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终于出现了一个表情,就是表情不算太友好,阴阳怪气的:“过来了?我就知道。我这是避雨亭还是什么?这十来天都第四次了,一下雨,呵,你们准来。”
唉……赶上梅雨季了没法啊,舒晚立即堆笑给人家顺气:“周师叔,我们这不是怕来的太频繁会惹您不快么,哈哈哈哈哈……”
周远翻了翻眼睛,看着易沉澜神色倒是缓和了些,嘴上却还不饶,“若非你还算有些天赋,我才懒得理你们,进来吧。”
舒晚立刻快快乐乐地拉着易沉澜进屋。她就知道周远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虽然人情世故不算练达,但心眼绝对不坏。
话说回来,他这个人也比较难搞定,若哪次真的惹他烦了,也许下次他会毫不留情的闭门不见。
但舒晚没想到,易沉澜居然会这么有能耐,医学天赋这样高,居然能让周远对他刮目相看,甚至于……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周远对易沉澜这个晚辈应该是比较喜欢的。
毕竟他反应比较迟钝,对江湖的恩恩怨怨也不关注,没有跟风去讨厌易沉澜,心思非常非常直。会因为易沉澜的聪慧和医术天赋而欣赏他这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天接着学接骨正骨的手法,一会你上手练,”周远对易沉澜说完后,又淡淡地看了一眼舒晚,“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舒晚对周远的嫌弃一点也不在乎,他喜欢易沉澜就好。她立刻响亮地回答:“是!周师叔!”
周远没搭理他,瞅瞅易沉澜手上的动作,忽然皱眉:“沉澜,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
“抱歉,”易沉澜捏了下眉心,“我刚才走神了。”
舒晚有些担忧地凑近看他,“是不是休息的不好?还是生病了?”
“没事,”易沉澜望过去的眼神有些幽深,似乎含了一丝探寻。终于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刚才有些走神了,没有生病,放心吧。”
易沉澜默默操作着周远教的步骤,思绪再一次拉远,这回却没让周远看出端倪。
从第二次雨天过来,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上原因。到了第三次,他心中便隐隐浮现了一个猜测,直到今天,他的猜测被证实了。
舒晚似乎在有意地帮他避开一些,他将会遭受到的伤害。
上一世,是这样的一个雨天,他被舒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成重伤,肺腑皆损,立即便昏死过去。
因为是“他”放出了史天磊,因为他一旦开口说话,舒戚的恶行就有可能暴露。
他像一个破烂的物件一般,被扔在黑暗的地牢里,绝望而痛苦的囚禁了半年之久。而每次发作都似灼烧肺脏的咳疾,伴随了他一生,直到他死。
这一世他早就考虑过应付这件事的方法,可是他没想到,舒晚似乎在用自己笨笨的办法,来保护他。
每逢雨天,周远都可以证明自己一天都在他这里,绝对没有可能去放出史天磊。周远可以说是终山派唯一一个会帮他,说的话又会被人信服的人了。
所以舒晚才会每次下雨都拽着他来这里。
易沉澜又一次偷偷注视舒晚。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首先,她绝不会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如果是上一世被自己残杀的那个舒晚,绝对不可能会如此表现,她远远没有这般清澈的眼神,真心还是假意,自己一眼便知。
除了这张脸,她分明和上一世的舒晚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就像是……一样的壳子,里面却是不同的灵魂。
经历过重生,易沉澜更偏信这个猜测,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并不算是“舒晚”。
她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一丝伤害,一直在照顾他、温暖他、关心他。只是不知道,这样乖巧可爱的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易沉澜唇角微微勾起,她是从哪里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绝不会让她离开。
“阿澜师兄,这就好了么?看你做起来好像就很简单,我怎么还是没懂……”舒晚托着腮,一手敲了敲脑袋,很苦恼的样子。
易沉澜忍不住微笑,明明是同样的脸,上一世他见了只觉扭曲丑陋,这一世却怎么看怎么娇柔可爱,“周师叔教的快,你若没懂,我以后慢慢教你就是。”
舒晚冲他嘿嘿笑:“阿澜师兄你真好。”
易沉澜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略带一丝慌乱地忙手中的事,他轻轻抿了抿唇,耳尖悄悄红了。
“喂——”
周远喊了一声,“去帮我上后面看一下火,我炼着药呢,抽不开身。”
舒晚立刻跳起来:“我去吧我去吧!阿澜师兄你继续做你的。”
她蹦蹦跳跳地出了门,易沉澜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他眼中的笑意更深,看着空荡荡的房门良久,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欢喜。
……
这会的雨暂停了些,舒晚在后院帮周远看着火,也不知他熬的什么,闻起来苦苦的,舒晚皱着小脸,时不时地掀开盖子看一眼。
她蹲在地上托着下巴,无聊地那小木枝拨一拨火。忽然她手一顿,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空气中,似乎除了苦涩的药味,还夹杂了一丝血腥味……
舒晚倏然起身,警惕地向身后看去——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道直勾勾地地盯着她看了多久。
他头发灰败,乱蓬蓬的打着结,和浓密的长胡子纠结在一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冷毒的眼睛;衣衫破烂不堪,赤着满是污垢的脚,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有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双手流下来,从指尖处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小姑娘,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认识我家少主吗?哦……我家少主叫易沉澜。”
他慢慢地开口,语调很奇怪,似乎多年不曾言语,已经不知如何说话了一般。舒晚心中暗暗叫苦,书中他明明一路杀到了舒戚面前,而周远这与舒戚的住处离得很远,他却偏偏在这里现身了。
为什么?她都带易沉澜躲远了,居然还是没能躲开这个人。
仿佛就是命定的结局,无论怎么躲,那些事情还是会找上来。
可是……以前一次次惊险都避开了的,这次也不会例外。舒晚的眼神坚定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史天磊,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这里没有你的少主,还请别处去寻吧。”她不能让他见到易沉澜,若是一会舒戚带人赶到了,只怕会说不清。
史天磊机械地点点头,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舒晚:“既然你不知道,那也没什么用处。我送你去陪我家主人好了。”
史天磊毫不拖沓,话音一落就很自然的运起手掌,掌心渐渐形成浑厚的劲风。
舒晚知道他会这样说,这是她写的,史天磊见到舒戚之前这一路上,见一个杀一个,没留任何一个活口。
她默默地退了两步,眼眸中渐渐浮现出隐藏不住的仓皇,面对史天磊的恐惧不可抑制的扩大——书中他是被舒戚和几个终山派高手联手制服杀死的。Χiυmъ.cοΜ
可是这里,易沉澜武功刚刚有起色,周远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剩下的药童们就更别提了。
就算是这里的所有人一起上,对上史天磊,也没有丝毫胜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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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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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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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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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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