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第二天,新采和新父新母商量过后便登上去往D市的飞机。
新采本来打算乘火车的,这个年代,飞机票实在很贵。新父新母却不同意,他们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陪新采去D市玩玩看看,说什么也要帮新采把交通工具安排好。
于是,新采踏上去D市的旅途。
新的城市氛围,新的感官视野,这一切,都会让人心情很好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当然,如果没有两个吵吵闹闹的幼稚鬼跟着就更好了——
秦铮得知新采来到D市提前参观大学的全貌,他也要报D市的大学,二话不说,也来一起凑热闹。
季秋汀得知以后,也搭伙来到D市。
于是,新采本先计划的一人行就这样成为了三人行。
季秋汀还在追秦铮,新采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这颗电灯泡,好亮啊。
于是——
“二位明天有什么打算?”
新采问向两人。
“去D大参观参观?”
季秋汀随意,她只是想和秦铮一道,并不在意去哪里,便以询问的语气回答。
新采看向秦铮,“你呢?”
秦铮显然也并不在意,“那就去D大参观吧。”
新采点头,“好的,那这样,咱们兵分两路好吧。”
新采和他们的路线规划不一致,没必要两拨人凑到一起耗时耗力,并且,即使路线一致新采也得把路线改了,她真的不想做这1000瓦的高亮灯泡。
秦铮皱眉,“干嘛兵分两路?”
新采想,一定是她成年人的灵魂出来作祟了,她此刻,目前,现在,不想和任何人呆在一起,只想静静的。
一个人在陌生世界的街道走一走。
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缓缓神,松松劲儿。
她说不出干嘛兵分两路。
‘因为就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俩玩你们自己的不行吗?’
这话在她脑子里浮现出来,新采知道,她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不好的情绪在这个时候滋生了。
凶狠狠、不耐烦的话在脑子里形成,尽管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但就是,似乎对着个人就能呛出声。
她压下这句话,已经用了很大力气了。她怕她一出口,带着暴躁情绪的话便会脱口而出。
而她明知,这情绪和秦铮,和季秋汀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本就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承受她的不耐烦。甚至,随便换一天的话,只要不是现在,她会很喜欢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旅行的。
于是,只能,缄默着不说话。
许是她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秦铮看了她许久。
撂下一句话,“随你便吧。”
转身大步离开。
秦铮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看见新采的脸色,没和她呛起来,新采已经觉得秦铮很给面子了。
季秋汀显然没预料到,看着新采,“怎么了?”
新采摆摆手,“没事,你快和秦铮一道吧,这人多,一会找不见了。”
季秋汀犹豫一下,“那你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便转身朝着秦铮的方向离开。
新采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秦铮大步流星,季秋汀跟在身后,转眼间,就融进人海,再看不见。
这一刻,新采的自我厌弃达到了顶峰。
太糟糕了,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现在所处的世界,她总是把人们之间的关系搞得一团糟。
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好了,在慢慢接受交心的朋友,在积极向好,在摒弃孤身一人的状态,可是怎么,还是弄得一团糟呢?
好像一下子,回到原点了。
明明已经开始新的故事,她好像,又让一切归零了。
哈,真了不得,她一下子,就让来到这里一年多时间建立的一切坍塌呢。
她可真是,了不得。
没关系,早就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早就在心底认同自己将会永远孤身一人不是吗?
早就知道了。还期待什么呢?
新采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哪里。夜幕已至太久,灯光都已萧索。街道两边的店铺已经准备打烊了。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走着。
全是陌生的人,迎面相遇,连看都不看上一眼。就好比她,都记不住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个人的脸了。
你说这人生,谁他妈不是过客?
“新采。”
提了音调带着一丝冷漠的声音从新采身后传来。
这声音足够大,足够把新采从情绪里捞出来。新采回头,看见的便是这一生不能忘记也不舍忘记的景象。
秦铮背后,灯火阑珊。
道路旁的服装店在锁门,叮咣地声音在清冷的大街回荡。偏偏一间还没打烊的关东煮里露出来的暖橙色灯光打在秦铮脸上。
三步远的秦铮,站在那儿,脸色冷漠,新采的心理防线,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崩塌的一塌糊涂。
忍不住,眼泪便夺眶而出。
本来面色冷漠的秦铮,正说着,“我刚从你身边经过,”
后半句话,你都没看见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便被少年咽进嘴里。
无他,少女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的泪流满面,令他束手无策。
三步作两步走来,手忙脚乱的替少女擦着泪,自乱阵脚也不在意,兴师问罪也不再提。
只不知如何是好地轻声问着,“怎么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谁欺负你了,我们等会就还回去。不哭了,不哭了,和我说。”
新采很想忍住不哭的,在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面前这样哭鼻子也太不像她成年多年的灵魂了。
可就是,你知道,如果你独自一人,流着泪一会儿便过去了,可若是有人在你旁边,安慰着你不哭了,不哭了,那可没辙儿了,非得哭的狠了,哭的累了才能停住呢。
一直到新采累了,蹲着的脚麻了,声音梗的不像话了,才慢慢止住哭声。
新采哭了多久,秦铮就在一边陪了她多久。
看她哭声渐渐止住了,秦铮道,“哭这么久,累了吧,走,去吃点东西。”
秦铮率先站起,活动活动蹲麻的腿脚,将手递给新采。
新采把手搭上去,被秦铮一把拉起来。
“走吧,就这家关东煮开着,吃点东西垫垫,慢慢和我说。”
新采想拒绝的,但秦铮不由分说,把新采拉进店里。
店主是为很和蔼的大叔,胖胖的身材,却十分可爱。看到秦铮和新采进屋,笑眯眯的对着新采说,“来吧,姑娘,看看想吃什么。我这店平时这会都关门了,今天可都为你留着呢,我就寻思啊,一会儿小姑娘哭完估计该饿了。”
新采听到后,用还没完全干的泪眼对着大叔眯了眯眼,脸上带着真挚地笑,来到店里,闻到食物的香气,她才发觉,自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她真的好饿好饿。
点过食物,向大叔道过谢,新采和秦铮坐在窗边等着煮好的食物。
情绪正常,关东煮的香气弥漫的屋子里,煮食物冒起的水汽,暖橙色的灯光,让刚刚哭过,鼻子还红彤彤的新采觉得,温暖至极。
彼时,季秋汀也过来了,和秦铮一起,坐在新采对面。
季秋汀看见新采还没完全恢复的泪眼,问,“怎么了?”
新采又遇到了瓶颈,不知如何解释。
最后,讷讷道,“我以为你们生气,再也不理我了。”
季秋汀率先笑出口,她伸出手揉揉新采的头,“采,平时一副大家长的端庄稳重,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幼稚呢?多大的事,怎么会不理你呢?”
秦铮出口却破坏这温馨的氛围,“不是你以为,是确实生气了。”
新采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一颗心顿时悬了回去,一双眸子看向秦铮。
秦铮没有丝毫怜悯,“别用红彤彤的眼睛装乖看我,没用。说说吧,今天下午怎么回事,闹什么脾气?摆什么脸色?”
新采知道下午的事是自己不对,也没打算蒙混过关,一五一十向秦铮和季秋汀说明。
说起她的最开始不容旁人接近的性格。
说起她下午忽如其来的情绪。
说起她表白失败。
说起她,,,她的自我厌弃。
季秋汀说,“采,朋友应该是相互体谅相互包容的,求同存异,你想独处,说一声便是,没必要忍着不出声,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每个人,都需要独处的啊。”
是啊,每个人在和朋友相处的过程中,有一起快乐的时刻,也有需要独处的时刻。两种状态,共同存在,相续登场,若是只有一种,那必定偏颇。
她根本就不必害怕向朋友说出需要独处,需要独处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她本就不必从认定孤独的状态走向时刻要和朋友共处的状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独处和共处,本就相辅相成。
秦铮说,“不必自我厌弃,你很优秀。”
不会安慰人的秦铮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发自内心的,认为新采很优秀。无论是被足球砸到硬气的一声不吭的新采,还是在巷子里冲上来制住黑T恤的新采,又或者在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之后却还有一点时间和能力争分夺秒的学习的新采,全部都,很优秀。
他没想到,那么硬气的新采,他第一次见她这样流泪,不是被足球砸了的时候,不是被黑T恤报复浑身伤痛的时候,居然是这么一个平凡事件,平凡情况。
因为担心朋友离开,而哽咽不已。
怎么会这么傻?
怎么会这么可爱?
然而,可爱不能掩盖某些事实。
关东煮被煮好端过来,桌子上瞬间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秦铮的脸隐在白气后,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但拽的不行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里。可爱不能掩盖的某些事实,比如——
“说说吧,你和宋适之,又是怎么一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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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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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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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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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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