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温氏以日为尊,如此,这场对抗温氏的战争便被成为‘射日之征’,而这射日的第一战,便是废掉温家安排在各地的所谓监察寮之监控。
先是暗中养精蓄锐混淆了温若寒视听的姑苏蓝家暗中出手,继而是刚烈不屈又丢了嫡小姐满腔怨怒的清河聂家紧跟其上。
设立在姑苏的监察寮只在七八日之内,便被蓝氏子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攻破,清河监察寮因为距离温氏分部极近格外容易被察觉引来支援,聂明玦也算是费了好一番功夫部署计划,方才将虽负隅顽抗却也日渐军心不稳的清河监察寮给一锅端。
江家新主江澄,亦是以让仙门百家惊诧的雷霆手段迅速休养生息并重建了江氏门楣,原本留守于眉山的人马也在短时间内赶回云梦,将长姐安置于兰陵金氏金夫人身边,又将沉睡不醒的双亲藏进安全之地后,江澄更是放手一搏战无不胜。
就在仙门百家士气如虹时,温氏内部却亦是因着某些不为外人知晓的原因莫名内乱,甚至有人传言,温若寒走火入魔不问缘由的痛打其子遭到温晁背叛,温晁将不夜天城部分精锐子弟悉数带离了岐山去向不明,如今硕大的温氏便只有温旭和温若寒在苦苦支撑。
这似是而非的消息总归是人云亦云,却也是让仙门百家越加自我鼓舞了气势,射日之战捷报连连,这打了胜仗的人,却终是忧心忡忡拧眉不展。
一个杳无音信,一个被温晁带走踪迹全无,清河不净世里依旧是愁云惨然、阴郁不散,聂晓和魏无羡的消息一时间成了四大宗门最为关心的事情。
聂晓再睁眼时,看到的依旧是为他们遮风挡雨十来日的空旷山洞,此山洞的洞顶极高,倒垂的钟乳石层层叠叠看上去格外险峻壮观,石壁上岁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却也多了几许别处不当有的岁月感。
若不是地域不对时间不当,在这山洞中建上一座温馨敞亮的大殿作为书阁,其实还是很好的。
如是想着,聂晓不禁微微扬起了苍白的唇角却是目光涣散。
“晓晓你醒了?”
惊喜的呼声自头顶传来,聂晓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是以匍匐的姿势趴在一堆粗粝的布料上,后背上隐隐还有着灼烧的痛感,提醒着她昏厥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无、无羡哥?”
被小心翼翼的扶起靠近一堵温暖的怀抱,聂晓抬眸看向满目欣喜的魏无羡哑声开口,眸中迷色渐敛,骤然想到什么她忽而急切拉了少年的胳膊上下打量。
血池、血尸……
“羡哥哥没事,晓晓你别乱动,你肩背上的伤口太深别再扯裂了!”
长臂微探将浑身狼狈的少女往怀中又带了两分,魏无羡小心翼翼的揽着聂晓入怀靠好,另一手顺势端过由始至终都温在篝火旁的骨碗凑到她嘴边柔声安抚,“先喝点儿水……”
见魏无羡除了脸色苍白了些似乎当真没什么严重伤害,聂晓这才乖顺的就着他的手接连喝了两碗水,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你这小傻瓜……快吓死羡哥哥了!”匆匆奔回篝火边将剩下的水继续温着,见聂晓单肘撑地似是想要起身,魏无羡又忙不迭三两步跨回到她身边双手扶着苍白的少女,狼狈的俊脸之上满是担忧与心疼,“别乱动,小心点儿!”
聂晓轻轻摇头表示无妨,魏无羡这才轻舒了一口气眉峰,下一刻却又不自已的蹙拢再收紧,“晓晓你怎么也进了乱葬岗,是不是也被王灵娇推下来的?”
“也?是王灵娇把无羡哥你推下来的,不是温晁么?”
敏锐的抓住了魏无羡话中的关键,聂晓疑惑掀了眼皮认真看他,她一直以为是温晁将魏无羡推下乱葬岗的,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不是,虽然我是很痛恨温晁那纨绔,可给温晁出馊主意又将我推下来的,的确是王灵娇那可恶的女人!她素来仇视你,这次有没有刁难伤害你?可恶,等我出去一定要……”
骤然想起自己金丹已失怕是连佩剑都无法再驾驭,更遑论,要替江家报仇替小姑娘出口恶气,魏无羡当下无声苦笑,曾习以为常的豪言壮语也生生的咽回了肚子。
“不是,我不是王灵娇推下来的,只是……踩滑了,才从剑上掉下来,也不是跟着无羡哥你跳下来的!”
语态轻松的浅笑一声,聂晓不甚聪明的转移话题,偏生愈加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让魏无羡径直察觉了端倪。
“踩滑了?”
少年闻言挑眉,看着面前一脸正经八百的聂晓,忽的就想起先前在屠戮玄武洞里时,她也是这般认真的看着自己说是他将她拖下了地洞,魏无羡当下忍不住勾唇摇头。
“我们……怎么从血池里出来的?”
靠在魏无羡肩头左右环顾了几眼后,聂晓的脑子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犹记得,自己曾以一种极其独特的视角纵观了这座荒凉诡谲的阴山,又被玄铁剑牵引着找到一方掩映于嶙峋峰峦之中的深坳,这才找到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一方人间炼狱般的血池中的魏无羡。
阴怨煞气弥漫的血池水有消肌腐骨的可怕力量,她疼到几乎脱力,池中血尸却开始相残给予了她些许喘息的机会……
最后,她好像看到了那条曾和屠戮玄武打过一架的玄蛇出现在自己的视野。
再然后……
“你还敢问?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以身犯险,你怎么总是不听羡哥哥的话……”
气急败坏的尾音骤落,少年故作严厉的表情一滞,便只觉有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鼻翼间属于女儿家的馨香萦绕逡巡,柔软的触感让魏无羡本略带薄怒的面上陡然红霞遍布。
“晓晓也是不得已的,若是无羡哥出了事,晓晓一个人呆在阴森恐怖的乱葬岗怕也是活不了多久。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真的是害怕无羡哥会出不来,无羡哥你就原谅晓晓这一次,晓晓认罚好不好?”面容憔悴的少女退开三分,她冲着依旧怔楞的魏无羡满目乖巧哑声讨好,“无羡哥,我会害怕,所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这几日为了照顾昏迷不醒的魏无羡聂晓可谓是疲于奔波,加之此处穷山恶水邪灵漫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短短小半月下来,小姑娘素来就尖细的下巴这会儿看上去,简直就能戳死个人。
她原本就生的极为清秀好看,又天生是怎么吃都长不胖,只要不舞刀弄枪举止彪悍,安静的时候便总会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柔弱感,如此,这会儿又受了重伤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聂晓巴掌大的脸蛋上擦伤遍布,看上去便更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紧。
看着她柔软又乖巧的小模样,原本酝酿了满腹怨念的魏无羡终究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少年衣衫破败形容狼狈,平日里总是高高束起的长发这会儿却懒散披散于肩头,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莫名阴柔了三分,却也漂亮了三分。
被他稳稳拥进怀中,聂晓半靠半倚在少年胸前仰脖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倏尔就失了神,她的无羡哥,似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啊?
“都是羡哥哥不好,是我没本事保护小可爱,让你为了我担惊受怕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微凉的大掌轻抚少女伤痕犹在的小脸,魏无羡蹙眉凝视着聂晓满腔自责,“晓晓,你答应羡哥哥,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做这种傻事,不值得……”
被推下乱葬岗之前得知聂晓被温晁抓走,魏无羡是真的很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他不想抱憾而死,毕竟谁都不知道人死之后还有没有下辈子。
可是,在看到她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时,魏无羡却恨不得能时光倒流让他独自去承受剖丹之痛,他不要聂晓为了自己伤心落泪,更甚至,是被累及到这般田地。
莲花坞破了,师兄弟们死了,对他恩重如山的江叔叔和虞夫人也双双亡故,从小爱他护他的师姐和江澄,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失去了父母和家园。
到如今,他本想要终其一生好好护着的小姑娘,也因为他的莽撞和无所畏惧沦落到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乱葬岗之地,还遍体鳞伤受尽苦难。
更是为了唤醒被怨念几近吞噬的他,毅然以身犯险,差点儿就香消玉殒于那方邪恶的水域之中芳魂难归。
他魏无羡不过就是个父母双亡的江家家仆之子,又何德何能,要让她这聂氏唯一的小姐为他牺牲到这般田地?
不值得的,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划算。
“值得不值得,无羡哥,这自然是要由晓晓说了才算!”
微微仰头直直望进魏无羡悔恨交织的星眸,将他本欲深埋眸底的卑微与伤痛捕捉殆尽,聂晓苍白的唇角浅浅漾开一抹温柔,被仔细包扎过的双手略显笨拙捧上少年的脸颊,少女嗓音喑哑的笑的更甜。
“无羡哥是晓晓对着月亮拜了把子的好兄长,也是未来要与晓晓缔结白首之盟的准道侣,更是晓晓很喜欢很钦佩的仁义侠士,如果连无羡哥你都不值得晓晓付出这么点点牺牲,那晓晓日后,岂非只能忍受高处不胜寒的凄冷了?”
“晓晓……”
魏无羡眸中水光闪烁,嗓音更是因着她这番似陈述更似是剖白的话,隐隐颤抖了几分。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值得不值得的话了,无羡哥对晓晓很重要,晓晓不可能放着无羡哥不管去独自求活的。更何况,此间怨念漫天又有守山禁制,我一个人就算完好无损也是根本不能离开的。”
那道强大的怨念结界将整个乱葬岗围困住半分没有破绽,以此间邪祟执念为源,周而复始循环往返毫无破绽,唯有从当初他们掉下来的‘莲心’可以勉强进入。
却偏偏因着此处浓重的怨气让正统灵力在这里大打折扣,即便他们现在金丹犹在有灵剑加持,想要御剑腾空怕也是事倍功半、难以如愿,否则温家先前派了那么多修士前来探查,也就不可能一个都没有回去了。
当年在此处设下禁制的,断然是灵力高深修为强大的大能之人,却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到这以煞制煞,让此间邪祟‘作茧自缚’的偏门方法?
“可是晓晓,我现在没了金丹只是个废人,就算是想要重头再来,恐怕也是半分机会都没有……”
少年眸子微闪心中痛意蔓延,亲人故旧的脸迅速在他眼前闪过,却又迅速消失无踪。
“没有金丹并不代表就会成为废人……”抬手堵住少年未说完的话,聂晓轻侧小脸冲颓然的少年轻轻摇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修士一种人存在,也不是只有打架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凡尘俗人千千万万,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更是大流。你看孟大哥,他先天优势不足没办法好好修行,错过了最佳修行机会导致自身根基不稳比不得旁人,可是却从不曾放弃。孟大哥他,一直一直都在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奋进不是吗?我大哥欣赏他的才华和能力,让他做了清河的副使,虽说总是有人不服他的出身明里暗里的欺负他,可这么多年来,不净世上下却从没人敢否认他做出的功绩,除了身份,更不能对他的决策功劳品头论足,不是吗?”
“孟瑶?他不是……”
疑惑戛然而止,魏无羡忽然想起聂晓应该还不清楚孟瑶离开不净世的事情,当下也便猛然将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聂晓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也就没有多提孟瑶卧底岐山温氏的事情,只避重就轻的继续开解魏无羡,“对啊,孟大哥修为低浅武功也不好,可是他有智慧有谋略,不净世这些年上上下下都由他打点的极为妥帖,长兄对他也很是放心。”
顿了顿,在魏无羡略显迟疑的目光中,聂晓拉了他的手小心握住又轻扬眉尾,“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一定要修为高深才能除魔卫道、除恶扬善的。温姐姐那样的医者施医赠药,蓝先生那般的贤者授业传道,江姐姐温柔待人暖人心脾让人从心底得到救赎,他们都没有打打杀杀,而是以别样的方式来济世救民是不是?重建江家辅佐晚吟哥,即便不能打,凭着无羡哥你的头脑和胆识,做个军师断是绰绰有余的对不对?你们师兄弟文武兼备、双杰同行,定是会让云梦江氏成长壮大为仙门楷模,在九州仙门中一骑绝尘是不是?”m.xiumb.com
“你是……这样认为的?”
少年眸眼放亮,本因此间阴邪之气侵蚀而略显苍白的俊脸上,亦是浮上了几许血色,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神色坚毅的少女,魏无羡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憧憧摇曳的火光掩映下,聂晓小脸上此刻还泛着大病未愈的异样潮红,一双迷蒙的眸子却是亮的惊人,恍若浓雾之中九天银河间璀璨夺目的星辰坠入,霎时间划破了他心中郁结不散的阴云重重。
始于少年情动,历经百转波折,直到此刻魏无羡终究明白什么叫做刻骨铭心,这辈子,他认定了这不同寻常的姑娘,不离,不弃,绝不放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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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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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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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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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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