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顾家明已经长成一个身材颀长、容貌俊美的翩翩少年郎,他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神情看向这个世上自己唯一仅剩的亲人。
“你说话,究竟是不是?”卫国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气势较前一次更为微弱了一些。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现在说这个还重要吗?”顾家明挑眉看着自己的父亲,现在他的个头已经比父亲要高一些了,父子俩这么一对峙,他就显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你······你······”卫国公嘴唇哆嗦着,颤抖的手指抽风似的指着顾家明,“你这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父亲不要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大哥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就只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了。”说到孤家寡人的时候,顾家明嘴角挑起一抹极具讽刺的笑。
“孽子、孽子······”卫国公脸色特别难看。
“父亲,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就算你再骂我,能让我大哥从那里面跳出来吗?”顾家明抬手指向背后供桌前的那副上好的棺椁。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卫国公的视线随着顾家明的手指移到棺椁上,棺盖还未盖严,要是站在旁边的话还能够看到里面躺着的覆着一层白布的尸身。
“为什么?哈哈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时至今日,你不觉得问出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了么?”顾家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之后冷厉的双眼直视着自己父亲的眼睛。
“从出生起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顾家明说着,脸上的神情似悲似喜,既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述说自己的委屈,“我整个人就是你实现你的野心的工具,但是又有谁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工具呢?”
“大哥是你的长子,就可以继承侯府,整天在外面逍遥度日,而我就要背负着沉重的压力生活,就因为我不是首先出生的那个吗?既然如此,那我就人为的让自己成为唯一的那一个好了。”
“你给我找来的老师非常尽职尽责,他们把我当成了少主,在他们的心目中,被他们一手教导长大的我地位比你这个徒有虚名的人高多了,只要是我所求,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帮我完成。”
“你看,从这个方面来说,你应该高兴不是吗?我收服了那些人,对你的事业有多大的帮助你应该判断的出来吧,我的父亲大人?”
顾家明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说到底他也是个才二十岁的孩子,尽管他已经努力跟命运抗争了,但仍旧免不了意难平,也因此,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看着父亲头上花白的头发以及脸上收敛不了的疲惫虚弱之色,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就为了这个,你动手杀了你大哥?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他只是门面上的摆设,而你才是我们家最终的顶梁,这些你都忘了吗?”卫国公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涨红着脸吼道。
“是吗?父亲真是这么想的吗?那么祖父和大伯是怎么回事呢?”这句话一出,卫国公看向顾家明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他下意识地问:“你知道?”
“我说了,现在那些人把我看得比您重要多了,所以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他们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我这里还知道很多东西,父亲要不要听一听?”顾家明说着,心里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也就不介意多说一点了,但他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很好,非常好,真不愧是我儿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蛰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吧?你真的那么恨我吗?”卫国公本来就在生病,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但此刻他的双眼却亮的惊人,仿佛有两簇火焰在那里燃烧。
“不,我不恨你,”顾家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爹,“相反我很感激你,是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只要想要就应该用尽全力去争取,哪怕面对再多的牺牲也在所不惜。”
“说的不错,不错,”卫国公听了,沉默了半晌,说了这么几个字之后,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了,临走再没看顾家明一眼。
直到卫国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顾家明才转回身,一步又一步,迈着极为缓慢的步子走到棺椁前,他站在那里盯着覆在尸体上的白布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伸出手掀开了那块白布,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张脸跟他有几分相像,但眉峰和唇角却没有他的凌厉,看起来要柔和很多。尸体的眼角处有两道不怎么明显的细纹,可以看出这人生前应该是很爱笑的。
“其实你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但是谁让你生在了这样畸形的家庭里呢?”顾家明伸手在那张脸上摸了摸,感受着手下冰凉而又僵硬的触感,感叹道:“过了今天你就不在这里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这个家从根儿上就已经坏啦!你还是好好地去重新投个胎吧!哪怕是贫穷的农家也好,不要再留在这里啦!”
地上的火盆由于长时间没人再往里面添纸钱,已经只剩下了零星的火苗,眼看着就要熄灭了,在顾家明说完这番话之后却突然又“呼”地一声冒起了一股火焰,非常短暂,与此同时,灵堂里也刮起了一阵小风,把最上面几张纸钱烧成的纸灰扬了起来,同样也非常短暂。
“你是听到我说的话了是吗?那就再来告个别吧!估计下辈子是没有缘分再见了。”顾家明说道,但无论是火盆还是纸灰,全都没有了异样。
将卫国公世子风光大葬之后,卫国公就跟朝廷告了病,直到死亡也再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而之前风评极为不好的顾家明则成为了新一任的卫国公。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地牢里,顾家明的眼光随着他的讲述明明灭灭了许久,最终定在了封清皓的脸上。
“你跟夏国是怎么联系上的?”封清皓问。
“夏国?不过是一群野蛮未开化的人罢了,值得我跟他们联系吗?”顾家明的蔑视表现得十分明显,“将来这个国家也是我的,我做什么想不开要跟一直对这里虎视眈眈的异族联系?”
“是吗?”封清皓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顾家明,他刚才说的关于夏国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送上门来的帮手我也没必要往外推,不是么?”顾家明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说来归去,我最终还是成了让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人啊!”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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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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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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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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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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