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从身边扫过,我睁开眼望着眼前的花丛。
冬日里,花丛里早已是空无一物,枯枝栏木被大雪覆盖,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想到苍龙近期做的这些事情,我心里实在是没底,这小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的为人我太清楚了,要不是为了利己,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可这样多的葬师,他要想以一人之力都将这些异己扫除,也是很难做到的。
寒风霎时扫过,我身子颤了颤,眼神在前方枯木上不住折转。
“没想到死氏的族长也有这样的惆怅时候……”背后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我自然知道是谁,也就未曾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也算不上惆怅,只是物是人非,想到花开终是有败时,难免觉得悲怵罢了,好歹是一番生命。”
鸣锣在我身后不屑轻笑一番,像是对我的说法极为不耻似的。
他接着说道:“生命?原来阁下也会为了生命感叹,可你再怎么感叹,还是杀了我大哥,杀了他的时候,你可曾想过生命又该是何等壮阔?”
我叹了口气,望着鸣锣无奈颔首。
“我知道你察觉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想如何,可我只能说的是,我若是不还手,死的,就是我!他也没想让我活着,鹬蚌相争,只是看谁更有能力罢了。”
“放屁!!”
鸣锣看着我闷声吼道:“是啊,所以你就杀了他?你要是没什么其他心思的话,我大哥怎么可能会想杀了你,他是怎样的人我可太了解了,我们兄弟两人相依为命到今年已经是三十年了,就被你杀了?死十三,你还真是厉害啊!!”
我眼下淡漠而安然,望着眼前愤怒之人也是丝毫未曾激起一片波澜。
“那然后呢?你是想怎样?这样的事情你显然是看不到就不会相信,可事情已过自然不会在重复,或者说,你想杀了我,去给你大哥陪葬?”
鸣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无数忍耐,他抿着唇一字一句地一句地说道:“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一开始确实是扮演得很好,但一个人改变至少是需要时间的,你有时候让我觉得倍感亲切,但有时候却又是让我觉得你也和那苍龙一般模样,在那阴诡炼狱里同样的肮脏!!!”
我笑了笑,抖了抖身上的落雪,白花花的一片,落在地上分秒之后便是花开了。
他看着我发笑脸色更为无奈,盯着我那双眸子里充满了愤怒。
“你还在笑?你还笑得出来?你可是杀人凶手,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苍龙,要是我猜得不错,你们俩人关系可算不上好吧,要是被他知道了你的事情,你说他会怎样对待你呢?”
我摇了摇头,对鸣锣这样的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
我仍是转身望着这花园里的一层积雪,大雪之后显然已经是没人进去了。
想来也就是这样,这块雪地当真是白的让人触目惊心。
很难想象,在早已像是沼泽一样的污秽的苍氏也有这样的纯白地方。
看着这些落雪,我淡淡开口:“鸣锣,我不在乎你是否会告诉苍龙,但我知道,也很清楚,你不会这样做!!”
“不会?”鸣锣看着我满眼尽是打量,那眸子里映衬着的血色像是要喷法出来似的。
像是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似的,他看着我眼神里一片狠辣。
“死十三,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杀了我大哥,难道我不该和你计较?还要整天和你笑脸相迎?在你眼里我鸣锣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人吗?”
这小子显然是发火了,盯着我那双眸子里藏满了不满。
见状我只是摇摇头,盯着这小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当然不是看得起自己,只是,我也是站在你的角度上看待这件问题。”
“大可不必!”鸣锣二话不说径直反驳。
显然像是对我狠急了似的,眼睛眯着恨不得将我挤死在眼眶里似的?
“不要你在这里假好心,我也没到那种潦倒地步。”
我看着他笑了笑,朝着傻子靠近,眼神里一片淡然。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不会吗?但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这件事情你要说出去了,苍龙会开心你这样说吗?既然你察觉到了,为何你不第一时间给他汇报呢?而是现在才说?更何况你我一起救了那小子,你猜苍龙要知道你也杀了他的部下,他会让你好过?你不要告诉我,是打算拉着我陪葬,我自认为这实在是愚蠢!你这样的人,既然是有所背负,那这样就死了,我也无话可说!”m.χIùmЬ.CǒM
话说到这里他自然是心理相当明白,可许多事情都不是这样简单。
鸣锣低垂着脑袋,诧然抬起脑袋盯着我双眼猩红一片。
“你,你就是这样威胁我的?我大哥可是死在你手里,我要为他报仇,难道还会在乎我的性命?死十三,你真是算计颇深啊!!!”
我笑了笑,神色之间一片自然。
“我算计得多少这是我应该去做的,毕竟这些事情事关太多,我要是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话,哪怕是不久之后死的就是我了……”
鸣锣一把将我甩开,双手撑在花园的篱笆上,那双眸子里溢满了无奈。
“大哥将我当亲兄弟,任何好事都会先想到我,我们兄弟两个一路走来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挫折,但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彼此,可就是折在了你小子手上,死十三!你非要置我大哥于死地不可?”
我自然知道他此刻处境也很难,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
我只说到:“你大哥要杀了我,我也无可奈何。”
我只能这样解释,说得再多,都还是死者为大,我不可能让死者复生,自然也不会去做无谓的申辩。
“我知道你本性不坏,那天晚上你在巷子里救了那小子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坏人,可是,何必呢?你这样做谁会记得呢?”
我闻声朝他靠近,望着他眼神里一片冷漠。
“你觉得我做这些就是为了让人记住我死十三?记住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记住我到底是如何去救人的?”
鸣锣满眼坦然,盯着我仿佛是并未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道不是吗?世人皆是为名为利,前行一路皆是如此,你别告诉我你是特别的!”
我盯着他,唇角微扬带着些鄙夷和耻笑。
“或许刚才那些话我都是乱说的,但这件事情,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懒得和你辩解,名利我都可以不要,我也想睡个安稳觉,也想和家人安稳下来吃一顿饭,但这些我都没有了,就算是我想做得再多,但没有的,就是没有了!!!”
这话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可奈何,我望着眼前之人心下憋不住一阵气闷。
这小子像是发呆似的,看着我那双眸子里溢满了不悦!
“呵,你真的只想这样?这天下还有你死十三办不到的事情?别是笑话吧?其他人或许是不了解,但我可是太了解了,你的丰功伟绩我也是一路道听途说太了解了。”
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办法,他看着我一副看透我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由得多了些厌烦。
我转身望向花园里的一片白,仿佛是看到这样丝毫没有掺杂一丝丝杂质的地方我才能安静下来。
站定片刻,我方才接着说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神仙,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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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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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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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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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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