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就卖进王府为奴,人呢不算聪明,但胜在吃苦耐劳肯干加死忠。
老亲王待他很好,一路将他从一个家奴提拔到管家的位子上,还出钱给他娶了个媳妇。
生了个儿子,可惜是个短命鬼。十三岁那年爬墙头扫雪,滑了一跤摔死了。媳妇积忧成疾,没过几年也病死了。
米二人到中年,妻儿尽丧,人生没了别的寄望,只对老亲王忠心耿耿。对小王爷瑞华,更是当亲儿子疼。
因此,正如夜明所说的那样,就算把老头绑了割肉,他都不会开口说半个字。
搞清楚三位不速之客的来意后,米二没好气地咂咂嘴,寻思了好一会儿,茶都喝了三盏,方才说道:“行吧。”
黄一峰刚要说句什么,被夜明暗中扯住衣袖。
“你们仨可得听清了,我有三条规矩,胆大、心细、不亏心。”老头仔细瞧了夜明和沈沉影一眼后,缓声道:“年轻人生得面如冠玉,将来自有大好前程。莫要为了区区几两纹银,送了卿卿性命啊。”
黄一峰:为毛唯独不看我,莫非我不配?
听这话说的意思,很明显是劝告他们几个,别去送死。
照这么看来,老头很清楚凶宅里头的情形。养鬼一说,似乎就不太成立了。
不过,夜明并没有轻率地将‘老头蓄意而为’这个可能性排除。
“老管事应是卯正前便起了,没吃早饭,来茶楼走的不是正街。还有,你不爱吃甜食。”
夜明两句话说完,米二愣了。
“你、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黄一峰早就习以为常,沈沉影则是很感兴趣地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
夜明笑了笑,“若是吃了早饭,这个点伙计们不至于上这么大块烧饼。若是爱吃甜食,你在经过油糕铺子的时候,应该会随手买一块先垫垫肚子。
正街没有油糕铺子,所以你肯定是从旁边的胡同穿过来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经过了油糕铺子,一屋子甜腻的气味,茶香都盖不住。
另外,你的鞋是今天早上新换的,脚底很干净,只沾了点儿枣泥糕。”
米二彻底呆住,完全忽略了这个年轻人措词、语气毫无敬意这回事。
夜明没说老头为什么是在卯正前早起,因为这还真不是他观察出来的。
被传送到棺材铺时,他听到老板与伙计的对话。很显然,是米二差人来跟老板要口棺材,好将沈沉影见到的那具新鲜出宅的碎肉,打包齐活抬西郊埋了。
以现在的时间往回倒推,当时差不多就是凌晨六点左右。
其实,夜明并不确定以上判断是否完全正确,反正先瞎扯几句,不对的话再看呗。
想在辫子朝做个打工人,应该没那么难的吧。
“行行行!”
米二打心底里服了,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抽出几张草皮宣,抖了一下示意三人接过去。
“白纸黑字瞧清楚咯,签了字画了押,是生是死就莫怪老夫我没提醒你们。”
随便撩了一眼,繁体字不是说看不懂,是懒得与之纠缠这些无用的细节。夜明接过老头递来的印泥,二话不说就在生死契上摁了拇指印。wWW.ΧìǔΜЬ.CǒΜ
三人各自签上化名,分别是:叶小天,黄小地,沈阿饼。
草率的一批。
老头略微诧异了一下,看了沈沉影一眼,心说如此隽雅秀致的年轻人,居然会取这么个孬名。
也没想太多,老头将三锭大银放到桌上,吩咐道:“该吃吃、该喝喝,酉正一刻,到皮裤胡同口等我,到时候领你们去府上。记住喽,莫迟到。”
………
晌午,末正时分。
皮裤胡同,和硕亲王府,大门口。
三人仰头望着那关得严严实实的高门大户,发出一阵感叹。
“太特么大了!”黄一峰摇头道:“腐败,过于腐败。”
“照老头所说,十三进大院,初步估计占地面积50亩左右。”夜明大概目测了一下:“院墙高度近6米,如果不借助工具的话,除非我们之中有鸟人,不然进不去。”
“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找到梯子或者可用的垫脚石。”沈沉影提议道。
“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就是来踩个点,反正晚上能进去。”
对于不得其门而入这件事,夜明一点都不意外。米二说过,晚上才需要人看守,这说明白天要么是宅门紧闭要么是有人把门。
三人也是闲的没什么事可做,街市逛了一圈,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本着充份利用任务时限的原则,夜明提议先来熟悉一下地形,黄一峰和沈沉影全票赞成。
奈何,王府实在太大,前门在皮裤胡同、后门在劈柴胡同,当间左右挨着的都是大小不一的院儿。
大白天的,家家户户都有人声,说明主人在家。悄摸地偷借梯子翻墙入府的计划,就此破产。
倒是在劈柴胡同外大街的街口,找到一处颇高的建筑。
悄悄摸上去才发现,这是座钟楼,勉强能从侧边斜望王府。
夜明伸长脖子,尽可能多且仔细地将眺望到的大半个王府地形,记在脑海中。
天色这便沉了下来。
掐钟算点,将近酉正。
三人连忙离了钟楼,往皮裤胡同口奔去。
………
米二领着三个要钱不要命的年轻后生,来到和硕亲王府大门前。
叩门,一轻、二重。
过不多时,两人来高的朱漆大门,吱呜一声打开。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冲米二弯了弯腰,尊声道:“您来了。”
随后,中年男人又眯眼瞧了三人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拖着条胳膊粗的锁链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外头。
“府内共有十三进,这个头先在茶楼就跟你们说过了。”米二冲三人招招手,跨槛入府,介绍道:“这是头一进,左右两边儿是厢房。”
三人跟着入院,一眼看去与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开阔通达,有些出入。
绕过门迎,头一进院子正当间是青石砖铺就的通道,宽度大约3米多,左右两边是相连的青瓦矮房。
这里的矮,指其不是高楼,只有一层的意思。
米二在前头快步走着,没多作介绍,大概也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吧。
再往里,便是二进。格局较头一进要开阔许多,墙边栽种着不少高树。
到了三进,米二指着左侧一间厢房道:“你们就住这间,里头铺盖被褥都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七间,这些你们不用管。”
黄一峰很配合地推开那间厢房的房间,意思意思瞧了一眼。
如老头所说,里头生活用品还挺全,屋门旁边还有只炉子,碳火虽然已经熄灭了,但上头的茶壶摸着还有点烫手。
想来,应该是前面那个值白班的中年男人,留下来的。
“行了,就到这。里头十进,你们就甭进去瞧了。”米二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扭头说了句:“小天、阿饼,管住自个儿。夜里甭管听到啥声儿,莫去理会,只在此间守到天明。”
沈沉影大约是没反应过来那声‘阿饼’喊的是自己,并未理会。
夜明则是应了声:“嗳,好嘞。”
就这样,老管事米二在黄一峰愤恨的目光中,出离了三进院儿迈出门去。
老头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暗自说道:“唉,多好的后生啊,也不知道还能见不能见了。”
“老管事…”中年男人凑上前去,老头挥挥手道:“行了,锁上吧。”
听令行事,中年男人立马关上朱漆大门,并将那条粗链条串在府门环扣上,还加了把斧子都劈不开的大铜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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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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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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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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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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