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到了。秀坊简陋,就不留你了。”
“你这样,我不放心。”白置起说道,眼中担忧之色没有丝毫掩藏。
苏安安没有抬首,依旧微垂杏眼:
“安安人微言轻,得夫人老爷关照,吃住饱暖已是难得的福气,少爷无需再为安安劳心费神,安安无福消受。”
“你有福,有我在你一定有福。”白置起坚定地说道。
“。。。”
苏安安抬眸,看向白置起,嘴角含笑却是眼藏哀意。
“少爷,你的心意安安知道。但安安是命薄之人,实在配不上你——”
“不许再说这种话!”白置起利落打断苏安安的话,不给她再说下去。
深叹了一口气,白置起这才又压下了语调:“今日你也累了,快进去歇着。莫要再操劳,有事一定要同我说。”
“。。。”苏安安又是一个蹲身作揖,“多谢少爷,安安告辞。”
苏安安转身就进了秀坊,白置起却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m.χIùmЬ.CǒM
就在秀坊门口不远处,一个武丁打扮的小厮收回放在白置起身上的视线,走进了秀坊。
与此同时,辛云已没了看戏的兴致,但又想着之朗和卓可安好不容易有机会相聚,便带着三个小屁孩逛起街来了。
戏的结局辛云没看到,但之华留意听了两耳朵,告诉了辛云。
结局,是俗套的团圆戏码,却符合看众品味,也是大家都喜欢的结局。
但辛云心中明白,这结局,不会是她的结局......
前面蹦来蹦去的之朗和卓可安、云念冉三人倒是逛得高兴,就是有些辛苦蒙阿飞这位管家一路掏着钱袋子付钱了。
之华也被路边的一些手工小摊吸引了几回,就连之芳都抱着好几包零嘴边逛边啃。
对比之下,辛云却是有些郁闷。
让她郁闷的原因,便是她后头的两尊大神。
她真不知道,在她明确表示会亲自送卓可安和云念冉回家的情况下,东风凛和云辰表面痛快应下,一转身便又齐齐跟了过来。
耳边隐隐传来年轻女子的惊呼声,辛云心中无奈,但也庆幸自己带了长帷帽。
如若不然,自己怕是要被这些女子的唾沫星子淹死。
一个是威风凛凛的东风第一大将,一个是儒雅俊逸的东风首富,无论哪个都能让无数女子眼冒红心,更何况是两个一起,那杀伤力可谓加倍。
辛云头都不回,恍若不知后头两人的存在。
后头,东风凛和云辰并肩而行,与辛云稳定保持一段距离。
“东风北月大婚前后朝堂恐有变故,北月上想拉拢你的意图昭然,切不能被贼人趁乱动了云府。”
东风凛说道,眼中是极其的认真。
云辰见此,脸上的柔意收敛了不少:“近来皇上举止反常,或许就是变故的根源?”
“此事重大,关乎多个皇族,你勿参与进来,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东风凛又说道。
“怕是我不找事,事来找我。”云辰突然笑道,像是看透了这一切般。
两人亦如往年般交谈,就好像方才戏院中靠眼神都能打上几回的不是他们一般。
“对了,应是晚山动了手,怀王府和上行宫的来往痕迹被扒了出来,我的人已收到证据,规整好便送去给你。”
有了这些证据,便算是抓住了怀王府的命门。
东风凛停顿下来,眼睛看向前方被云念冉拉着看头花的辛云,似乎有些疑虑,片刻后才又继续说道:“我知道。”
东风凛派在辛云身边的暗卫可不是白吃伙食的,这么大的动静东风凛自是知道的。
“只要她喜欢,怎样都无妨。”东风凛说道,语气是轻盈的。
“。。。”
云辰斜眼看了下东风凛,一秒就收回了视线,却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摇折扇,同样看向前方的辛云。
是的,只要她喜欢......怎样都无妨。
——没有感情的分割线——
翌日凌晨,在春江花月,众人睡意正浓,辛云却被叩门声弄醒了。
之华拢着外衣进来掌灯,脸上有些着急,还没等辛云开口问,便着急的说道:“小姐不好了,苏姑娘中毒了!”
“?”
辛云诧异,摸起一旁的衣服披上:“怎么回事?”
之华一边给辛云穿好衣服一边解释:“白二少想闯进来被小二和之朗拦住了,他很慌张,说是苏姑娘中毒了,想请你去救救苏姑娘。”
“去拿药箱。”
辛云穿好最后一层外衫,拿出枕下的针卷便踏出了房门,之华赶紧跟上去拿药箱。
辛云还没来得急叫之朗,出门便见一道身影立在自己面前。
不是东风凛还有谁——
东风凛身后是着急赶来的钱掌柜。
“小姐——”
“无碍,你下去吧,莫惊到了客人。”
辛云打断了钱掌柜的解释,同时对东风凛找到她并没多大意外。
钱掌柜那叫一个喘粗气,看着东风凛眼中埋怨之色明显。
辛云不知道的是,方才秦今跑去柜台抢过账本威胁钱掌柜,东风凛才能趁火打劫问到了辛云的住房。
许是习惯了东风凛无所不能的做派,辛云也没打算再问,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揽住东风凛的腰身,整个过程自然无比。
“快去苏姑娘那。”辛云说道。
“。。。”
东风凛被辛云抱得一愣,但一下秒,薄唇一笑,便紧紧环抱住怀里的人儿,二话不说,一个跃身就从窗户跃出,飞驰在了各个屋檐上。
路上,辛云整个人猫在东风凛的披风中,探出脑袋看看四周。
“白副将呢?”辛云问。
“我让他先去盯着了。”
“可知是什么毒?”
“请了郎中,但不知何毒。”
东风凛说着眉头已不自觉皱起,好在暗卫及时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让他拦下了想闯春江花月的白置起。
否则,凭白置起这慌张得想硬闯的架势和之朗碰上,场面必定是说不出的糟糕。
“。。。”
辛云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揽着东风凛。
辛云心里清楚,能让白置起慌乱得来夜闯春江花月找她而不是先找东风凛,定不是小事了。
但早上她给苏家姑娘诊脉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中毒的迹象......
很快,两人便稳稳落在了苏家秀坊的后院。
此时的秀坊虽灯火通明,人员却是一团乱麻,两三个小厮来来回回地端热水、换火盆,几名绣娘打扮的紧张守在一处门外,焦急的往房里探看。
辛云离开东风凛的怀抱,径直走入了众人翘盼的屋内。
怀中的暖意瞬间消逝,东风凛立即跟上。
屋内,只见白置起正气喘吁吁地守在床榻边紧紧握着苏安安的手,脸上是辛云从未见过的恐慌与混乱。
一名灰发的医者正在一旁执笔摇头叹气,似乎是想开药单,却无计可施。
“贾军医!”白置起见到辛云,立即冲了过来,好在东风凛及时拦住他,不让他冲动碰到辛云。
“我先看看。”
辛云绕过白置起,来到床榻边查看起苏安安的情况。
有了东风凛的控制,白置起果然安定了些,但视线丝毫不离苏安安。
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最后一根稻草,在绝望的边缘疯狂的徘徊,却又不忍将最后一点亮光给忽略掉。
苏安安的情况完全可以用糟糕透来形容,原本就不怎好看的脸色,如今已经呈死灰状。
尤其是嘴唇,紫黑得吓人,整个人如同浸入了冰窟水一样,碰一下都让人鸡皮疙瘩四起。
放开苏安安的脉搏,辛云查看起她的瞳孔,确定已经没了意识。
“留下两个侍女帮我,其他人出去。”
辛云一边拿出针卷一边说道,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出去。”
东风凛冷酷的声音一出,原本还不知作何反应的众人立即慌张离开了房内,白置起则是被东风凛直接扯着胳膊拉出去的。
不久之朗便揽着之华来了,之华拿着药箱进了房门,门一关上然后便没了动静。
白置起被东风凛一手控制着,身体却已经不自觉在发抖,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静静看着窗上跃动的光影,给人的感觉无力到了极点。
东风凛换抓为握,拍了拍白置起的肩膀:“有她在,你不用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白置起淡淡反问,但喉间已染颤意,如果不是因为背光,旁人定会看到他眼中的闪烁的莹光。
“阿水就在我眼前这么走了。”白置起哽咽了起来,“我答应过他,我会护好安安一生一世的......”
白置起停顿了片刻,头微微垂了些,拳头握紧了起来:“我绝对不能让她有事,绝对不能。就算是到了黄泉,我也要陪着她一起,护着她,守着她——”
“。。。”
东风凛放开了手,看着白置起隐晦的侧脸,一时间没了话。
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他还能说出一两句。
但现在,他什么话也说不出。
因为,他似乎真的明白了这种感觉。这种,想护着一个人一辈子的感受......
房内,苏安安被除去衣物,赤着上身,前胸后背都插上了几根明晃晃的银针。
但事情还没完,辛云从怀中取出二十四川金针卷,取出其中一根,向苏安安的脚心刺入。
污血顺着金针里的暗槽缓慢滴流出,之华拿着瓷杯接着。
这一串动作,像极了前些时日在景瑜宫里给东风致验蛊一般。
污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两个留下帮忙的除了一个嬷嬷年纪的,另外一个年幼些的已经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即便是定力好些的辛云和之华也忍不住皱眉屏息了好一会儿。
直到天色由昏暗转为灰白,外头隐隐传来鸡鸣声,苏安安脸色脱离了死灰,辛云才拔出金针停止了放血。
此时,之华已接了五杯血。
屋内血腥气浓郁,几乎可以熏死人,辛云将苏安安身上的银针拔除,让人给苏安安穿好衣物后,才命之朗打开门窗。
门打开的那一刻,第一个冲进来的便是白置起。
“安安、安安!”白置起来到床榻便握着苏安安毫无气力的纤手唤道。
唤声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吓着了对方一般。
但不管白置起如何叫唤,现在的苏安安是感受不到的。
“白二少放心,苏姑娘没事了,睡上一日,好好休养便无大碍。”
辛云说着,人已经坐到一旁打开药箱配药了。
听到辛云这话,白置起瞬间像卸力了一般,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半跪在了榻前。
听到辛云的话,白置起只觉得全身肌肉都松散了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将这些药丸给她服下。”
辛云选出药丸给之华,继又执笔写了份药单子给侍女,让她快去枫林晚取药。
趁着白置起配合之华给苏安安服药的空隙,辛云和东风凛默契走到了房外。
一夜折腾,辛云的眼底有了明显的暗色,脸色更是有些疲惫,看得东风凛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
“可是累着?”东风凛柔声问。
辛云虚望已经泛灰白的天际摇摇头,还有些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偏过头看了看东风凛,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将军,我可能被黄修阳盯上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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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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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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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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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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