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些酸疼,新采躺在自家的浴缸里还能感受到。她闭上眼,整理自己的情绪。任何不好的,统统消化。
新采给自己点了份餐,到现在没吃东西,胃里空落落的难受。其实她也分不清是胃难受,还是五脏肺腑离它很近的那个器官难受,但能安慰一个是一个。
大不了,待会儿,再闷头睡个大觉。一觉醒来,想必浑身都舒坦了。
却没想到秦铮点的餐先一步送到。新采看着这份餐,扯了扯嘴角,心想,秦铮,还真是细致入微。
新采在放纵了一天之后回到平常的生活。工作,学习,旅游。偶尔剪个视频放在社交帐号,偶尔帮林嘉宣传她的纪录片。
一晃眼便是几十年,这些年,她走过这个世界的大江南北,用镜头记录着她的足迹。
秦铮有时会和她一起。秦铮问,“怎么你这么喜欢旅行?”她笑着说,“探索版图啊,把这些美景都记住。”
她说着美景,手里举着的相机却无意识地把秦铮也记录进去。
新采真的在这个世界呆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她已经很少会想起现实世界了,甚至有时会像,所谓的现实世界会不会只是她的假想。
但她知道不是。
只是人年纪大了,便忍不住东想西想。
在这个世界上,她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人,做了很多自己喜欢的事。新采的脑海一幕幕地过着记忆中地每一幕。最终,停在秦铮身上。
秦铮。
也没必要口是心非了。她承认了,她喜欢上秦铮了。这个从不把感情认真对待的坏家伙。
她喜欢上他了。
老了,临了了,不犟着了。
承认了。
这喜欢不是从某一刻开始。日日月月年年,是一点一点渗透的。秦铮他啊,对人好而不自知。若是有这么个男孩子这么对你好,任谁都会控制不住心动。
从不承认,因为秦铮可以从容地把关系控制在友情以内,她怎么能先跨过。她当然也能控制在友情以内。就这样犟了大半辈子。如今老了,临了了,承认就承认吧。没什么丢人的。只是,有些遗憾,来不及说出口了。
新采的意识渐渐抽远,吵闹的人声也越来越远。秦铮叫她的名字,声音也越来越远了。挺好的,这一辈子,寿终正寝,特别值当。就是遗憾啊,要是能把喜欢说出口就好了。
声音完全消失,新采只觉得头晕,脑袋仿佛要炸掉一样。浑噩并且疼痛。新采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死亡会这么疼吗?新采困惑不解。恶心感,浮空感,紧紧包围着新采。新采什么也没想,只能感受到极其难受。
脑袋不是被人撬开了吧?这么痛。
忽然疼痛来袭,也忽然疼痛结束。新采脑子里的混乱和疼痛一下子止息。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
新采睁开眼,入目的是自己书桌,转头,是熟悉的立式灯,熟悉的大床。
我刚才,打开了一个游戏。
现在,游戏结束了。
新采的意识这样告诉她。她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手机的界面还停在试用游戏的游戏界面。
时间,晚上十点。
这局游戏,她不过是玩了两个小时。新采回想游戏的内容,却觉得如镜里看花,水中望月。
看不清晰。
她在游戏里认识很多人,秦铮,宋适之,林嘉,季秋汀,他们人都很好,游戏也好逼真,只是,他们是游戏里的人。她低头看向游戏界面关于秦铮和宋适之的介绍,好像,很遥远。遥远而抽象。
心里空落落的,没有落脚点。对着这些人,也没有特别的感情。甚至,觉得他们熟悉,同时又觉得很陌生。
但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让人抓不住。
她进入游戏,成为新采,认识一群人,最后成为一名大律,寿终正寝。
游戏结束。
她好像,是打了一个通关结局。
只是这两个小时的游戏,留给她的就是这么个大致情节吗?新采对稀少的游戏记忆表示存疑,并且,为什么当她回想起会完全没有参与感?
没有,同理心?
她对这两小时的记忆,回想起,更像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并且,好像遗忘了很多东西。记忆仿佛被篡改,看着那些记忆,总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少了什么。但是怎么也抓不着,怎么也想不起。
还有结束游戏时脑袋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新采对这些存疑。
明天约个医生看看脑子吧。别是压力太大了,玩了游戏再给弄得精神不正常了。
与此同时,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金属房间里,黑发的少年徐徐睁开眼,看着面前浮在空中的面板,面板显示游戏结束。
少年控制着面板界面,调到另一侧终端的玩家。新采,他看着面板上玩家的介绍。原来是这个模样吗?
和游戏世界不一样的脸庞,远山眉,疏离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庞清清瘦瘦,带着银色框架的眼镜,金属质感的眼镜使新采看上去带着一份清冷和生人勿近。
少年笑了笑,这相貌,意外地符合新采的性格呢。房间外有人呼传,少年用意念力回复同意进入。外面的人得到指示从房间外有序进入。
少年转向这些穿着统一实验服的人,手指指向面板上的新采,“这个人再接入游戏时传唤我,其他人不必再传。”
领头的人点头称是。少年又问道,“游戏进程中有无异常?”
领头的人看过监测数据,“根据监测数据,玩家脑电波数据一切正常,在合理范围内。”
顿了顿,领头的人又说,“您的意念力太强,作为秦铮出现在游戏中时有几次和游戏世界的设定产生冲突而和游戏运行发生冲撞,但是我们及时加了补丁,整体看,游戏仍然可以正常运行。”
这些人一提醒少年想起来了,大概是高三那段时间,游戏世界里宋适之的设定是全校第一,那么他就不可能被秦铮超越,设定如此。
那时候秦铮觉得分数奇怪,原来是这些研究人员为了世界正常运行的做出的修正。
“做得很好,密切关注这些冲突,我不想在游戏过程中忽然拥有全部意识,妨碍游戏体验。”说完,少年瞬移到了自己家中。
这个时代,万物可分解,并且出现了超越光速的速度。瞬移便是他用意念力将自己分解成微分子,再用高速度回到家中重新组合。
回到家中,午餐已经准备好,他早上去实验室参加了两次游戏进程,到现在也有些饿了。其实这个世界不是一定要以进餐这种形式获得营养和饱腹感,但他却很喜欢这种古人类进餐的方式。
管家看到少年,恭敬地行了一个绅士礼,“伯爵,午餐已经准备完毕,请移步。”向管家点头示意,白金伯爵走到餐厅用餐。
这款游戏是他无聊时的一个想法,星球的实验室恰好也有一部分人想考察和体验古人类的生活,但人的□□纵使分解成微小颗粒也暂时不能穿过时间长河去真实体验古人类生活,于是便诞生了这款游戏。
这款游戏的数据穿过漫长的时间,回到几万年前的古地球,以试用游戏的伪装装入随机的古人类的终端,游戏通过捕捉将试用玩家们的脑电波数据导入事先写好的游戏设定中,各自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玩家可选择游戏剧本,但除非在游戏剧本中死亡否则无法终止试用游戏进程,3个游戏本之内游戏不会对玩家的大脑造成任何损伤,但超过3这个阈值古人类的大脑便无法承受,这也是为何游戏中设定3个生命值,多则没有。
此外,古人类的游戏科技还没发展到游戏本那样全息逼真的程度,为了避免在古人类的社会造成混乱,游戏系统会在玩家游戏进程结束时对玩家的记忆进行强制清除和模糊。
白金伯爵拿过桌上的一只盛放的水仙花,从脑海中复制出一份和新采共同经历的游戏本数据,导入水仙中。
试用游戏的名字取的是俗套的爱情故事,没什么涵义,富有的白金伯爵随意命名罢了。
他生来感情淡薄,某天也突发奇想想体验一把喜欢和被喜欢的感觉,被喜欢是不少的,万千星球,多少女孩都梦想着嫁给控制着星河经济命脉,富甲一方的白金伯爵。但伯爵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因为不知道,所以会好奇。
但在星河中,百年过去,他还是没有遇到一个可以称之为喜欢的人。他这么喜欢古人类的生活方式,或许也会喜欢一个古人类呢?
所以便有了他屏蔽记忆,去全然陌生的游戏本扮演人生,希望找到滚烫的喜欢和清晰的心跳。
在新采之前,他从没有过对一个人产生过想要靠近的冲动。
伯爵回忆起新采,虽然依旧没有澎湃的感情,但和其他人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不同于对待其他人的无所谓。他有种期待。
想,再见到她。
用过餐后,白金伯爵起身拿过水仙花,插进卧室的玻璃瓶中。倒入营养液和封存剂,水仙花封存着记忆数据永远保留着最美的状态。Χiυmъ.cοΜ
兀自开放,迎风摇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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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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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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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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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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