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三媳妇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这个人也不是傻,就是有时候贪,贪了就想不过来,但是现在她突然想到了。
就自家有粮食,别人家没有,可不是要吃大户吧?
这可不行!
自己家粮食是自己辛辛苦苦弄来的,怎么可以给别人?
她这么一想,连忙说:“你们想错了,我们是拉了几袋子粮食,但那是因为我家没粮食,别提了,家里两个孩子都能吃,前一段娘家来人,还提了半袋子棒子面,我这真是没办法。”
她这一说,真真假假搀着,周围人想想,也就懒得去想了。
聂老三媳妇见状,又说起生银学习如何如何好来,谁知道正说着,那边王白藕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说啥呢?”
她一边支起自行车,一边要检查下今天锄草的情况,谁哪边锄草干净,谁不干净,这些都得记录下来,回头算工分用。
正好听到大家说考试,就插了一句嘴。
聂老三媳妇知道王白藕才出月子没几个月,心里想着这人可真拼,才出月子就开始重新干活,这是生怕不给她发工资吗?
她就随口说:“说得我家生银呗,我家生银学习好,等以后说不定也能当个会计!”
王白藕当然看出她言语里的意思,平时聂老三媳妇见着她没事就会嘲讽几句,她早就不满意了,如今心里也是不痛快,要知道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脾气和平时不太一样,就容易有性子。
于是一向还算好性子的王白藕来了一句:“你家生银?你家生银不是差点考不上初中吗?”
“啊?”聂老三媳妇张大嘴巴:“啥意思?”
王白藕脸上有了点嘲讽:“这一次咱们生产大队一共有六个孩子去考试,你家生银倒数第一啊,你说你这也不容易,好吃好喝送孩子上学,咋就能考个倒数第一呢?”
“倒数第一?”聂老三媳妇:“不可能!我家生银不应该考正数第一吗?”
王白藕:“这我哪知道?反正我听着就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一!其实这事,我挺同情霍老师和苏老师的,他们对学生用心,不容易,谁知道教了五年,被你家生银拉了后腿。”
聂老三媳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怎么能相信呢1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好奇地问:“聂老三媳妇,到底咋回事啊?你家生银竟然倒数第一?不是说你家生银学习好吗?怎么连那个王柱子都不如?”
正好王富贵媳妇也在,哼了声:“啥意思啊,啥意思啊!我家王柱子咋啦,我家王柱子至少不是倒数第一!”
想想就美滋滋,聂老三媳妇天天夸口自己孩子学习好,现在竟然倒数第一呢。
那至少她家柱子不是最差的一个了!
聂老三媳妇彻底听不去了,工分也不要了,抬脚就往家跑,她得问问去,到底咋回事。
事实证明,王白藕说得是真的。
生银确实考了倒数第一。
这次的题目其实并不算太难,本来沉下心来做,她也是没问题的。
但是她用了歪门邪道,总想着走捷径投机取巧,结果就栽了。
而福宝却是考了第一名,全公社第一名。
此时的苏宛如和霍锦云喜得对视一眼,苏宛如是差点蹦起来,霍锦云是一扫最近这段时间的沉重,心里松快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有成果了,这个小学还可以继续办下去。
当然在惊喜之余,他们也为生银的成绩意外,平时她学习挺好的,怎么一到了正式考试竟然撒了汤?
聂老三媳妇知道这个消息,又羞又恼又气,回来后把生银好一顿教训,又是骂又是扯,觉得生银给她丢人现眼,说是让生银干脆不要上学了,真是好一番闹腾。
除了生银之外,其他几个学生却都是高兴。
虽然他们没有像福宝那样风光地考全公社第一名,但是他们至少比生银考得好啊!平时家里父母没少说,说你看看人家生银,大家都知道她是小天才,你怎么就不行。
现在可好了,他们可以得意骄傲地拿着成绩回去说:看,我比生银小天才考好呢!咿呀呀,真开心呀!
想想就心花怒放。
刘桂枝和顾卫东看到福宝和顾胜天的成绩自然也是高兴,福宝是全公社第一名,顾胜天差一些,但也大概排在三十多名,这就是很好的成绩了。
恰好顾跃进和顾跃华也考完了,考试成绩出来,顾跃进考上高中十拿九稳了,而顾跃华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于是两口子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说是要好好地庆祝下。
说来也巧,偏偏这天刚回家的顾跃进带着福宝几个去山里黏知了,结果好巧不巧就捉到一只野鸭子,这野鸭子挺肥,足够一家子能吃顿香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闹饥荒呢,他们也不敢太外显,就自己偷偷地磨了一点白面,揉成面,又用上等的花生油烙饼,烙出饼来酥香,散发着醇厚的面食香味。
顾卫东再把这野鸭子用酱焖了,焖出肉来喷香喷香的,啃着新烙出来的油饼,再吃一口酱焖野鸭子肉,日子那叫一个美满。琇書蛧
顾卫东心里高兴,特意拿出早几年买的老白干来:“跃进,跃华,你们也不小了,可以喝酒了,咱爷几个喝一杯!”
其实像顾跃进这么大的,早就会喝酒了,只不过顾跃进一直在上学,过年过节红白喜事都没喝过,现在看顾卫东拿出酒来,顿时搓手:“好,尝尝!”
顾胜天一看这劲,哪舍得错过这个热闹,嚷着也要喝,于是爷几个一人一个酒盅,喝了个痛快。
福宝在这一片热闹中,却拿着一封信走到一旁细细读着。
这是顾跃进从公社里捎回来的,是萧定坤给她写的回信。
他并不是一个会安慰别人的人,特别是当福宝在信中所倾诉的一切几乎没有答案的时候,他更没有办法安慰她。
但是他却给出了几个建设性的意见。
福宝一条一条地往下读。
当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她来了兴致。
萧定坤说,他在平溪生产大队期间,发现几样能入口但是一直被当地百姓忽略的野生植物,并一样一样地列了出来。
福宝看着他所描述的那些能入口的野物,心里一动,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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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庄稼地里才种下的高粱和棒子才窜起来半人高,看样子距离能结果子还要一些时候。
这些日子对于平溪生产大队的每个社员来说都是煎熬的。
眼巴巴地盯着那些庄稼,恨不得帮它们长,恨不得给它们穿上棉衣免得冻着了,至于锄草,施肥,浇水,那更是精心伺候。本来这个时候就不是种这个的时候,种了这个只能盼着老天爷开眼,多赏口饭吃。
这就是他们生产大队的希望哪!
好在老天长眼,今年的秋天好像格外暖和,比平时都暖和一些,眼瞅着庄稼多打点粮食是有希望的,大家一个个都稍微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的时候,裤腰带却是越勒越紧了。
这日子,确实是不好过哪!
说是有去年的陈粮,但是那能吃多久?往年还是青黄不接呢,这几年日子好过了,打下粮食来还能有一两个月的余头就算好的了,再多撑一个月,两个月,那是越撑到后头越吃力。
于是渐渐地,大家伙就跑上山去了,机灵的早找了一遍,剩下的只好去更深的山里去找,那架势简直是挖地三尺找吃的,能入嘴的都要,啥都不嫌弃。
而就在这个时候,聂老三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事发生在某一天的深夜里,那天,聂老三媳妇突然尖叫一声,大喊着:“上当了,上当了,骗子,骗人!”
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陈有福那里,说是让陈有福帮着抓坏人,抓骗子。
陈有福当时忙了一天,累得骨头都散架了,刚钻进被窝里,就听到聂老三媳妇扯着嗓子喊。
他那个烦啊,他那个气啊,他那个无奈啊!
这辈子为什么要当一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为什么要在一个有聂老三媳妇的大队里当大队长?
他到底欠了她啥?
聂家这几年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吗???
陈有福媳妇一听就没好气了:“该她的欠她的啊,得意的时候狗眼看人低,不把你当回事,现在这是遇到啥倒霉事了,扯着嗓子跑咱这里吼了,大晚上的,她以为她哭丧的啊?是她爹死了还是娘没了?”
这也不怪陈有福媳妇生气。
她男人当了这个大队长,她好处没落成一个,净遇到各种糟心事,她男人哪里是当官的,就是给这群闹事的老娘们擦屁股的!
想想就膈应,恨不得一巴掌把聂老三媳妇拍死。
陈有福心里更是充满着无奈。
但是他能怎么着?
他能和一个大字不识的妇女一般见识吗?他能放任社员的问题不管吗?
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赶紧套上衣服起来:“咋啦?啥事儿啊?”
聂老三媳妇哭嚎;“我家八袋子的粮食,都不能吃了,这让我日子怎么过哪!”
陈有福懵了:“啥?八袋子粮食?你哪来的?”
这边陈有福穿好衣服出去,隔壁的狗也开始叫唤起来了,没办法,聂老三媳妇嗓子扯得太尖,狗不醒都难。
狗汪汪汪地那么一叫唤,再搭配上聂老三媳妇那尖利的嗓子,很快周围的几家都醒了:“咋啦这是,发生啥事了?”
乡下地方,过了晚上七八点就差不多各自歇息,顶多是勤快的抹黑干点活而已,所以村子里很安静,以至于有点动静就从村东头直接传到村西头了。
聂老三媳妇开始哭嚎了,她一边嚎一边说,最后陈有福终于听明白了。
“走,我跟你看看去。”
于是陈有福跟着聂老三媳妇过去聂家。
一路上,不少社员被惊到了,也都跟着去看热闹。
这一瞧,大家都傻眼了,原来聂老三家竟然有八袋子粮食!
可这八袋子粮食,竟然全都是发霉的,且里面还掺杂着石子沙粒。
一时大家伙当然议论纷纷:“怎么有这种粮食?”
虽然大家饿得都不行,但这种粮食也很难入口,吃了都怕拉肚子,拉了肚子,到时候连带肚子里其它的东西也跟着拉出来浪费了,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大家诧异惊奇的目光中,聂老三咬着牙说:“这是我家自己的粮食,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自己的?
其中当然就有人纳闷了,比如王富贵媳妇:“咦,老三媳妇哪,你之前不是说你家根本没粮食,不是说家里粮食根本不够吃,怎么突然多出这八袋子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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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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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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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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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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