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眼里包着泪,不吭声。
易沉澜见状,只好把声音放的更轻,“晚晚,原谅阿澜师兄一次吧,别不理我……”
“你现在知道,不理人人家会很难过了?”舒晚揪住易沉澜的话头,看似凶巴巴的,实际上泪眼婆娑的,没什么气势的反问他。
易沉澜苦笑,怎么能一样。刚才自己不敢看她,分明是因为她又娇又软的赖在自己身边说话,他被她撩拨的心猿意马,还被误会是生气。
但是晚晚也说的没错。她若是不理他,哪怕就一句话不理,他也会难过的手足无措。
“我知道了,晚晚,别拿这个惩罚我。”易沉澜轻声恳求道。
舒晚看了他一眼,潋滟的水眸流露出一丝心软,很好说话的跟他和解了:“好吧,你记得把糖葫芦赔给我,我拿了一路想……”
想给你吃的。
易沉澜眉眼温柔的看她:“我一会就去买。”
其实提起这串糖葫芦,易沉澜也觉得十分心疼,这是晚晚亲手喂给他的,拿了一路,要把第一口给他吃。
不知道该有多甜。
只可惜自己没吃到,竟然还是他自己扔开的。现在一想易沉澜就后悔的恨不得重来一次,他再怎么着急,也绝对不可能扔糖葫芦的。xǐυmь.℃òm
终于舒晚止了眼泪不哭了,易沉澜这颗心才放下,他点了一下舒晚哭的通红的鼻尖,叹道,“就知道用眼泪对付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舒晚撇撇嘴,瞥见易沉澜肩膀上湿了一片的衣衫,也觉得刚才哭的有点丢人,“好啦,这个事不许再提了。阿澜师兄,你刚才去见他,与他说什么了?”
提起这个,易沉澜的慢慢搓了下手指,神色淡了些,眉心微微拧着,“舒戚答应蜀门派一起去围剿雪夜山了。”
“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舒晚眼睛睁圆,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阿澜师兄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这么快就说的动他……哎?不过你怎么……怎么看起来好像心事重重的?”
和易沉澜在一起这么久,他有心事时虽然仍然面无表情,但舒晚已经可以敏感的查觉到了。
易沉澜微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晚晚,我们明早便出发了,一路上你万万不可独自行动,记住我的话,不可大意。”
他说的郑重,舒晚自然认真答应:“阿澜师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操心的。”
“那就好。走吧,我带你去买糖葫芦。”易沉澜笑着说。
舒晚忍不住笑了,“明天要走,我们还要准备好多事,糖葫芦又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说吧。你放心,我会记得很清楚的,绝对不会忘。”
既然时间紧迫,他们也该紧张起来了。无论是糖葫芦还是别的什么,只要她还在易沉澜身边,只要他喜欢,她一定会一点一点捧到他面前,绝对不忘记。
易沉澜看过来,凤目透着一丝茫然,他向来运筹帷幄,这神色落在他脸上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他自然明白现在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明天就要出发,他们面对的还是舒戚,这一路上还有好多事要提前准备。
但……可惜了那么甜美的东西,是上天额外附赠给他的礼物,就这样变成了“以后再说”。
易沉澜微微启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轻抿唇角低叹一声,没再说话。
舒晚看出易沉澜眉目间的遗憾,眨眨眼睛询问道:“阿澜师兄,你是不是……”是不是很想吃糖葫芦啊?
她把未尽之语咽下去,直接上解决办法,“卖糖葫芦的摊太远了,我们一来一回浪费时间,你想吃甜的,等晚上我给你蒸糖糕好么?”
易沉澜的眼眸蓦然一亮,他望过来,飞快地答道:“好。”
……
晚上大师兄几个人围在一起吃饭,一边商量明日去雪夜山的事情。
大师兄夹了一口菜,先是夸了易沉澜一遍:“不得不说,这次还是老五给我们长脸了。也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自学了机关术,倒是挺有想法的,这次真是误打误撞帮了我们大忙。”
他环视了一圈,其他人都不是亲师弟,没办法多教训,只好点着林从淮数落:“老六你也长点心,多和你五师兄学学,门派上下乃至整个江湖,谁不知云齐天天去藏书阁,这当今文武全才,唯他一人。”
“行了吧大师兄,还当今唯他一人,哪有那么夸张?江湖上知道我们蜀门派的能有几个,”林从淮撇撇嘴,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说,“而且文武双全又怎么样?哎,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要给我告状啊,我看呐,我的五师兄应该是完了。”
林从淮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那句话你们知道不?美人乡,英雄冢,可怜我五师兄一代英才,他原来真不这样。”
一位师弟问道:“不哪样?”
“饭也不和我们一起吃呗,成天就知道回去抱媳妇,我今天看见五嫂去厨房了,也不知道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了,他也不知道分享,”林从淮咽了咽口水,很嫌弃的吐槽。
另一位师弟十分疑惑,“我就想说,他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云师兄怎么一点都不腻啊?”
大师兄听到大家的讨论,很快就加入了:“谁说不是,男人不能太惧内,他那天还说什么自己不能离开阿婉,你们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他摇摇头,铿锵有力的下了结论:“老五武功智谋都不弱,但这方面,可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他们正聊的热火朝天,忽然跑进来一个小童,慌里慌张却带着一丝惊喜地说:“大师兄!舒大侠亲自过来了!”
“啊?”大师兄立刻丢了筷子,赶紧站起来理了理衣襟,顺了顺鬓边的头发,急急忙忙招呼道,“快快快,都别吃了,舒大侠好不容易亲自来访,大家赶紧去前厅好好招待。”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舒戚正悠闲的坐在桌边,慢慢喝着小童奉上来的茶水。大师兄进门连忙深深行了一礼:“舒大侠大驾光临,我等招待不周,还请您恕罪。”
“无妨。不必这么客气,快坐吧,”舒戚温和的说,“是舒某不请自来,打扰了你们,还望贤侄别见怪。”
“怎会怎会。”大师兄悄悄擦了擦汗。
舒戚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温和的问道:“怎么不见云齐?”
“舒大侠,五师兄在房间里陪着五嫂呢,”林从淮连忙笑着解释,“五师兄一向顾家,与五嫂伉俪情深,不是故意怠慢您的,我们已经着人去请了。”
舒戚哈哈一笑,眼角浮现出慈祥的纹路:“原来如此,我早就看出云齐是个会疼人的好孩子,怎么会怪他呢?告诉他不必着急。”
“对了,”舒戚呷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地说,“让云夫人一同过来吧。”
……
“我也要去?”舒晚听小童来报说舒戚过来了,并且还指名要她也过去,有些不解一个孕妇,还是小辈,他要她过去干什么?
易沉澜目光有些阴鸷,隐隐带着微不可察的戾气,他沉声对小童说:“你去回,云夫人今日身体不适,要歇下了,我随后就到。”
“哎,不用,”舒晚叫住小童,“你正常回便是。”
“晚晚,”易沉澜不赞同的皱眉,“别任性,听话。”
“阿澜师兄,我不是不听话,”舒晚一边披上披风,遮掩住自己的身形,一边轻声说,“他大晚上突然来访,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去我怎么能放心?再说,他已经指名要我过去,若是推脱,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允的。”
舒晚围着宽大的披风,露出的小脑袋更显得毛茸茸,她弯着眼睛冲易沉澜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要护着我,但是我才不怕他,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把我一个孕妇怎么样么?他最看重名声啦,你别担心。”
易沉澜神色有些严肃,他从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舒戚,再次摇头,“晚晚,舒戚有一万种方法能保住他的名声,我怕……”
“可是你也知道,他要做的事,一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若推脱,他只会再请。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要因为这个得罪他,”舒晚安抚道,“别担心阿澜师兄,你看我都准备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也会保护好你。
易沉澜望着舒晚良久,终于无奈一叹。他一向都是在她面前节节败退,她这般温柔,让他如何能拒绝的了?
“好吧,”易沉澜答应了,“你跟在我身边,尽量少和他交谈,我来与他周旋。”
……
易沉澜牵着舒晚到了偏厅,二人双双向舒戚施了一礼,舒戚抚掌笑道:“不必多礼,与我无需这般客气,云夫人身子不方便,坐下便是。”
“你们二位郎才女貌倒是般配极了,”舒戚夸赞道,“云夫人眼光极好,为自己挑了一位好夫婿。”
舒晚已经经历过一次舒戚突然到访的压力,再次与他面对面时已经十分平静,闻言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多谢舒大侠夸奖。”
舒戚笑了一笑,神色十分温和:“云夫人已经知道,贵派明日便要和我一起奔赴雪夜山的事了吧?”
他句句都看着舒晚说,易沉澜在一旁听的不安,不动声色的微笑道:“是,晚辈已经与夫人说了此事。”
“那便好,只是……”舒戚点点头,忽然面露为难之色,语气带了一丝犹豫。
他这一迟疑,让大师兄在一旁听的心里打突:“舒大侠,可是有什么变数吗?”
“也不算是变数,”舒戚摇摇头,神色颇有些歉疚,“只是我方才清点人数时想到,云夫人怀着身孕,太不方便,不适合与我们一起去雪夜山,这点是我考虑不周了。”
大师兄“啊”了一声:“这……这倒是……”他一时语塞,听舒大侠这意思,难道是要反悔?
舒戚对舒晚亲和的说道:“还望云夫人勿怪,我这两日忙昏了头,竟忽略了你。今日我想来想去,倒有一个办法,不如将你先安排在静河宫暂住,等云齐事了,再回来接你。”
他语气十分温和,俨然一个处处为人着想的好长辈,“你放心,静河宫的宫主纪清明是我至交好友的大哥,我们几人关系一向极好,你便将静河宫当做自己的家,”他笑着看了一眼易沉澜,“我十分欣赏云齐,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云夫人千万不要推辞,安心住下便是。”
易沉澜垂着目光,眼底一片漠然,他明白舒戚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拼命的作践自己,却只能想象着江玄风在天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内心远远得不到满足;而现在,上天又送给他一个“江玄风”,他便可以用那些龌龊的手段,毁掉“江玄风”最珍视的东西,让他失去所有,再亲眼欣赏“江玄风”发疯绝望的样子了。
而他只需要表现出自责愧疚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易沉澜的手在背后捏的很紧,他真的很想撕碎了面前的畜生,抽干他的血肉,将他挫骨扬灰。
让他再也不能把肮脏恶毒的心思用在他的晚晚身上。
“云夫人今晚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可以去住下了。”舒戚虽然态度温和,但却根本没问舒晚的意见,直接便定了下来。
一旁的大师兄喜不自胜:“舒大侠考虑周到,这可真是”
“多谢舒大侠好意了”
大师兄的感谢之语还没说完,就被两道异口同声的话打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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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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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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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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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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