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困了？尿床？
尿床……
墨临水忽然想起来，这小鬼之前还尿了她一脸，不由得脸上一黑。
她凑过去瞅了瞅，果然发现小包子身下的褥子湿了一大片。
“喂，老家伙……”
沾着童子尿的被褥，她这个厉鬼可碰不得。
墨临水得意地想着，然后向着启尘老道离开的方向飘了过去。
一夜无话。
对于换尿布这种事情，启尘老道是既不情愿又无奈。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用着生疏的手法将竹篮中的被褥都换了一遍。
于是第二天清晨，在墨临水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启尘老道顶着一双黑眼圈，苦哈哈地坐在忘月观门口洗尿布。
在将小包子捡回来之后，启尘老道便从山下的小镇上买来了奶粉之类的婴儿用品。隐绫镇民风比较淳朴，开母婴店的大妈听说老道士捡了山下的孤儿，偶尔会来忘月观帮帮忙。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大部分的时间，墨临水都是在冷眼旁观。
作为强大的厉鬼，偶尔她也可以在白天出没。
值得一提的是，不知是不是那个见鬼的婚约的缘故，小包子对墨临水很是亲近，每次见到她都傻乎乎地笑着要她抱。
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无论小包子再怎么卖萌，墨临水也拒绝与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时间一晃，便是大半年过去了。
这天，小包子的奶粉喝完了，启尘老道下山去买，忘月观中只剩下了墨临水照看着。
时间已经是早春，早上下了场雪，道观的飞檐上落了一片白，院中的几株红梅开得正艳。天色已经转晴，太阳暖暖地照着，露出了少有的碧蓝如洗。
山中条件清苦，呼吸间可以见到清晰的白气。
小包子长大了不少，偶尔也会自己爬起来，睁着一双清澈的黑眼睛，好奇地扒着床沿往外看。
他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小棉袄。这衣服是启尘老道买的，老家伙的品味还停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成功地买到了镇子上难得一见的最老土的衣服。
不过，尽管如此，这乡土气息浓重的大红棉袄穿在小包子身上，却仿佛年画上的福娃娃。
墨临水不得不感叹，这万能的颜值。
感叹归感叹，墨临水可不愿承认那个冥婚。就算这小鬼长得再好看，那也还是个小鬼。
这半年来，她不是没有试图离开过。但她的灵魂仿佛被束缚住了，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小包子的百米之外。
这让她很是郁闷，却也毫无办法。
此时，墨临水正靠在道观中的三清雕像上，放空思想，懒洋洋地走神。忽然，隔壁房间传来“嘭”的一声。
墨临水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就是那小鬼又从床上掉下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并不着急，一步挪三尺的飘了过去。
道观中有着法阵存在，所以她不能像在外面一样直接穿墙而过。墨临水耐着性子，顺着墙根飘到门口，然后飘了进去。
飘也是要耗费怨气的，墨临水一边飘，一边盘算着总有一天要把这破道观拆掉。
进屋一看，小包子果然趴在地上，正支棱着两条圆滚滚的小胳膊，想要爬起来。
见到墨临水进来，他向往日一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m……m……”
“又调皮了。”墨临水有些无奈，但还是凝聚怨气，将他重新托到床上。
被困在这里，她有时候觉得自己都不像个厉鬼了。
偶尔，厉鬼的本能也会隐隐在她心头叫嚣，要杀光这里的老道士和小孩子，再将山下的镇子化为灰烬，如此一来，天上地下，便没人能够束缚她。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便被墨临水压了下去。
杀人会平添业障，她还不想变成没有理智的红衣煞。
墨临水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好忧伤。
这时候，小包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忽然盯着她，嘴巴一开一合。
“mo……ma……”
墨临水触电般地缩到房梁上，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这小鬼在说什么？！妈妈？！
见到墨临水忽然不见了，小包子怔了怔，随即转头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她的身影，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
墨临水最头疼他哭了，一见这架势，不得不重新飘到他的床边。
“停，我没走，别哭……”ωωω.χΙυΜЬ.Ｃǒm
她也很绝望，她前世一定欠了这家伙很多钱，不然怎么像讨债一样成天粘着她。
见到她之后，小包子的表情顿时阴转晴，挥舞着小短胳膊，大红的棉袄倒是喜庆得很。
“mo……墨，墨墨！”
他眨巴着眼睛，忽然唔哝了几声，清楚地吐出了两个字。
墨临水愣了一下：“什么？”
“墨墨……墨墨！”
发现自己终于说出来了，小包子也是开心得很，不断地重复着，“墨墨！”
听着小包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墨临水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吾家有儿初长成”？好像不太对，那就是“辛辛苦苦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呸呸，这都是什么鬼……
心情复杂的墨临水看着手舞足蹈的小包子，唇角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丝笑容。
算了，墨墨就墨墨吧，只要不是“妈妈”就好。
好歹，这小鬼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她的名字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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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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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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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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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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