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凌上走,五九半凌茬散,七九杨花开,**燕子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谷雨前后种瓜种豆,这是一首流传在平溪生产大队多少年的谚语。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耕开始了,大家伙都要忙碌起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陈有福作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他必须带领着手底下几个干部筹谋规划下接下来一年的生产计划和任务,分配好每个社员的工作,和每个社员做好沟通,并能让社员保证积极按时上工。
偏偏这个时候,公社里又下达了一个任务,说是人家国家气象局那边对今年的洪涝情况进行了预测,并重新对大鼓公社所处区域的河流水量情况作了规划,上面认为今年夏天可能降水量比较大,到时候将面临很大的排洪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上面做出指示,区里要重新修建河堤,区里下了指示,把这个任务分配到了公社里,公社又给分配到各生产大队。
平溪生产大队的任务自然是修建生产大队外头临近着山的那段河堤,这是个并不小的工作量,因为社员们又要春耕,又要投入到修河堤的建设中,一时之间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各种口号听起来,战天斗地改造河山喊得响亮,街道上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的土坯房子被刷上了一块长条白石灰,石灰上面刷上了红色醒目的大字:“战天斗地修河堤,努力奋进为国贡献”。
顾家人现在也都忙得不可开交,又得腾出人来去春耕完成生产大队分配的任务赚工分,又得去应这个修河堤的卯,每家必须出几个壮劳力,还得照顾自己家的自留地,毕竟自己家自留地里产的那都是自己的。
在这种忙乱中,福宝和顾胜天几个小孩子也只能尽量帮着家里多干点活,扫地洗衣服什么的,除此就是多割猪草,把猪草剁碎了伴着米糠麸子和淘米水来喂猪。
这一天福宝和顾胜天端着猪盆过去屋后头的猪圈喂猪,谁知道刚走到后院,就看到猪圈那里闪过一个人影,一转眼就不见了。
福宝纳闷:“胜天哥哥,刚好像跑过去一个人?”
顾胜天挠了挠头:“好像是吧,没看清啊!”
看着个子也不高,好像是个小孩。
福宝:“奇怪,谁过来这里玩呀!”
这边都是各家后院,有一大片各家的自留地连着,但是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上工的时间,大家都去忙着生产大队的工了,只有等下工了才能忙自己自留地的事,所以反而没什么人。
若说有人,那就是小孩子过来玩了,可是自家养了这头猪,就算福宝和顾胜天勤快地打扫猪圈,这猪圈到底是猪圈,味道也不好闻,哪家小孩子会过来这里玩?
她蹙着小眉头,纳闷地看了看:“该不会是偷咱家猪吧?”
顾胜天想了想:“不至于吧,咱这里从来没人偷东西,再说这么大一头猪,偷了能藏哪儿去?”
福宝想一下觉得顾胜天说得有道理,生产大队的猪圈里的猪每个都是有记号的,除了生产大队里的猪,也就是社员们抓到的这九头猪崽了。
谁家有猪谁家没猪都是知根知底的,如果谁突然偷一头猪去养肯定会被发现的,如果说是外村的来偷,一头猪嗷嗷叫,肯定会被发现,贼不会这么大胆。
福宝当下也就放心了,和顾胜天一起把猪食倒给猪吃,看着那头猪摇着小尾巴哼唧哼唧地拱着鼻子来吃猪食,两个人都笑了。
喂完了猪一进家门,就听苗秀菊叫他们:“你们两个去给地里干活的送饭去,现在春耕太忙,他们估计没空回来了。”
福宝和顾胜天赶紧过去,就见苗秀菊准备了两份,分别送去修河堤的顾卫东他们和地里干活的沈红英他们。
福宝是提着送过去顾卫东那里的那份粮食,是一个笼布里面包着六个窝窝头,外加三根腌咸菜。
这次顾家在堤坝上干活的有三个,是顾卫民顾卫军顾卫东,福宝过去的时候,就见一群人正在忙。这个时候修堤坝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时候,才刚刚入春,冻了一个冬天的土还比较硬实,有些地方土地坚硬就要抡着大镐刨冻土,农村里条件也不好,没有足够的推车牛车和牲口,只能靠人力,大家要挑着沉重的土筐来回运土。
这种活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比普通庄稼活累很多,所以苗秀菊特意准备了一人两个窝窝头。
福宝走过去的时候,恰好遇到陈有根,老光棍陈有根光着膀子,汗水顺着肩膀往下流,他看到福宝,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福宝,给你爹送饭哪,你爹在那边干呢!”wWW.ΧìǔΜЬ.CǒΜ
说着,指了指。
福宝翘头看过去,果然看到自己爹,赶紧笑着谢过了陈有根,跑过去。
正跑着,她看到了旁边一个少年正高高抡起沉重的大镐,大镐重重地磕在冻土上,冻土松动了,他抬起胳膊,再狠狠地一下。
福宝看到他,小声喊道:“定坤哥哥。”
少年正是萧定坤。
他听到这声喊后,将大镐稳稳地落在地上,之后回头。
“福宝,你怎么过来这里?”他一边擦着汗,一边挑眉问道。
“我给我爹还有二伯三伯送饭。”福宝提起自己手里的笼布包给他看,又忍不住问他:“定坤哥哥,你吃饭了吗?”
萧定坤见她这么问,便拿起旁边的背包来:“正要吃。福宝你过来。”
福宝走过去。
萧定坤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块饼干:“这个给你吃。”
福宝看那饼干,是圆饼干,像月亮,黄澄澄的,上面零星布着黑芝麻,闻起来甜香甜香的。
福宝摇头:“我不吃。”
萧定坤:“给你,这个很好吃。”
福宝还是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萧定坤看到福宝在偷偷咽口水:“为什么不吃?你不爱吃吗?这个很好吃。”
最近他盯着那几个桃子,陆续熟了,都摘给福宝吃了,她一个个吃得香。
福宝摆手:“你在干活,太累了,你吃,我不吃。”
说完,转身就跑。
萧定坤要叫住她的,但是这时候正好有人提着土经过,他只好算了。
福宝当然是不好意思吃萧定坤的饼干,他干**力消耗大,应该吃好的。
不过她一边狂跑着去找她爹,一边忍不住想起来那个饼干,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一定很好吃吧。
找到顾卫东他们后,赶紧把粮食给他们,顾卫东几个也是饿极了,都来不及洗手,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地吃起窝窝头来。
福宝还等着把那个笼布拿回去洗,便在她爹身边捡了一块地坐着等他们吃完。
谁知道这边正吃着,就听到堤坝那边传来骚动声,还有激烈的争吵声,看样子要打起来。
顾卫东几个人刚把窝窝头咽下去,听到这个声音,猛地窜起来;“他们这是又来了?!”
福宝顿时纳闷了。
谁来了?
顾卫民和顾卫军已经一把抄起铁锨榔头等家什,顾卫东紧紧锁着眉,沉声对福宝吼:“福宝,你先回家,快点给我回去!”
说完,拎着家什也跟着顾卫民他们过去了。
顾卫东很少对福宝这么吼,乍听到那话,福宝也吓了一跳,不过她看着除了伯伯和爹,其它生产大队的汉子也都跑过去,心里知道怕是要出事。
有心要跑,但实在又担心自己爹,堤坝上有打架的,家里娘和奶奶听到消息,若是不知道究竟,还不是担心死?
福宝想想,到底是没跑,躲在小土坡后头,探头往那边看。
只见那边已经推搡着要打起来了,两边吵吵嚷嚷的,双方都是青筋毕露,梗着脖子吼,吵得很凶,彼此虎视眈眈的。
福宝听了一会,终于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修堤坝的任务是很艰巨的,各生产大队压力都很大,这种修堤坝的活最需要的就是人力和土。
要壮劳力干活,也需要从别处挖土来垒起堤坝,壮劳力各用各的,这个没什么毛病,但是土就是问题了,需要想办法解决。
平时也许大家伙不把土当什么好东西,但是到了盖房子修堤坝的时候,每一方土都是能顶大用的。
平溪生产大队隔壁是台头生产大队,在两个生产大队接壤的地方就有那么一个大土坡子,双方都认为那是自己生产大队的,都要挖那里的土。
于是大家不乐意了,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为此没少闹气,前几天就差点打起来。
而今天突然又闹起来,是两个社员都过去挖土,一个的铁锨恰好磕到了另一个的土筐,还给磕坏了,这下子新仇旧恨,全都起来了,双方就此打起来。
各方的社员自然不想让自己人吃亏,更气不过对方欺人太甚,一句赶一句的,就这么吵嚷起来。
顾卫东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双方已经开始推搡了,直接一下子把平溪生产大队一个社员给推地上了。
顾卫东一看,这社员恰好是顾家的本家,叫顾德才,论起辈分还是顾卫东的叔,顾卫东和他关系特好。
顾卫东来火了,拎着铁锨说:“你们欺人太甚!”
其他人也都上火了:“揍,他-妈的揍他!揍死他!”
双方都是血性汉子,都是来干活卖力气的,都被这活逼得眼都红了,大太阳又照着人心头燥,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福宝一看这情况,心里知道不好,真么多人,手里又是要人命的家什,真打起架来,那怎么了得?
只是她人小,在那里干着急跺脚,却不知道怎么办,急得眼睛都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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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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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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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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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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