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子在地上晃晃悠悠的。
有影子,他是活人?
是那个风水师?
油灯照亮灵床,灵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只是,在这个距离,我已经看了出来,床上躺的不是真人,是个纸人。
所以,不难猜测,黑袍人看到程天年跑了之后,用了另外一种方法,继续加害程天年。
他用了一个纸人,给程天年做了个替身。
然后。
他自己蹲在那里,继续烧香。
做这种替身,只要有程天年生成八字,加之,他身上的一件东西,或者是贴身的衣物,或者是他的头发等等,只要有一样,就可以。
现在。
只要他把香烧完,灵床尽头的那盏油灯就会灭掉。
到那时候,程天年就会油尽灯枯。
此时,油灯的光亮已经非常暗淡了,几乎已经只剩下了蓝色的火焰,我有看了一眼程天年的脸,已经开始有了死亡之相。
死气缠绕,已经快到他的命宫了。
那边。
香案上,没有别的香。
香炉之中,也只插着的半根,这半根香,就是程天年最后的阳寿。
而且,那香燃烧的极快,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就两三分钟的工夫,香就会烧完!
我等不及了,更来不及解释什么。
直接大跨步而去,冲进了灵堂里。
这次,对手应该是活人,所以,用不上什么指诀法咒,我上去凶狠地就给了那黑袍人一脚。
可是。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
我这一脚,直接把这个黑袍人的后背给踹扁了。
他滚落在地上,看起来轻飘飘的。
这不是活人,是个纸人。
可是,吃了我这一脚之后,那纸人没有理会我,反倒是继续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烧着什么东西。
火盆里的火是青色的,那不是阳间火,是阴间火。
纸人是个阴魂,只能用得了阴火。
阴火卷着它丢进火盆里的东西,燃烧的很厉害,而被它丢进去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纸钱一样。
纸钱烧的越快,程天年灵床前的香就燃烧的越快。
定睛一看。
不对,那不是纸钱!
是黄表纸!
唯一能够和那支香联系起来的,就是程天年的阳寿,而唯一关系到程天年阳寿的,是程天年的阴德。
阴德都记录在功德簿上,功德簿都是黄表纸做的。
而纸人手上的纸卷,的确是黄表纸做的,而且,上边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全都是那种阴间通用的阴文。
我懂了!
这是程天年的功德簿!
有人竟然从阴间把程天年的功德簿给偷了出来,又在他的灵堂前,让这个纸人,将他的功德簿烧掉?
这是要彻底置程天年于死地啊!
烧掉程天年在阴间的功德簿,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他一世积累的所有阴德。
杀人还要诛心!
脑海中的思绪,流淌而过。
我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伸手过去,一把从那个黑袍纸人的手里,把剩下的功德簿给夺了过来。
黑袍纸人愣了一下,它站了起来。
没有多说别的话,却只是伸手,问我要功德簿。
“给……我……”
他的声音非常的刺耳,这是阴魂的声音。
“给……我……给我……”
黑袍纸人盯着我,眼神怨毒的伸着手,一直想要我手上的功德簿。看起来,非常急迫的样子。
厚厚的一本功德簿,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了四五页。
只要再晚一点点,程天年一定会阳寿耗尽而死。
想要破这个风水局,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找到藏在幕后的那个风水师,夺回程天年被拿走的阳寿和功德。
深吸了一口气。
我看向这个纸人,直接掐出了追踪诀。
指诀成。
我一步过去,掐住了纸人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黑袍纸人是那个风水师留下的,从它的身上,我一定可以找到,那个风水师的踪迹。
下一刻。
我闭上眼睛。
我看到浓雾之中,站着一个黑袍人。
看起来,与我面前的这个纸人,非常的相似。
这个纸人,就是他的替身,在这里,代替他施法布阵。
黑袍,是西命派吗?
本来,我想要进一步搞清楚,他到底是谁。可突然间,一股强烈的阴气袭面,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我看到眼前的黑袍纸人,眼睛变成了绿色。
幽暗的绿色,还冒着黑烟。
阴气和怨气,压抑不住,凝结于阴魂的双目之中。
这是,绿眼厉鬼!
本来我还以为,这黑袍之人之上附身的,只是个普通的阴魂而已,没想到,竟然是个怨气很高的绿眼厉鬼。
不过,我掐着它的脖子,它只是疯狂的挣扎着,无法靠近我。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对付过绿眼厉鬼,并不知道,这种厉鬼到底应该使用什么样的术法来对付。
情急之下,我觉得,可以试试山字卷的,焚阴诀!
咒语,手诀!琇書蛧
一气呵成!
一声敕令……
只是,那敕令我只喊出了半截儿。
突然间,黑袍纸人扑了过来。
没想到,他胆子还挺大的,焚阴诀是可以燃烧它怨气和阴魂的指诀,它自杀式的冲上来,就是送死。
即便送死,它也没有一点儿犹豫。
我还还没以指诀打它,它自己反倒先燃烧了起来。
阴火肆虐。
只是片刻,它就被烧成了灰。
我没有躲,因为这是阴火,灼烧阴魂,温度极低,伤不到我。
看到我被火焰包围,王霸也忘了害怕,慌张地跑了过来。
“杨大师!”
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几乎都要哭了。
不过,很快那一团阴火就散了,可也正是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黑袍之人冲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上的功德簿!
低头一看。
我指间,只剩下一块手指尖大小的纸片。
其它的部分,已经烧成了灰烬,随夜风飘散。
糟了!
我扭头,看向灵床前边的香,已经剩下一点点,而灵床旁边的油灯,也剩下最后一点点青色的灯火,在极不稳定的摇曳着。
“快,护住那盏灯!”
我大喊一声。
我和王霸两个人,同时冲过去,再小心翼翼地靠近。
两个人四只手,拼命地保护住那盏灯。
可是。
油尽灯枯,长命油灯还是噗嗤一声,灭掉了。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虚弱到极点的程天年,抬手想要说什么,却先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程先生!”
我下意识地喊道。
似乎听到我的声音,他缓慢地爬了起来。
只是,他木讷地站在灵棚外,在往灵棚里边张望,这是他的魂魄。他的躯体,还在灵棚外的地面上躺着。
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发生的这么突然。
我更没想到,一个厉鬼,竟然会用阴火焚烧自己的灵体那种,阴阳两界最为痛苦的方式,去烧掉我手上的功德簿。
我明白了。
不是厉鬼太狠,而是,背后的那个风水师对那只绿眼厉鬼下了死咒。
即便燃烧灵体,也要烧掉程天年的功德簿。
王霸看向我,一脸无助的问。
“那……那是程先生的魂魄吗?”
王霸本身阳气就弱,可以看到程天年的魂魄。程天年的魂魄刚刚离体,因为刚变成阴魂阴气少,看起来很淡,半透明的状态。
新魂没什么灵智。
他的目光之中,只有呆滞,木讷。
看着这个灵堂,走进来一步,然后,又退出去,然后,在他的躯体旁边缓慢地走了一圈,又朝着这边走来。
如此往复。
他一直重复了四五遍。
好像想起了什么,缓缓地抬起了胳膊,朝着我们这边指了过来。
“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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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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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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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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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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