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师发完信息了?”梅亦清见她将手机放向床头柜问到。
“嗯,说我昨晚来了灵感画设计图到很晚。”这句话里拉梅亦清串供的意味太过明显,许陶陶边说边红了脸。
“困吗?”梅亦清没有直接回应她的意图,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但对于从不撒谎的他而言,没有直接否认就已经意味着他不会拆穿。
“还好。”许陶陶其实是有点困的,发烧状态下本就疲乏,进食东西后的困顿加上药效,层层激发着想要躺下的冲动。
“睡会吧。”梅亦清向着她的被子伸出手,迟疑了下又缩了回去,抬头看她,“我晚上要讲的东西还要完善下,可以在客厅待会吗?”
“当然可以。”许陶陶答得很快,“客厅没有合适的书桌,师兄去书房吧。那里有台式机,你需要电脑可以用。”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加了句,“就是我妈出国后我没怎么打扫过,可能不是很干净。”
“不用了,我带了电脑。”梅亦清的声音很轻,嘴角好似有弧度翘起,可惜被适时的低头掩盖了去。
“那,我睡了。”许陶陶往下缩了缩身子。
“睡吧。”梅亦清起身把椅子搬回书桌旁,关好灯,向屋外走去。走到门边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好撞到许陶陶盯着他背影的眼神,许陶陶有些仓皇地别过眼去。
“被子再往上拉点。”说完这句,梅亦清掩上了门。
厚实的窗帘遮蔽了光亮,昏暗增加了听觉的敏感度。许陶陶能听见梅亦清拉开提包拉链的声音,打开电脑的声音,轻叩键盘的敲击声……
被这些声音包裹着的她,意识迅速昏沉。
一觉无眠。
再次醒来时,深度睡眠导致的迟钝让许陶陶一瞬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长久未有过的优质睡眠带来的懒散有着格外的舒适感与吸引力,等她摆脱这强大的吸引力慢慢清醒过来,才猛然记起梅亦清的存在。记忆恢复的同时,外面极致的寂静也迅速传进耳朵。
许陶陶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趿着鞋两步走到门边,打开门,闯进眼眸的,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的,梅亦清的睡颜。
彼时,日光已西斜。落日的余晖从阳台铺洒进来,模糊了倚靠在阳台边躺椅上的他的容颜,柔和了平日过于板正硬朗的轮廓,生出些唯美的静谧来。
许陶陶站在门边,进退维艰。进一步,对于之前刻意下定的决心或许就是灭顶之灾;退回去,又抵不过此刻这般肆意凝视的贪婪。
落日下得很快,亦或是格外贪恋的时光总是消释得更为迅疾,当日光的界限从他的头发移到搭在身前的胳膊上时,许陶陶因为刻意逃避现实而放空的意识突然警醒——这样的睡眠有极大的可能带给梅亦清风寒的风险。
念及此,她迅速回了卧室,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毯子又觉不妥。扔下毯子去了书房,翻找出母亲之前收在这里的崭新薄被,三两下拆开,抱着去了阳台。
梅亦清仍在熟睡,许陶陶将视线避开他的容颜,专注于手中的动作,打开被子,一点点轻轻地覆到他身上。梅亦清没有醒,她一边因为自己动作的轻微生出点小小的得意,一边又忍不住埋汰年少时看过的言情小说,谁说只要一盖被子男女主角都会醒啊。
在因鄙视小说虚构情节的无脑后生出的洒脱中,许陶陶转身准备再去洗把脸,奈何洒脱也要看天时地利,在狭小的阳台空间洒脱过头,结果就不太美妙。被大幅转身带动的胳膊,好巧不巧地打到了旁边的花架,她本能的抵挡虽成功避免了花架的倾倒,却对着接二连三砸到梅亦清身上的花盆无力回天。
关键时刻,鸵鸟本性再次冒头而出,许陶陶在紧张与不知所措中果断选择了闭眼。待花盆掉落的声音终于停止后,她犹犹豫豫地眯开眼,一头撞进梅亦清带着无语与好笑的眼眸中。
“你,醒了?”许陶陶讪讪地放开扶在花架上的手,弯腰去捡花盆。
“醒了。”梅亦清制止了她捡花盆的举动,“去加个外套吧。”
“哦。”许陶陶本就因为眼前近乎灾难的场面脸上发烧,梅亦清的话无疑解救了她。
回屋关上门,她立马顶着额头撞起墙来,“许陶陶,你简直笨得像头猪,简直比猪还笨,自己笨还要埋汰猪……”琇書網
“陶陶?”屋外传来的声音终止了许陶陶对脑袋的虐待,“唉,怎么了?”她一边答应着一边随手拿了床边的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
“扫帚在哪?有两个碎了,需要清理下。”梅亦清正蹲在地上清捡,见她出门抬头问到。
“啊,碎了?”许陶陶三两步奔过去查看,两个黑白相间的小陶盆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盆中的沙土洒落得到处都是,原本栽植的仙人球凄凄凉凉地滚落在一边,仙人球上的刺也掉落了不少。
“完了完了。”她抓着陶盆碎片开始碎碎念,“我妈知道得念死我。”
“这个是陶老师养的?”梅亦清问到。
许陶陶抓着碎片郑重点头,不知这个动作哪里触到梅亦清的笑点,他轻笑了声,从许陶陶手中拿走碎片,“陶老师没那么可怕吧?”
“我妈对学生和对女儿那是天上地下,你是她得意弟子,肯定没被念过,简直太可怕了。”许陶陶忆及某次把母亲好不容易养活的花毛茛浇死时的情景依然惊悚。
“现在来不及去花鸟市场了”,梅亦清看了眼手表,“用袋子把土装起来,仙人球好养活,暂时放在沙土里应该没问题,明早我去买两个一样的花盆,重新栽进去,陶老师发现不了。”
“你明天还来?”许陶陶话一出口就想咬舌头,眼见对面的梅亦清有些不自然地用碎片拢了下地上的沙土,她赶忙解释,“师兄,我是说会不会耽误你事情,今天已经麻烦你一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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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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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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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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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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