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霍锦云和苏宛如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霍锦泽。
两个人新人脸上光彩照人,见了福宝自然高兴得很,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说话,分了炒葵花籽还有糕点糖果什么的,一边吃一边聊天,顾卫东还打开了电视机,得意地说:“熊猫牌的,今年新买的,咱是咱们村里第一个有电视的,可算能看个稀罕了。”
之前大家都没发现电视机,现在才看到是用一个勾丝带穗边的盖头给盖上的,顾卫东打开来,里面播放的正好是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竟然说的是农民深化改革成果如何如何显著突出。
这电视内容也是应景,大家伙说得更热闹,于老爷子更是连连举着大拇指:“我算是看出来了,咱农民的日子现在过得比城里好,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
说话间,刘桂枝过去请了苗秀菊两口子,大家都来了,摆了两个大桌子,端上来炖得稀烂的猪肘子,还有凉切盘的猪头肉,炒大白菜,又做了两条鱼,另外还上了当地过年才有的粉条糕,枣糕枣山等。
于安民拿出来从首都带回来的茅台酒,三大家子人开始热闹地吃起来,这话题从茅台扯到了首都,从首都扯到了大滚子山,又从大滚子山扯到了霍锦云和苏宛如的婚礼。
顾卫东明显有些喝高了,他抬起手,斩钉截铁地道:“这件事,我和有福商量了,有福说了,得好好办,大办特办,说这些年,霍老师不容易,给我们带出来多少孩子,咱们村里,但凡识字的,那都是霍老师苏老师的学生,这么多年的付出,咱大滚子山欠了霍老师的,得给霍老师一个最热闹的婚礼!”
苗秀菊也表示:“来了咱大滚子山,就是回到家,别的不用操心,你们就安生当新郎新娘,咱得热闹,十里八村都得过来看热闹!”
霍锦云笑得满脸幸福,看看身边的苏宛如,起身,豪爽地道:“谢谢四哥,谢谢婶,来,我霍锦云敬大家伙!”
说着间,大家都一起举起杯来。
喝完酒后,大家意欲未尽,看着电视继续说话,于老爷子和大家说起现在首都的各种新政策,说以后咱农民日子会越来越过,说得慷慨激昂,大家听得连连点头。
面对大家伙的捧场,于老爷子更来劲了,又开始提起自己当年打仗的事,当年怎么风光,大家伙更捧场了,连声喝彩。
而就在这种热闹中,福宝和刘桂枝宁慧月一起把锅碗瓢盆清洗了,又帮着开始包第二天的饺子。
刘桂枝往外看了看,只见男人们聊得差不多了,苗秀菊和顾大勇要离开。那边几个男人都有些喝多了,唯有萧定坤和霍锦泽没怎么喝,萧定坤是酒量好,喝了也没事,霍锦泽是一直没什么大精神,他不喝,别人也不好勉强,这个时候萧定坤便说要去送苗秀菊。m.xiumb.com
苗秀菊笑呵呵地道;“送啥,这么点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萧定坤坚持:“奶,天太黑了,外面路不平,我还是送你过去吧。”
刘桂枝见了,心里自然满意:“还是定坤想得周到,咱庄稼人,平时还真没这么体贴。”
宁慧月见了,忙道;“总不好让定坤一个人去送,福宝,你也过去送送吧。”
福宝略犹豫了下,忙擦干手:“好。”
于是萧定坤和福宝一起搀扶着苗秀菊和顾大勇回去老宅那里,一路上顾大勇只偶尔打个酒嗝,倒是没怎么说话,苗秀菊絮絮叨叨的,说现在日子过好了,说定坤你得疼我们家福宝,说我们家福宝如何如何好之类的。
好不容易送回去了,萧定坤和福宝从老宅门口出来往家走。
老宅是在村子正中央,而顾卫东家宅子是在村子的西南角,这就要穿过半条街,还要穿过一片村里的小树林过去。
这个时候,街道上也没多少人,更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星稀拉拉地散落,萧定坤干脆牵着福宝的手走在那条路上。
当路过那小树林的时候,福宝忍不住笑着说:“定坤哥哥,你还记得这片林子吗?我小时候,可喜欢来这里捉蝉蛹了。”
夏天的晚上,出来摸蝉蛹,摸到了就拿回去扔在家里的咸菜缸里,腌一段拿出来吃,蝉蛹的肉很香,是小时候少见的美味。
萧定坤垂眸看着星光下的女孩儿,却是想起她小时候扎羊角辫时的样子,也是感慨不已:“当然记得,你那个时候可真馋,满脑子就想着吃。”
福宝却是想起来蝉蛹的美妙滋味:“我那个时候饿嘛,饿了就想着吃!”
这么一想,好像也对,小时候饿,见到什么好吃的就馋,觉得什么都好吃,现在长大了,想吃什么都有了,反而没小时候那好胃口了。
萧定坤听这话,自然也是想起那时候的艰苦,那个对着炒面流口水的小姑娘。
“其实我一直很庆幸。”萧定坤道:“很庆幸我能在那个时候下乡。”
他能在那个时候下乡,见到了小时候的福宝,能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给她好吃的,给她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也不至于让她太受委屈。
福宝自然是懂萧定坤的意思,仰起脸来望过去,却见冬日的星光下,他冷冽的眸子泛着格外的温柔,心神微荡,她不由得反握住他的手,小声道:“定坤哥哥,这次回来大滚子山,你可是受累了。”
一路上,他真是忙前忙后跑腿,有时候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萧定坤听闻,挑眉道:“要当人家女婿的,不受累怎么行?”
福宝脸上微红,跺脚道:“说得什么话!”
萧定坤却低头凝着她,不说话了。
冬日的山村格外宁静,只有不知道谁家狗偶尔的叫声,以及寂寥的老树林里发出的虫鸣声,福宝微低着头,能听到自己头顶上方男人的呼吸。
那呼吸不疾不徐,沉稳若定。
来自大滚子山的一阵风袭来,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那是冬日酷寒和他体温热度的融合。
福宝呼吸突然变得艰难起来,小树林旁,只有星星的夜晚,寂静的虫鸣声,孤男寡女,这一切都让她不由得想多。
譬如会想起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里,李金来和王寡妇的相会。
偏偏这个时候,萧定坤却开口了,声音低哑犹如轻喃:“我说错了吗?爹娘,爸妈,爷爷奶奶,可都是打心里承认我这个准女婿的,谁还能有意见?”
福宝脸上火烫火烫的,别过眼去,低哼:“我可没承认。”
萧定坤抬起胳膊来,微微揽住她的后腰。
福宝轻轻啊了下,低声说:“别,这是在村里,别让人看到!”
村子里的风气可是保守得很,男女握握手就觉得你们是在搞事耍流氓。
萧定坤:“这里没人。”
说着,他已经让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福宝觉得,自己的心都醉了,醉在这大滚子山的风里,醉在了男人那烫人的呼吸中,她仰起脸来,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清冽,也感受着男人缓慢俯下来的唇。
她也想让他亲自己。
想闻着大滚子山风的气息亲他。
而就在萧定坤的唇即将落下的时候,他却突然身体微僵了下,之后迅速地抱紧了她,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福宝微惊,诧异地低声道:“定坤哥哥,怎么了?”
萧定坤冷笑一声,对着小树林后面厉声道:“谁,谁在哪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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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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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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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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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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