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采伏在地上,嘴里满是血丝的腥味,她忽然想,国师之位若由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担当,真不知要生出怎样的祸乱。入狱之前,她心系百姓,兢兢业业,求雨求泽,入狱后,她满腹冤屈。新采之前误打误撞地试过,她不用在求雨堂手持召唤之器,仅是手握从求雨堂拿来的她的玉牌便可以召雨。

  反抗么?真的召来一场大雨,让这些无知百姓皆因此受难。

  不,她苦笑摇头。至今,她总算是理解了那些历史上含冤而死却仍心系天下的种种迂腐。

  新采脑子里走马灯一般浮想出这些天的事,她想起皇帝昭告天下这场大雨由她而生,继而将她游街的场景。她双手扣在镣铐里,被关在木头的牢笼,昔日敬她爱她的百姓向她扔过来腐烂的菜叶和恶臭的鸡蛋,哦,还有一个小童向她的脸上甩来黑臭的泥巴。

  泥巴糊住她的脸,小童笑得嘴角高高扬起,手中不停的鼓掌,嘴中高呼,“哇,我打中她了,她的脸好臭,真难看哈哈哈。”

  新采也忍不住笑了,陈谷子他们的研究成果出来的时候,这些百姓也是这么聚集,一些小童也是拍着手掌欢呼的。

  他们那时候说的什么呢?他们说,国师大人百年平安。

  这些人哪是敬她爱她啊,他们敬的爱的,不过是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人罢了。

  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污蔑的话,甚至不愿意去想想每年兢兢业业给他们求雨的人,每年出钱接济穷苦百姓的人,组织专门的人为他们研究农作物的人到底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愚昧至极。

  算了,和他们计较什么呢,人不都是这样么,哪有那个精力去关心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听风就是雨,最轻松了。

  新采最后,想到长洛霖,牢外的雨声歇了,长洛霖,该是回来了。

  不算上长洛霖前往北境的日子,她和长洛霖冷战已经有十多天。记忆从第一眼见小少年一幕幕沥过,最后定格到她送长洛霖去北境那日,少年走出好远,最后还是回了头。

  新采笑笑,再冷酷的少年最后不还是回头了么,只是啊,和阿姐冷战这么多天,阿姐有些生气呢。

  新采闭上眼,这一次,太累了。

  长洛霖,就不等你了。

  *

  长洛霖远远地看见新采伏在天牢阴暗的地板上,忽然站住了,他一下子有些不敢向前了。阿姐,是吓他的吧?天牢里没有床,她只是睡着了吧。长洛霖深吸了口气,走近关押新采的牢房。

  牢房的门没有关,长洛霖木然走过去,跪在新采旁边,他伸出手,手指颤抖着想要碰触新采。他抬手搂过新采的肩膀,双手颤抖着替她将散落的长发拢至耳后。

  新采双眼紧紧闭着,他颤着音说,“阿姐,我回来了,不和你冷战了,你看看我。”

  他握着新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泪水和血污混了一脸,但没有人可以回答他“喏,阿霖,帕子擦擦脸”了,回应他的只有新采身上和地面一样冰凉的温度。

  长洛霖抱起新采,向牢房外走去,他轻轻蹭了蹭新采的额头,“阿姐,我们不待在这了,这儿太冷了,我们回家。”

  吴越恪没拦着他,人都死了,还拦着做什么。长洛霖走出牢门,问吴越恪,“是谁做的?”

  吴越恪沉默。

  “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事已至此,何必呢?”

  长洛霖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苍白的脸上带着杀戮的鲜血,脸上挂着的笑却令人一阵森寒,“这事没完。”

  长洛霖一直抱着新采回到新采的房间,长洛霖小心将她放到床上,撩开她的长发露出较好的面容。往日总是明媚充满笑容脸上的脸上却在嘴角带着血污,长洛霖拿过手帕轻柔地将血污擦干净,不敢用上一点力气。

  他想起他离开之前还在不留余地地和新采冷战,与她置气,甚至新采在他身后冲他说等他回来和他喝桂花酒都没有回头。他走出好远好远,终是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她站在那条长长的巷子里,看见他回头冲他晃了晃手。

  可那距离远的,令他看不清她的样子。而这一个模糊的摆手身影,竟成了他对她活着时的最后印象。

  经年之后再想起,他都以为这不过是和以往离家一样,分别几天半月,顶边满一个月,而回来后,新采仍在家中等他。

  他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平常的离别,竟是永别。

  长洛霖换掉新采身上带着脏污的衣服,他的阿姐平日里就好干净,满身的泥污一定惹得她不高兴。手下的人动作迅速,已经查明新采的死因。长洛霖拉过锦被盖过新采的身体,手指拂过新采毫无温度的脸颊,注视着新采却双眸空洞,片刻后他推开门走出去。

  新采的死刑被定在明日执行,刑部侍郎仗着自己手中的权能私自打开牢门用毒药逼死新采。许是他觉得新采死刑已定,早一日晚一日没什么大碍,又因为自己家的母亲妻儿外出京城齐鸣山,因大雨在回京的路上遭到山体滑坡,无一人生还,带着对新采的满腔恨意势必要提前杀死新采。

  可长洛霖并不管刑部侍郎是为什么原因,天降大雨却归罪新采,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他只知道,杀新采者,他必杀之。

  长洛霖提着长剑走向刑部侍郎家的大门,刑部侍郎家的家仆看着长洛霖提刀刺向他们的主子,被长洛霖眼中的凶光震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他们毫不怀疑,胆敢上前者,眼前如修罗一般的人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他们举剑。道德王法,此刻在眼前提着沾血长剑的人眼中恍若无物。

  刚开始还颇有些硬气的刑部侍郎见长洛霖再次举剑竟是朝他的咽喉刺来,扑通一声跪地,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饶了我,长大人,饶了我。”

  长洛霖举起的长剑并未因刑部侍郎的求饶停顿半分,一剑刺入咽喉,声响血崩,刑部侍郎豁然倒地,圆睁的双目中带着临死前的惊恐。

  一声脆响,长洛霖扔掉手中沾染了刑部侍郎鲜血的长剑,脏。

  如不求饶,长洛霖还敬他为了家人还算到底刚硬,可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懦弱小人。既如此,便也死了吧,一家人去下面团圆。

  日头已经偏西,长洛霖脚踩夕阳细碎的光回到新采身边。洗去一身血气,他在新采身边躺下,手臂拥住新采。

  他的眼睛注视着新采的侧脸,他已经奔波七日,日夜兼程,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他一遍遍地细细描绘新采的轮廓,直到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的力气,长洛霖说,“阿姐,我们睡吧。”

  窗外,雨声再次淅淅沥沥地响起,一点一滴,直到再次成为大雨倾盆。

  巨大的雨水击打声惊起心中惊疑不定的人群,成群的人自梦中醒来,恐惧地听着仿佛不知道止息的雨声。

  但雨声叫不醒沉睡的人,无论是此后将永远沉睡的新采,还是将自己陷在一场大梦中的长洛霖。

  不知过了多久,长洛霖恍惚间听见有很多人呼喊他的名字,他们惊慌失措,声音里带着迫切和渴望,这声音这难听啊,长洛霖忍不住去想。

  但他还是被吵得睁开了眼,眼前是求雨堂的堂主,白胡子的老头看见他醒来焦急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种勉强可以称之为轻松的东西,他让开一个空位,好让长洛霖能看见另一个人的脸。

  哦,皇帝。

  长洛霖的目光却并未在皇帝身上做任何停留,他只是问了一句不只是问谁的话,“阿姐呢?”

  床前围着的众人一脸莫名的神色,皇帝脸上是被忽略的铁青,他来这里看望长洛霖以显示皇恩浩荡,可长洛霖却丝毫不领情。照平常,他能直接治长洛霖的罪,但窗外的雨仍在不停歇的下着,而长洛霖是唯一能召阳的人。wWW.ΧìǔΜЬ.CǒΜ

  真是可笑,往日被天下人憎恶嫌弃的召阳之人竟然还能有一天翻身被他这九五至尊亲自探望。如果不是他有利用价值,单单凭借召阳这一种能力,皇帝就能治长洛霖的罪。

  皇帝高高在上地想着,等一会儿吧,长洛霖不过是太累了,等他休息过来了就知道此刻应该巴结谁了。长洛霖在朝中是个精明的,这样的人知道怎样做能获得最大利益。如果长洛霖识相,他不介意放弃和珮生的合作联盟,推长洛霖上国师之位。

  皇帝自顾自地想。

  最后求雨堂的堂主说新采的遗体被安置在冰棺之中。长洛霖听完,看了床前众人一眼,“话说完了,还不走?”

  被忽略的皇帝脸色又青了几分。

  皇帝咬牙切齿地命令,“长洛霖,你不要太越界,现在我命令你,用你的召阳能力止雨。”

  长洛霖冷眼看着皇帝,眼中不加一丝感情,更不要提任何对于皇帝的畏惧,“谁给你自信来命令我?”

  皇帝的眸中满是不敢置信,长洛霖竟敢,竟敢违逆他!任何违逆他的人都该死!

  皇帝的理智被长洛霖一句话激走,再也顾不上没有能够召阳的长洛霖之后会是什么样,他现在满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这个忤逆他的人去死。

  皇帝大喊,“来人,把长洛霖拖下去原地处死。”

  此话一出,原本站着的人全部跪下齐声要皇帝三思。皇帝因为长洛霖冒犯龙颜失去理智可他们没有,没有长洛霖,泽之境说不定会成为真正的泽之境,届时,别说长洛霖的命,他们的命也都会丢掉。

  长洛霖好笑的看着眼前一幕,也如此笑出声。

  果然啊,这片大陆上人本性的自私自利,真是丑陋。

  皇帝听见长洛霖的笑声脸色更加多彩,一屋子的人跪地把头伏地更低直呼陛下三思。长洛霖却不再看这些,绕过他们径直向存放新采身体的冰棺走去。

  隔着透明的冰棺,长洛霖看了看新采的眉眼,眉目清秀,五官姣好,除却面容苍白。

  这是她这场游戏的面貌。

  长洛霖推开冰棺,随即跳了进去,躺在新采身边拥着她。虽然内心知晓新采的数据早已经传输出去,此刻留在这里的不过一份数据形成的躯壳,长洛霖还是拥着她想,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死亦同穴。

  长洛霖被吵醒的时候就拥有了这场游戏之外的外部记忆,也就是他想起了他的全部记忆,他是谁,又为何而来。白金伯爵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但他还是很生气。

  这场游戏里的人们怎么可以这样无知而又恶毒。

  白金伯爵拥着怀里的新采,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他想,下个新采选择的世界,无论无何,他都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遭受一点伤害。

  白金伯爵切断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将自己的数据传回星球,在泽之境只留一块冰冷的身体。

  至于泽之境之后会如何,爱谁谁,和白金伯爵一点关系也没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愚昧无知者,邪恶滋生者,尽管自生自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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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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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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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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