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思绪被搅得一片散乱,我望着面前的人,一霎间只觉得呼吸都不稳了。
我手扶着桌子,望着苏晗淡淡道:“你说,牛爷怎么了?”
苏晗刚要开口,面色之上仍是一阵烦躁和郁闷。
忽然院子里传来阵阵急躁的声响:“四公子?四公子?”
我们几人闻声纷纷朝院子里看去,闯进来的人像是的没站稳似的一下子趴在了地板上。
苏晗脸色登时更为暗沉,盯着那人不悦道:“这是干什么?疾言厉色?知道你什么身份吗?大是大非面前保持清醒的头脑,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那人被苏晗气势震慑到,整个人看着我眉心一阵攒动。
瞧着人这般我方才淡淡道:“以后注意点,说吧,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张?”
闯进来的人这才不住躬身,之后瞧着我脸色更为迟疑。
带说不说的模样吞吞吐吐地让人看着也很是烦闷。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阿,是这样的,就是咱们大门外,大门外吧,就是……”
“有话直说!!!这么废话干什么?不想干了可以立马走人!!!”
苏晗是公司董事,自然是办事雷厉风行。
向来是不喜欢这些拖沓的人,我亦是不喜欢,但不知怎的,今天看着这家伙吞吞吐吐的,我竟是没有想催促的心思?
被苏晗一阵批评,那家伙霎时挺直了腰身眉眼闪动之后方才大声道:“四公子,门外有具尸体,是,是,铁牛大哥和小凤嫂子的!!!”
“咔——”
我只听到一阵什么碎裂的声响,回头望着那人我反复问道:“谁的?你说清楚了?你可是牛爷招进来的,他正当壮年,怎么就成了尸体?你说话不负责任的吗?”
那人盯着我也像是十分为难似的,自己倒像是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看清楚了的吧?应该就是铁牛大哥和小凤嫂子。”
“——啪!!”
我一巴掌砸在桌面上望着他闷声道:“什么叫应该?尸体还用应该?出去!!”
那人没用一分钟就冲了出去,我站在原地只觉得骨头都在颤栗。
苏晗看着我眼里一片闪烁,那眸子里涌动的泪光让人难以忽视。
她看着我,唇角都在颤抖,眼泪终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十三!去把牛爷,和小凤,接回来吧,人不能总摆在门口。”
我怔了怔,心绪回巢,爆炸声响在耳边一霎响起。
我双手撑着桌椅,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就这样一直站下去就是永远似的?
“十三?十三?”苏晗不断在我身边喊着。
我耳边也一直在回荡着她的声响。
可无论如何,我想回应她,却就是找不到声音。
“啪——”
脸颊上陡然一阵刺痛,我霎时朝尘木看去。
苏晗亦是震惊道:“尘木你干什么?”
尘木则是看着我,眼底一片平淡的鄙夷。
“你到底是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既然发生了那就要去学会接受,你接受不了那能怎么办?难不成让那两人尸体放在大门口臭了不成?死十三,我本来已经渐渐开始佩服你了,但你这种遇事就崩的模样实在是太弱了!”
说罢他再度看向苏晗解释道:“不用总是安慰,他总要接受,一直欺骗自己人就会死而复生吗?人死如灯灭,残灯尚可复明,但人却也不同,要接受,必然会痛苦。”
我身在一直在颤栗,过了良久,我方才朝前走去。
尽管脑海里仍是一片散乱,但就像是尘木说的,人得先接回来才是。
“走吧,接牛爷,回家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挺着到门口的。
当看到摆放在地上被白布盖着的两个人,整个人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哪里都痛。
我缓缓蹲下,揭开白布,牛爷闭着眼睛难得的安静。
我看了一下方才盖上白布,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掉了下去。
回眸看着苏晗笑道:“他很少这样安静的是吧?一直都是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苏晗亦是看着我笑道:“牛爷很开朗,你这闷的半天不说话,还不是牛爷总在帮你活络气氛,你应该感谢他才。”
我这才闻言淡淡一笑,望着他浑身上下一片沉静。
“是啊,我该感谢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爷爷救了他一次,他却救了我无数次,这样的恩情背在身上,日后,我要如何偿还?”
苏晗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方才轻声道:“十三,别想太多,牛爷向来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他太过憨厚,总是不知道予所予求,向来是看着别人舒服了就行。”
苏晗这样说着,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不求回报,仿佛是看着他人开心了就是了。
“行了,带去西南边上的落日角下,今夜,就下葬了……”
苏晗看着我这才像是放心了似的说道:“你已经算过了?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我闻声颔首,是啊,我一向不是,可面对身边至亲的一一离开,我要如何才能淡定地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发生了,宣泄了,也就罢了。琇書網
夜里,大雨转为蒙蒙细雨,穿在身上的棉衣倒像是一层薄纸似的不抗冻。
像是不管穿了多少都是发自骨子里的寒冷。
这样想着,我再度裹紧了棉衣,牛爷与小凤年纪不大,老人有话岁不过六十不大办。
这也是在为了积攒福气,这一辈子没有积福,身上自然不能承担太多的悲痛。
悲痛太多,难免身上压力过重,转世都转不到好福气人家。
我为牛爷选的坟地就正对着落日,落日余晖三千万,唯有烟霞触及心。
人在做天在看,牛爷与小凤之死我一定会小心翼翼地翼翼地处理妥当。
看着黄土一点点将两人埋葬,我心下最后一丝温热也随之逐渐离开。
这样的人也都在我身侧离开了,恍惚间,我像是明白了我身上那五弊犯二是怎么回事了?
孤残,孤独,残缺,看似为二,实则是一,没有亲人陪伴,一生唯有一人蹉跎。
这样的日子,捏着脑袋一天天走下去,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挺不起肩膀似的。
卷了坟之后,众人纷纷离开,我在牛爷坟前拿起贡香点燃。
看着烟火气在顺着空气飘散,最后化为虚无。
这样的日子里,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牛爷,今天是我第一次给你上香,也是最后一次了,只此一别,我也再无力气来这里看你了,不过我向你保证,来日我身死,也会让人将我安顿在这里,活着,咱们是兄弟,死了,也还是兄弟,我死十三没什么本事,没能救你,也让小凤跟着你去了,日后兄弟到了,任由你处置!保证毫无怨言!!”
说着我插下贡香,看着香火燃烧,蒙蒙细雨里烟火顺着细雨盘旋而上,一直被送到我看不到的边际。
“牛爷,咱们许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了,本想着葬师大会之后我会给你们小两口置办一处院子,你们就安心生活,再有个孩子,你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圆满了,但时至今日,我再看着你,却仍是觉得你还在身边,你仍是你,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得了,这杯酒,我替你喝了,此间别离,来日再聚,兄弟,走得慢点,好让我看到你路过的踪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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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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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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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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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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