绝不会私藏异教徒的!”一名侍者高声喊着,请求对方的信任,听起来情真意切,但看起来便荒诞万分了——因为他正用双手卷成筒装,扩大自己的声音,向大街底端呐喊。
周围的镇民嬉笑着,小声调侃他:“你这也太急了,这么远,他听不到的!”
看着这做戏般的荒唐一幕,凯文瞬间有了猜测。他双眉紧锁,迈步走向这条大道的底端——果然如翠西告知的那样,一栋华丽的大房子矗立在那儿,被诸多民居众星拱月般环绕着,精致中透着威仪,应该就是女孩所说的镇长家了。
凯文没有走得太近,以免引起镇民的警觉。他远远地看着三楼的几扇窗户,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身影,走到窗边,仰首看着天空,一副极为缅怀的模样。片刻后,他打开窗户,深吸着新鲜的空气,并在身后有人上前搭话时,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老人平凡的模样,令凯文忘却了那可能是一位大师级的附魔师,是强大的元素掌控者,因为他看起来身陷囹||圄,却没有自主逃离的意思。
该不会是镇长的父亲吧?
这个猜测刚浮现,凯文便听到了身后的躁动。显然,那五人一路横行,比他晚一些走到此处。
“我们光明骑士来到此处,不是召义人,而是召罪人。”
“你们庇护异端,便将受到审判!”
两句似模似样的话说完,立刻有镇民扑上前去,或跪地磕头,或抱着小||腿解释,大声地嚎着“我们没有窝藏异端”、“我们对神忠心不二”。
只听了个开头,凯文便发现白发老者双手颤抖着,将窗户关上了。他飞快地闪身躲入室内,再也不见踪影。
“可有人向教廷密报,说得头头是道,恐怕你们在远离神恩的土地上堕落了,才会踏上迷途不知返!”
“异端自有神去审判,你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从你们中间赶出去!”
两位年轻的“光明骑士”说得头头是道,将镇民堵得忘了词,只会百般否认与摇头。见状,白袍老者一挥衣袖,宽厚地道:“神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恩待谁,就恩待谁,我们先不要替神做主。”xǐυmь.℃òm
随后,他审视着诸位镇民,接着道:“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所以受审判不是因为你们的罪,而是因为拒绝悔改!”
镇民们好似被吓蒙了,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却不敢认罪。“光明骑士”趾高气昂地迈开了步子,做出要搜查一番的姿态。凡是阻拦他们强闯的镇民,都会被推倒在地,大声哀嚎,看起来十分凄惨。
“若是问心无愧,就证明给神看!”
随着他们一家家地搜捕,很快便闯入了镇长家。凯文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些打||砸声,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找到任何所谓异端的“光明骑士们”,骂骂咧咧地继续搜查下一家。
见状,镇民们彼此对视着,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随后继续哀嚎着,求镇长评理。
“光明骑士”呵斥了他们,并吩咐道:“搜不到罪证,也不代表林边镇被解除怀疑。如果看到异教徒,但凡是可疑人士,都可与附近的教廷力量联系。我们也会每月派人前来监督,确保你们都能沐浴在神光之下,而非踏上歧途!”
被着重关照的镇长畏畏缩缩地应了,并陪着笑脸,递上不少礼物。
观看了全过程的凯文,终于回过味来——这是一场戏,被糊弄的只有那个白发老人。不知是何缘故,他比普通的魔法师,更害怕教廷的力量,所以一见到疑似他们的身影,便快速躲藏了起来。
所谓的骑士与主教,穿着被淘汰的款式,衣服又太干净,半点不像从南境千里迢迢赶来的模样,甚至连坐骑都没带一匹!为了弥补他们拙劣的装扮,镇民们纷纷加入其中,用恐惧、凄惨又不乏敬畏的姿态,将他们衬托得好似拥有生杀大权。
闯入室内的搜查,无疑是在敲山震虎,告诉藏起来的老人好好躲着,永远都别想走出庇护所,不然立刻会被抓走,直面神的审判。而作为收容者的镇长,恐怕是个两面三刀之人,装作藏匿老人的模样,实则将他困在这儿,成为整个镇子的经济命脉,被村民们寄生、吸血!
想通原委,便诞生了更多的疑问。但比起疑惑,凯文更感到愤怒,他没想到这些镇民、甚至林中的猎户,都是一个个吸血鬼,在明知老人身陷囹||圄的情况下,依旧冰冷地压榨着他的价值。再看这个富裕的皮具之镇,凯文仿佛见到的是阴森的巢穴,内里生活着无数敲骨吸髓的恶魔。
他咬紧牙关,忍着冲动与愤慨,压低了兜帽,转身离开。
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然而他会回来,带着迟来的正义,与老人一起离开!他会断了这个吸血镇的命脉,除去他们的罪恶,将他们打回原形!
贪婪是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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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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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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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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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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