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却发现,一直令他束手无策的情感伤害,似乎有了些微愈合的迹象。而施展出这等神秘魔法的,正是凯文——m.χIùmЬ.CǒM
无论是拥入怀中,还是抹去眼泪,又或者是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来自对方的关怀都能令他好受很多。心中那决堤的大溃口正一点点地被填补,悲伤之情不再漫溢而出,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明朗,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他吸了吸鼻子,向抚||慰着自己的男人一笑,随后蜷起被窝中的身躯,令原本与凯文接近等高的自己,矮上了一头。这样便能够将自己埋入对方怀中,继续享用那神奇的治愈魔法了。
凯文觉得自己就像抱了只被淋湿的大猫,湿漉漉地蜷缩在自己的怀里,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擦干与安慰对方。好在蒂米得到安抚后,情绪逐步稳定下来了,不再泪流不止。
他的手背全湿了,只能扯着衣袖稍加擦拭。袖口潮||湿地紧贴着手腕,证明青年方才确实沉浸于悲伤之中,才会敏感又脆弱。虽然听着蒂米梦中的呼喊,似乎是思念母亲了,但凯文知道这些情绪的波动都是从归还雏鸟开始的,所以自己对此负有一定的责任。
他轻拍着同伴的后背,嗓音平和低柔地道:“你没有好好地吃午餐与晚餐,半夜醒来感觉饿吗?我可以替你烤个地瓜。”
“不用了,没胃口。”被窝之中,蒂莫西贴近同伴的身躯,蹭蹭以示亲昵,并补上一句,“等明早再吃吧。”
“也好,不然吃了夜宵,直接入睡也不舒服。”凯文揉了揉青年的腹部,确认某只鸽子没有被饿得扁扁的,这才放下心来。
他不想让蒂米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便展开话题,分散同伴的注意力——
“想听故事吗?”
“……好。”
“听什么主题的呢?”
“大海吧。”
蒂莫西始终对凯文口中的汪||洋大海保持着无限的好奇与憧憬。躺在被窝之中,靠在同伴的胸膛上,听着那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回响,构筑出一个清澈蔚蓝的水世界,人型黑龙有些沉醉地闭上了眼……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海底的珊瑚、海草、鱼类、虾蟹在脑内浮现,随着波涛浪花若影若现。海面上点缀着零星的渔船,一张张大网洒下,静候着鱼儿们自投罗网……
“海鲜、想吃……”
“馋猫。”凯文照例捏了一下蒂米的鼻尖。
“凯——想吃……”蒂莫西有些任性地坚持道,仿佛他能从这个小要求中,汲取到更多的力量。
未褪的鼻音容易令人联想到撒娇,拖长音的低唤令凯文也感到新奇,就像做一顿美味的猫饭给柚子,就能听到一声欢悦的、起伏的、长长的“喵~”。这样的联想令他笑着眯起眼,刮了一下青年的鼻梁,无可无不可地道:“有机会去海边或海港城市的话,就请你吃。”
明明只是句不知能否实现的许诺,黑龙还是笑眯了眼,开开心心地道:“你最好了!”
此时,他面颊上的泪痕已被抹净,唯余眼眶红红的。凯文看了一阵,本想等同伴自然恢复,却又忍不住伸出手,摩挲着同伴湿||润的眼眶,温言道:“闭上眼睛。”
见蒂米依言而行,他的指尖泛起温暖的柔光,按摩在青年的眼周,形成光愈术的效果。蒂莫西只觉得双眼周围暖暖的,被指尖拂过之处痒痒的,令他弯着眼眸笑出了声。直到隐约的光感消散,听到同伴的一声“好了”,他才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凯文那温柔又专注的目光。
他仰首,用鼻尖蹭了蹭同伴的指尖,以示感激。这种动物式的表达方式亲昵又有趣,凯文屈起食指,回蹭着挺翘的鼻尖,见蒂米已经脱离了低落与悲伤,便继续讲述海边的故事。
蒂莫西听得入神,便进一步枕靠在同伴的胸膛上,侧耳蹭着心脏处,微卷的发梢将男人的脖颈挠得痒痒的。
“怎么了?”
“……听到大海的声音了。”
“那是心跳。”
“我听到的是涛声。”
说到这儿,蒂莫西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在同伴那足以安抚人心的平和嗓音中,寻找着梦的归途。一天的情绪起落令他倦怠,此时残余的意识化为言语,不过是一声低喃:“晚安吻……”
见蒂米还惦记着这个,凯文无奈地塌下眉,凑上前去,在青年的前额落下了羽毛般轻柔的一吻,并轻声道:“好梦。”
蒂莫西闭着眼笑了,他就近啄吻了一下同伴的胸膛,含混地咕哝着“晚安”,旋即便瞌睡地歇息了。
晚安吻不是这么用的——凯文有些想纠正对方,但某只说睡就睡的大动物显然不与他讲道理。
他先是被落在胸膛上的一吻弄得有点发怔,随后搂着呼呼而睡的大猫,失笑地为蒂米掖上被角。
真是个情感丰富的家伙……好在这只大动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还算好哄。天知道他在看到对方泪流满面的模样时,有多么地手足无措。
在进入森林的这段日子以来,他第一次与人亲密无间地同吃同住。生活习惯上虽然没有摩擦,原则理念上却略有出入,所以才会在归还雏鸟的问题上,与同伴起了小小的口舌之争。他向来坚持己见,却在见到蒂米的泪容时,起了“不该与其在小问题上争执”、“或许顺着蒂米会更好”的念头。
这样求同存异的精神融合,对他而言新鲜又难得,就像第一次学会去认真地交||友。
曾被泪水浸||润的手背皮肤紧绷着,似乎留下了些许盐渍,令皮肤显得干燥,时刻提醒着他要照顾蒂米的情绪。凯文有些睡不着,便向火堆中添了把柴,随后轻缓地抚着同伴的后背,伴其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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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凯文在阳光下睁开眼,脑内却全是梦中演绎的骨肉分离。作为战争孤儿,他完全理解失去至亲的悲痛,那种堪比天崩地裂的打击,会在孩童的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并造成深深的情绪低谷,足以持续好几年。在这段痛苦又脆弱的日子,若是没走出来,便会消沉一辈子。
凯文幸||运地遇上了老神父,并因此而重获新生。他想将这份足以引导他人走出低落期的温暖,传递给更多的人。
人型黑龙执着于照料刚破壳的雏鸟,正是在不自觉地弥补着童年的情感创伤。而凯文安慰与引导对方,也是如出一辙地投影了自身的过往,学着老神父那般,用行动抚||慰与治愈心灵。
想清了这些,凯文便明白了何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记忆中的老神父总是乐呵呵的,想必他一生都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收获了无限的慰藉,所以才能活得这般安逸与满足。
凯文笑着眯起眼,习惯了清晨的阳光,起身穿衣。平时睡得死沉的懒猫,此时却被惊醒了。他先是迷迷糊糊地四处打量,随后一跃而起,胡乱地套上衣裤与皮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便冲向了不远处的地穴鸟巢。
他藏身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试图观察毛球过得如何。然而鸟巢被挖掘得低于地面,屏蔽了他的视线,令青年不得不一再靠近。
终于,人型黑龙踩踏树叶的声响惊醒了雄鸟,它振翅鸣叫,发出警告。雌鸟随之醒来,盘旋于低空,虎视眈眈地看着入侵者,仿佛随时能发动攻击,丝毫也不因彼此的体型差距而退缩。
蒂莫西迟疑地退了一步。倏尔,巢穴中响起了轻微的“啾啾”声,与毛球清晨乞食的音调一模一样。他又退了几步,直到完全离开鸟儿的防御范围,雌鸟才收起翅膀落入鸟巢之中,并打发雄鸟去附近寻觅昆虫。
看来即使没有自己,它们也能正常生活,还会将毛球照顾得很好——蒂莫西欣慰又伤感地想着。
凯文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却见青年回首,求证道:“毛球会记得我吗?”
“应该会,雏鸟对破壳而出后见到的生物,都特别依赖。”
“那它以后找不到我,会怨我吗?”
“它想起你,浮现的应该都是美好的回忆,譬如装着食水的小木碗、跟着一根手指与昆虫作战、还有一个温暖又特别的鸟窝……”
说到这儿,凯文抚着同伴微卷的黑发,想着对方快快乐乐地顶着雏鸟的模样,笑得格外地温柔:“你的头发长一点了,等离开森林,应该就能恢复成被我剪短前的模样了。”
看着蒂米还是频频回首,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凯文坚持不懈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让我来理一理鸟窝……”他将人拥入怀中,把同伴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上,随后用五指梳理着后脑勺乱翘的发。
指腹摩挲着头皮,宛如按摩般令人放松心神。梳理最后一下时,凯文的三指顺着青年的后脑勺,一路向下抹去。与此同时,他的袖口微动,一枚樱桃大的野果便滚落了下来,被男人夹于指间,故作惊讶地在同伴眼前一晃,道:“鸟窝里居然有颗果子!”
人型黑龙一呆,随后抗议道:“我的头上不长果子!”
“不是你长出来的?那就喂猫吧。”凯文蛮不讲理地将野果丢入蒂米的怀中,转身就走。
蒂莫西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并继续抗议:“我不是猫!”
“果子你吃不吃?”
“吃。”
“嗯,那咀嚼柳枝清洁口腔吧,喏。”
“哦……”
到头来,左手野果右手柳枝的蒂莫西,恍然间感到刚酝酿的离别之情都被打散了。
不等他回过味来,铁锅中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面饼,撒上芝士碎屑调味,再放上蛇肉与笋片,香味扑鼻而来。昨天两顿没吃好的黑龙,顿时听到了鸽子的欢叫声,即使按着肚皮都不能制止它的仰首高歌。
等吃完早餐、收拾了行李、打扫完扎营的痕迹后,离别的伤感已经被一次次的抚||慰冲淡了。蒂莫西远眺着鸟窝,片刻后伸出手臂,缓缓地摆动了一会儿,作为最后的告别。
做完这些,他放下手臂,心头也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轻松之余,又隐约有些成长之感。这种感觉是伴随着磨砺而生的,虽然会带来痛苦,却也能令人强大。
想到毛球离开自己,却拥有了一个新的家庭,有一对会守护着它的父母,黑龙便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家的温暖感,真好!
他背着一网兜的树蟒,左手搂着石英那长长的脖颈,右手搭着凯文的肩膀,活力无限地道:“现在站在地面,都能看到目标建筑物的顶端,两天之内必能抵达!出发啦!”
二人一马的身影在林中穿梭,他们跟随着光束直指的方向,坚定地前行。
跋山涉水,路在脚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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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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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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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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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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