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和金子轩连续七日奔波赶路求救,中途竟然也没有受到半丝的阻挠与猎杀!
后来有人传言,温晁原本就是准备等着疲于逃命的聂家小姐出现便直接抢人,却不料聂小姐身负重伤未曾逃出玄武洞。温晁便转换了策略,放任众家子弟离开暮溪山,等山洞中只剩重伤难敌的蓝二公子、魏无羡无法保护聂小姐时,才进洞抢了人便走!
还有人说,温晁和蓝忘机及魏无羡,在洞中为了争夺美人又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差点儿两败俱伤才夺路而逃,这也是为何蓝忘机、魏无羡能活下来的缘由。
总归一如当初岐山清谈会之后,坊间总是众说纷纭、头头是道恍若亲身经历。
聂晓躲在山腰小茅屋里浑浑噩噩‘养伤’,得知江澄和金子轩找人来救他们,却只寻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和蓝忘机而聂晓不知所踪时,魏无羡差点儿没当下冲到温家去要人。
若非江澄死拉着他威逼利诱加晓以大义,又说没有证据证明温晁打了他们一个回马枪将人偷走,便是打上门去,那厮也是绝对不会承认反倒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聂晓有青练保护,那宝贝的厉害他们在玄武洞里也都是见识过的,便是不幸当真被温晁带走了她,一时半刻也该是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危险!
虽说心急如焚,却也明白其中道理的魏无羡当下也只能暗自忍耐,心下却早已经将温晁狠狠地记在了账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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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离开的第二天聂晓便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连她自己都被这异于常人的恢复速度惊得呆愣了许久。
在门外四下打量了须臾,聂晓大概的判断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当是位于不夜天城西南角毗邻城镇的位置,此处依山傍水地势偏僻,倒的确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哟,当真是铁打的身子,这么快就能自己下床了!”
吊儿郎当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聂晓回头,便看见依旧是一身黑衣的薛洋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杈上,嘴里叼着一根自带甜味的甘草!
眸中幽光闪烁,聂晓垂眸不语,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溢出几许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这人,还真是嗜甜如命和她一样,先前,她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可是一想到薛洋所犯下的血案聂晓却又笑不出来了,常氏五十条人命,还有白雪阁上下几乎灭门的惨烈情形犹在眼前,宋岚的双眼以及晓星尘的愧疚!
便是至亲血脉相连,聂晓此刻也不能以平静的心态来面对薛洋,面对这个或许对她有无尽恨意的少年!
“啧啧,阿姐怎么对洋洋爱理不理?好歹是洋洋把你从那个臭烘烘的山洞里救回来的,阿姐都不说声谢谢给点儿报答么?”
薛洋纵身从树上跳下,三两步窜到已然扭身准备回屋子里的聂晓面前,他微微歪了头双手负背倒着走,若非知道他的底细,换做旁人定然是会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给轻易欺瞒过去!
“谢谢!”聂晓抬头直视了面前少年语态平静的道了声谢,在薛洋微愕的眼神中又兀自转开目光,“不过,便是你不来,也会有人救我出洞!”
他们赶在江澄和金子轩之前匆匆带她走,不过也就早了小半个时辰而已!孟瑶自然是真心担忧她的生死,而薛洋……琇書蛧
聂晓不想去赌一个没有意义的猜想,对于薛洋,她仅有梦中残存的记忆碎片,因着他的无恶不作,聂晓对这个分隔多年的至亲兄弟其实是嫌弃大过愧疚的。
可想而知对于她这个儿时决然抛弃自己的长姐,薛洋也不会亲近关心到哪里去,想必若非孟瑶的坚持,薛洋定是会杀了魏无羡和蓝忘机于屠戮玄武洞,而她,不过是比他们死的都慢一些而已。
“是啊是啊,阿姐可真是了解洋洋,若非快了那么一小步,洋洋岂不是很长时间都见不到阿姐了?”
薛洋唇角轻扯笑容邪魅,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门槛处,不知故意逗弄亦或者无心之失,倒退走路的薛洋竟被那半寸高的门槛给绊了个趔趄。
聂晓眼疾手快的伸手过去,少年却是眉目微凛整个人侧身凌空翻跃,而后稳稳的停在了门内冲聂晓得意挑眉。
“哟,阿姐原来这么关心洋洋,好感动哦!”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淡然垂手,聂晓也不去看薛洋故作亲昵的模样径直进了屋子于榻前坐下,“既不甘愿,这声阿姐,也不必再唤!”
左右都是逢场作戏而已,此处没有外人,她也懒得与薛洋虚与委蛇,他那一声声‘阿姐’让聂晓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江厌离。忆起当年姑苏听学时,那温柔的姐姐神情专注的为两个弟弟熬煮一锅莲藕排骨汤,聂晓心中对薛洋的愧疚竟倏然多了两分。
“呵……”似是有些意外,薛洋本隐藏阴鸷的眸子里闪过几许迷蒙,却又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散漫无羁,“看来,阿姐是相信了自己的身世,肯承认自己并非聂家千金,而是同洋洋一样,是个为仙门病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薛氏余孽咯?”
“效命苍生几忘年,浮沉毁誉由他言,薛氏已经灭族几百年了,不管功过是非也都该是过眼云烟随风消散,我是聂家女也好,亦或者薛家遗族也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微微回眸,聂晓对上薛洋的目光语顿两拍,“由我自己,说了才算!薛洋,出生没得选,可是未来的路却可以自己决定,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在曾经的仇恨中?”
“自己说了算?”薛洋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置可否的嗤笑一声,“果然是被世家宠大的娇娇女,想法还真是……天真的可笑!”
“天真吗?”
聂晓不可置否的歪了歪头认真看他,两张年轻至极的脸孔四目相对,同样的人畜无害,却又分明的半点不同。
“不天真吗?你若什么都能自己说了算,还会被温旭、温晁两个废物搞得半死不活,连苦修多年的金丹都给废了?”薛洋双眼圆瞪笑容恶劣,他惯会踩人痛脚、杀人诛心,此刻提及聂晓的金丹之事不过也想看看她从云端跌入深渊后的狼狈模样,“我可是知道的,温晁身边那条狗可是名动黑白两道的化丹手,便是至上修为的大能之人被他盯上,也过不了十招就会认栽!只是没想到温晁为了得到你居然这么狠,他是想废了你再圈养在身边吧?不过嘛……对付你这种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厉害女人,这招倒算是出奇制胜,也难得他聪明了一回!”
薛洋眸眼放光笑容得意,半丝看不到身为血缘至亲本该有的关切,更甚至的,聂晓还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快意!
那种,在灭了常氏满门之后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果真,是恨极了她的吧?
“他是聪明了一回!”
聂晓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心下苦笑这自以为是的少年却是愚笨的可爱。
世间之事千千万,便是她自己在被惊雷击中之前,也未曾想过除了温逐流那双人人畏惧的化丹手,竟还有别的方式,能让人在一息之间失去金丹!
“既然孟大哥暂时不会回来,那我便告辞了!”
实在不想与薛洋多做相处,想着再待下去也无非是听他阴阳怪气的嘲讽自己,加之心中当真担心聂怀桑有否安全回不净世,聂晓当即决定先行下山!
只是不过跨出了两步之遥,小腹间却是一阵翻搅般的疼痛让她本能又跌坐了回去!
“怎么,就这么不想与洋洋待在一块儿?阿姐竟如此嫌弃洋洋,觉得洋洋十恶不赦满身罪孽,不配与高风亮节的瑞莲仙子同处一方么?”薛洋冷言冷语绕到她面前半蹲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上聂晓已然汇聚了汗滴的下巴恶劣扬唇,“可是洋洋不想要阿姐离开呢,就像当年一样……”
瞳孔骤缩,聂晓只觉府中锐痛更甚,她竭力捂着小腹勉强抬眸,“你、做了什么?”
不可能是下了毒,孟瑶离开之后她未曾吃过任何东西,便是清水也未曾尝出甘冽之外的任何异味!
“做什么?”轻笑一声,薛洋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微微加重,忽而少年左手用力瞬间将聂晓带上了床榻,整个人更是不偏不倚的压了上来,“当然是,留下阿姐的人啊!”
“薛洋……”聂晓气到全身发颤,她死死咬紧牙关愤怒的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一双琉璃眸中早已是火气喷涌,“滚下去——”
“我不——”撒娇般的摇了头,薛洋脸上笑容越是甜腻腻,聂晓便只觉心中愈加寒凉,只是还没等这抹凉意窜至全身,便又被丹府间猝然腾起的针刺感痛到大脑麻痹。
薛洋却似是并未注意,亦或者并不在意她倏然惨白的脸,只一味的逼近她的鼻翼讨好般的撒娇,“阿姐,我们小时候不也是这般同床而寝么?啊,你都忘了,没关系,洋洋会一点点帮阿姐想起来的……”
少年依旧稚气未脱的脸埋在聂晓的肩窝里蹭了蹭,聂晓却早已经冷汗淋漓疼到说不出话来。
“阿姐要乖乖听话哦,不然你体内的噬心蛊可是会咬你的。到时候,洋洋又要心疼又要头疼了,嗯,下一次,给阿姐换个不咬人的虫子吧,毕竟洋洋还是舍不得阿姐受苦的!”
喃喃自语间,薛洋已经从聂晓身上起开,突然消失的重量让聂晓猛然升起了斗志,她抬臂扬手翻身而坐,顺势将眼前的少年一把推了出去!
砰——
不知是没有防备还是故作柔弱,薛洋竟然被聂晓这奋力的一推掀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后重重撞在身后的门板上发出震天响动。
“你什么时候……下的蛊?”
聂晓咬牙切齿一张脸早已铁青,又急又怒间,却更是疑惑腰间青练为何对薛洋没有半分动作?换做平时他早就被抽出十万八千里之外了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玩意儿也认血脉?只是因为薛洋和自己一母同胎血脉相同,青练便不会攻击于他?
“什么时候下蛊阿姐不用在意,阿姐只需要记住,那只小虫子一旦进了人的身体便是死都不会离开!所以阿姐要乖乖的哦……”随意的揉了揉被撞痛的后腰,少年似是没事儿人般走到半弯了腰满头冷汗的聂晓面前再次蹲下,他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颊畔轻轻摩挲,“阿姐痛的话,洋洋也会心痛的……”
“虚——伪——”聂晓拧眉轻咳两声对薛洋故作亲昵的撒娇视而不见,冷冷抽回自己的手,“你到底想做什么?想杀我解恨的话,如今是最好的机会,动手便是!”
她不是三岁孩童,不会被薛洋这张假面给轻易忽悠!
聂晓虽不知噬心蛊是什么,却也被方才一阵撕裂般的疼意折腾的不轻,能对她下这种东西的薛洋心中有何盘算,聂晓也并非全然猜不透澈!
孟瑶不在,没人再能约束薛洋几分,面对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她自然是有仇报仇,这少年待谁都毫不手软的性情聂晓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阿姐怎么能冤枉洋洋呢,洋洋是真心舍不得阿姐离开。”薛洋轻飘飘的瞥了眼满目愤懑的聂晓,见她浑身颤抖胸口起伏不断,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他眸中寒意一闪而逝,却迅速又换做了无尽的委屈,“当年阿姐不要我独自离开,可是洋洋还是很惦记阿姐的。所以这一回,自然是不会再让阿姐丢下洋洋一人咯!”
“薛洋,你给我说人话!”
“阿姐要回清河去吗?要和聂家那些人同仇敌忾,还是要和他们抱团一起等死?”再次被狠狠的甩开了手,薛洋却只是无所谓的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墙壁上,他双手抱头枕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攥紧了心口已经大口喘息的聂晓无辜撇嘴,“只可惜啊,如今清河聂氏和姑苏蓝氏都被温家给占了,除了站中立的兰陵金氏,只剩下缩头不出的云梦江氏,阿姐便是回去也没有用……阿姐猜猜看,你那个小情郎魏无羡的宗门,还能撑多久?”
“薛洋你——”
“阿姐可别激动啊,洋洋忘了说了,噬心蛊分化很快的,阿姐的血脉流动越汹涌,那只蛊王便会迅速分化成两只、四只甚至是无数只的蛊崽儿,到时候,真的是连洋洋都没办法救阿姐了……”
目光落在她痛苦扭曲的脸上,薛洋眉角轻蹙,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冷淡的嘲讽之意。她竟然如此能忍,换做别的女子光听他这么一说便该是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了吧?
有意思,真是好玩儿极了!
似是在印证薛洋的话,聂晓只觉得原本只在胸口处集结的痛意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当真有无数只噬心蛊正拼命啃咬着她全身的脉络血肉,让其痒至骨髓却又搔而不得,不时的,还有一波接一波的锐痛自丹府间拼命窜涌。
脑中一片眩晕,眼前亦是黑沉沉再也看不分明,没有丝毫防备便被薛洋算计的聂晓终是再次被痛晕了过去。
原本计划着离开的聂晓彻底被薛洋软禁在了这一方风景秀丽却又孤寒的小天地里,再也逃脱不得!
孟瑶此一去,便是七八日都没有音讯,薛洋说他不会有事聂晓便也不多问,两个人便维持着极为微妙的气氛在这山坳绝世之地‘和睦’相处着,只要她不离开小院,腹中那只蛊虫倒也当真不会作祟半分。
只是面对阴晴不定的薛洋,聂晓却是越加的心惊胆寒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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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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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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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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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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