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身子养的很好,一点事都不会有的……”
“离孩子生出来还有一会呢,山主别太着急了……”
两个接生婆对视一眼,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们两个一早就被周远安顿在这,就等着伺候山主夫人生产,在这住了一段时间,她们多少也清楚这位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雪夜山山主,究竟有多宠妻子。
可以说她们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男子。爱妻如命,心上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
他的脸色能比床上生孩子产妇更苍白,她们也是头一回见。
舒晚这会意识还算清醒,看着易沉澜毫无血色的脸和通红的眼眶,又好笑又心疼,伸出手软软地揪他的耳朵,“别怕别怕,很快就好啦。”
易沉澜哪能不怕,看见舒晚因疼痛而惨白的脸色,额角的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虽然在笑,但却笑得格外虚弱。
易沉澜哪里舍得让舒晚反过来安慰他?他拼命将疯狂的恐惧压下去,俯下头轻轻的吻了吻舒晚有些泪痕的眼角:“晚晚,我在这里陪着你……”
“好……阿澜师兄,你陪着我,我很快就把我们的宝宝生出来……”舒晚细细的咬着下唇,她能感受到紧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正在轻轻的颤抖着,足以说明这个男人此刻究竟有多恐惧。明明她才是生孩子的那个,他却比她更紧张。
舒晚勾着易沉澜的手指笑着逗他,“阿澜师兄……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啊?等一下我们的宝宝出生,第一眼看到自己爹爹这样,还以为自己的爹爹是个胆小鬼……”
易沉澜不说话,闭了闭眼睛将舒晚的小手合拢在自己温厚的大掌中没错,胆小鬼,他本来就是胆小鬼。对上有关舒晚的任何事情,他就会变得比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怯懦无能。
他害怕看到舒晚苍白无力的脸色,此刻她的这个样子,会让他想起他这一生都不敢轻易回想的那个雨夜。
就像此刻,他只能无力的在心中一遍遍祈祷上天不要让晚晚有事,不要让晚晚受苦,一切的苦难都让他来受,别动他的菩萨。
他原本不信神明,此刻病急乱投医,也由不得他不信。
舒晚看易沉澜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比上一刻更加憔悴,正想说话时,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短促的低呼:
“啊……”
“晚晚,很疼吗?别怕,我在……我在……”易沉澜语无伦次,他想去抱舒晚,却突然想起之前周远和接生婆交代过不能乱动她。易沉澜的双手僵住,睫毛轻颤了颤,漂亮的凤目垂下来,紧紧的看着舒晚,就像一个怕被抢走糖罐子的小孩。
舒晚很想回应易沉澜两句,但突如其来的巨大疼痛让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她想蜷起身子抵御疼痛,却被一个接生婆劝住了:
“夫人别动,您马上就要生了,平躺躺好。”
舒晚立刻听话的平躺着,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周师叔和接生婆都说过,她的身子被易沉澜养得极好,这一胎必定母子平安。
“山主,夫人要生了,您出去等吧。”
其中一个接生婆期期艾艾的看着易沉澜低声道。
易沉澜没有动,他双手都握着舒晚的手,却怕弄疼了她,不敢握的太紧。
接生婆知道这就是不肯走了,她们不敢多劝,立刻开始给舒晚接生。
舒晚很乖,她知道易沉澜会很担心,忍着疼痛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易沉澜看见她已经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一张小脸满是汗水,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立刻他就受不了了:“晚晚,你疼的话就喊出来,别咬自己,咬我。”
铺天盖地的无边疼痛里,舒晚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水迹划过。她却分不清那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易沉澜的泪水。
易沉澜将手伸到了舒晚的唇边,她张开嘴,最终也只是轻轻的咬了他一口。
她也舍不得他疼的。
……
不到两个时辰舒晚就顺利的将孩子生出来了,生完了孩子,她立刻累的昏睡过去。
很快周远就进来给舒晚把脉,他皱着眉头摸了一会儿她的脉搏,就慢慢的将紧拧的眉头舒展开,脸上也带了点儿笑意,回头拍了拍易沉澜的肩膀:
“放心吧,晚晚身体养的很好,没有事。应该到了晚上就能醒过来。”
易沉澜点点头,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舒晚的脸颊,她神色间还有疲惫,但他的心却终于安宁了下来。
周远看见易沉澜的眼眸还有一丝潋滟的微光,他心中不由得一惊原本以为见到易沉澜的笑容便已是相当难得,却不曾想,他这般孤高冷傲的男子,原来也会有流泪的时候。
这真是对晚晚上心到极点了。
周远轻轻咳了两声,才想起他刚才太担心舒晚的身体,连接生婆将孩子抱出去清洗时,都没有问问是男是女。
“阿澜,晚晚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周远放下了心,笑呵呵的跟易沉澜唠起了家常。
易沉澜一怔,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昏睡的舒晚,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道。”
“不知道?”周远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疑惑的问,“林夫人和孟夫人没有与你说吗?”
林夫人和孟夫人就是那两个接生婆,也许她们说了吧,可是当时他真的没有心思去听。
晚晚千辛万苦的给他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他看的一颗心都要碎了,哪里还顾得上孩子是男是女,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舒晚身上了。
周远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他也明白易沉澜是因为太过关心舒晚,才根本没有注意孩子。
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爹爹?得了孩子就算没有第一时间去抱一抱,也总该看上一眼吧?他可倒好,到现在了,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净顾着看媳妇儿了。
不过话说回来,周远在心中还是欣慰的:“好了阿澜,你不要太担心晚晚,她没事的,我去后面给她看看这药,待会儿就送过来。”
欣慰归欣慰,重要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顺便再去看一眼你的孩子是小公子还是小姑娘。”
……
易沉澜最近有点心烦。
烦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易琅。
也许是因为这小子出生时,自己没有给他太多的关注,或者是因为这臭小子让舒晚受了许多苦,自己看他就不怎么顺眼。总之,他就是来克他的。
具体表现就是,这小子时常毫无节制的、万分讨厌的跟他抢舒晚。
原本在这方面易沉澜一直是没有什么危机感的,舒晚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他几乎没有什么吃醋的时候,唯一早些年从江扬那里吃过的醋,也早就在舒晚进退有度,礼貌疏离的“江师兄”这个称呼中不再泛酸了。m.χIùmЬ.CǒM
然而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易沉澜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栽到了易琅的手上。
易琅跟他长得十分像,几乎就是缩小版的自己,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舒晚对他格外的疼宠。
最近在他的全力管制下,情况才稍有好转。
“爹爹,今天是中秋节,我来你们房间和娘亲一起睡。”三岁的易琅还是奶奶呼呼的一小团,又大又圆的凤眸可爱的要命,偏偏易沉澜对这张一点也不像舒晚的脸,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喜欢。
“不行。”他十分干脆的拒绝了。
易琅没有放弃,“可是昨天娘亲已经答应我了。”
易沉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跟他废话,“回你屋睡觉去。”
说完他就迈开长腿走进了屋子,关上门,拒绝的意味分外明显。
易琅憋了憋嘴,也没闹,这个结局他其实早有预料。昨天他和娘亲约定的时候,正好被他爹抓了个正着,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娘亲今天都没有出过门,就在床上睡了一天。
算了。明天再说吧。
“阿琅是不是来过了?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呀?”舒晚看易沉澜进来了,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她双腿还有些发软,声音也软软的。
易沉澜走过去将心爱的珍宝搂在怀里,仔细的亲了亲,轻描淡写,“他长大了,怎么能一直赖着你?”
舒晚瞪了他一眼,“阿琅才三岁好不好?”
她轻轻捶了一下易沉澜的胸膛,“还有……昨天你干嘛呀……我求了你那么多遍你也不听,你现在都不宠我了。”
易沉澜执起舒晚的手抵在唇边吻了吻,低笑道,“我哪里不疼你?你为了阿琅这个小混蛋冷落我,我不照样拿你们没办法。”
舒晚又好气又好笑,“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连阿琅的醋都吃?”
再说,阿琅和易沉澜长的那么像,看见他仿佛就看见了小时候的阿澜师兄的。那么软那么乖的小孩子,她怎么宠都嫌不够,几乎把阿琅当成了阿澜师兄小时候一样去疼。
“你三句都离不开阿琅,我怎么不吃醋?”易沉澜轻笑着,凑过去吻舒晚细白的脖颈。
“阿澜哥哥,你还胡闹啊,”舒晚笑着咬了一口的易沉澜的唇,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阿澜师兄,前两天周叔叔给诊脉,他说……”
说着舒晚握住易沉澜的手,向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我又怀上小宝宝了。”
易沉澜神色一紧,覆在舒晚肚子上的手立刻僵了一下,他很轻的摸了摸,担忧道:“晚晚,你怎么没有立刻告诉我?不会有事吧,昨天我们还……”
“哎你不许说了!”舒晚笑着嗔他,“我本来就想留到今天中秋告诉你的,昨晚……昨晚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舒晚的脸红扑扑的,捏了一下易沉澜的脸颊,“我刚和阿琅约定好,你就过来……捣乱。”
易沉澜很老实的承认错误,“是我不好。晚晚,我去找周师叔给你看看……”
“哎呀不用找周师叔,我没事的,”舒晚笑嘻嘻的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阿澜师兄,以后阿琅有伴了,你开不开心?”
最好是易琅有伴了,而不是自己又多了个对手,易沉澜垂眸想着。
“你怎么不说话?”舒晚好奇的看着易沉澜,怎么走神了?高兴傻了?
易沉澜微微笑了一下,俯身去吻舒晚,他的宝贝又要受一次疼,他心中不免心疼愧疚。
舒晚被易沉澜吻得直笑,好一会才一边厮磨一边问他:“还没说呢……开不开心嘛……阿澜师兄……”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易沉澜,明亮的眸子中像是有星星:“给阿琅生一个小妹妹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小妹妹么?
易沉澜呼吸一顿,心底微微发热,如果是个女儿……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像晚晚一样乖巧可爱,用清甜软糯的声音喊自己“爹爹”,想必他的心都能化掉。
易沉澜缠着舒晚的唇瓣,吻得更加温柔缱绻。
他当然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辛苦等待tt期末了三次元太忙tt
小包子结束啦下一个拯救1.0师兄,算是独立番外,时间线在大婚之后,小包子之前。
大家看的看个开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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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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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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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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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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