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在辛云身旁绣花的之华拿绣花针划了划头发,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小姐,那将军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之华听了之芳的描述加上自己的认知,总觉得依东风凛的做事风格不应该什么都不问。
“无碍,他既早知道是我却没有拆穿,想来已不打算追究我与之芳。”辛云道。
蒙阿飞很是赞同:“将军那日看到我什么都没问,那肯定就是像姑娘说的这样,将军没想拆穿我们。”
蒙阿飞的想法是,辛云对东风凛而言,那可是救命的恩人!同生共死过的亲兵!他肯定不会看着救命恩人去送死。
只要东风凛不认,谁又敢说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是军营中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军医。
“但这样不说话好像也不好。”蒙阿飞弱弱补充,这也是真心话。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理谁,这算什么事,明明就有很多话要解释。
“我赞同蒙大哥说的。小姐,您们还是聊聊吧,这么悬着,两人又住隔壁,难受得紧。”
蒙阿飞再次表示赞同,举双手赞同。
“。。。”
辛云静静坐在一旁,一时没有话语。
她知道,她都知道,知道装傻只是治标不治本。她更知道东风凛不来找她,其实就是在等她的解释。
这估计是东风凛对她最大的让步了。
只是,她想了这么些天,还没想好怎么说。
有了前车之鉴,再想在他面前变化概念地解释,基本是不可能了。
说实话?
怎么说?
依照他的个性和手段,只要自己开了个头,估计就会被他挖个底朝天。
如若他真的突破重重迷障查到她与上无山庄、药谷的关系,那局面完全不敢想。
上无山庄和药谷都存在于西弦与北月之间的无国区,一个是江湖第一山庄,一个是江湖妙林首位,向来不与各国朝廷沾上关系,却是各国朝廷时时都想拉拢的对象。
一个东风当朝正红的特一品大将,在拿着她欺君的把柄之后,又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会不动心?
或者说,没有一点动作?
这个问题,她没有自信回答,也不敢回答。
其中关乎着太多人的利益牵扯。所以,等拖着就拖着吧,最好拖到搬家的那日。
不见,或者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轰隆隆——
天边响起了闷雷,本就闷热的天,变得更加低压起来,让人心头生烦。
“小姐,晚膳我就备了凉粉、南瓜球、凉皮、饭团与萝卜青瓜泡菜,都是些酸甜可口的,你今天定要多吃些。”
之华这一连串吃食念出来,蹲在树上乘凉的之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本还神思倦怠,一下就精神奕奕飞跃了下来,双腿盘起,老老实实坐在辛云旁,就等着之华上菜了。
“今日可安为何没来?”
少了卓可安的声音,辛云还有些不习惯了。
之朗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自从知道东风凛住隔壁后,之朗已经被之芳之华下了不能擅闯栖园的禁令,所以他不能去栖园。
“许是有事吧。”之华边收拾绣篮边说道,毕竟之前卓可安也会有些原因不过来。
辛云点点头,拍拍之朗的手,算是安慰他。
之华准备晚膳的功夫,去枫林晚帮忙的之芳和蒙阿飞也回来了。
“小姐!钱掌柜派人带话来枫林晚了。”
“如何?”
“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小姐您的消息,钱掌柜已派人密切注意,有进一步消息就派人送信来枫林晚。”
这几日,换之芳与蒙阿飞天天去枫林晚帮忙,一来是学习药理知识,二来也方便收到钱掌柜的情报和他人给辛云的信筏。
“终于还是来了。”辛云微微一笑,“闷了这么些天,后头定是有雨的,正是好时候呢。”
大雨天里杀人,再合适不过了。
雷声能掩盖嘶吼,闪电能看清目标,大雨能冲洗鲜血......简直不要太好。m.xiumb.com
“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另外一队人马的痕迹,如果他们跟在青婆雇队后头,杀我们个猝不及防怎办?”蒙阿飞说道。
蒙阿飞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他推理的是对的,那青婆雇队就是另外一队抛出的鱼饵。
而晚山园里的人,就是鱼。
他们处理掉第一队人马的同时,其实也算是主动向第二队人马暴露痕迹了。
无论第二队人马何时出现,只要第一队人马和他们动手,第二队人马便能直观出击,坐享其成。
“这不担心,毕竟还是同一个组织的,实力应和之前没太多比较,有你们在没问题。”辛云答。
她真正担心的是第二队人马幕后的金主。
她在猜测,第二队金主使的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仅是用在她身上,更是用在青婆她们身上。
刺杀她却拿青婆当盾牌,定是藏得极深的。
“这么不停不休的也不是个办法,他们不嫌烦我都烦。要我说,小姐您还是快想想法揪出背后之人吧,我们给他个痛快。”
“之芳说得在理,姑娘,这幕后之人一日不出,这刺杀便不知何时休止,万一耽误了正事,就麻烦了。”
两人说着,辛云不语,脑海中已闪过无数面孔。
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无情的分割线——
当晚,夹着闪电和雷鸣,果真下起了磅礴大雨。
雨势很是凶猛,敲得青瓦直响,连打更声都听不着了。
不得不说,这种天气是最易睡眠的。空气清新不说,凉意还正好。
但栖园后院,没人有困意——
卓可安发烧了,还是高烧。
周伯一脸心疼地守在床旁,给卓可安擦拭着汗水。
东风凛用手探着卓可安的额头,神色很不好:“府中可还有治发热的药?”
“没有,府里都是跌打损伤的药,风寒感冒都是现抓的,没有备着。”周伯回复。
早间开始卓可安便有气无力一般,周伯还以为他是没睡够也就没多想。
下学后卓可安又把自己关屋里,说是要写课业,连晚饭都是在屋里吃的,那时送饭的阿炳并没发现卓可安的异样。
直到方才,阿炳照常来卓可安屋里查夜,才发现已经躺床上烧得迷糊的卓可安。
“娘,爹爹——”卓可安已经烧得呓语了。
“少爷怎么办,雨这么大又这时候,医馆定是关门了。”
而且这大雨天,就算去请元从安也只能是坐马车来,国公府离这又远,周伯没办法不担心。
东风凛转手摸了摸卓可安烧得发红的小脸,眼色暗了暗,
烧得着实厉害。
“看好他。”
说完,东风凛便领着秦古秦今出门了。
——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了极小的敲门声,将睡梦中的唤醒辛云。
“之朗。”辛云轻声唤道。
接着便是门开启的声音,之朗走进抓住了辛云的手。
感受到之朗手上的凉意,辛云才松了一口气:“是谁?”
“舅舅,隔壁。”
“?”
“是我。”
“。。。”
东风凛站在门外,等着门里人的回应。
“公子深夜来访,有何事?”
“可安突发高热,请不到大夫。”
“。。。”
见辛云不回话,之朗摇摇辛云的手:“姐姐,救。”
辛云拍拍之朗的手背,摸起一旁的披风披上,戴上冰软绫,才跟着之朗走到门前。
“之朗,去药房取药箱。”
之朗点点头,就去飞身去药房了。
“走吧。”
辛云抬起手,见东风凛一点动作都没有,以为他不想扶。
“发热可耽误不得,应快些才是,公子抓我衣袖便——”
话还没说完,人便腾空而起,辛云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东风凛抱了起来。
下意识的,辛云搂住了东风凛的脖子,东风凛不禁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的确是该快些。”说完就抬步前进了。
“你!——”辛云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调,“公子放我下来走便可,我只是眼盲。”不是腿瘸。
“这样快些,也不是第一次抱了,难不成你还嫌弃?”
“。。。”怎么又是这话。
她已经后悔让之朗去拿药箱了。
后门,秦古秦今执着油伞候着,见到东风凛的那一刻,饶是一向冰块脸的秦古也不禁面露诧色。
秦今眨眨眼,再眨眨眼,在东风凛踏出晚山园后门之际赶紧收回眼神,立即凑上去撑伞。
天爷,将军抱着贾军医!
一行人极快地往栖园后院走去,直到卓可安床前,东风凛才放下辛云。
双脚着地的感觉让辛云缓了一口气,还没开口,手又被牵起小心落座,五指也搭上了卓可安的脉搏。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力度得当,简直不要太顺畅。
辛云干脆什么也不说了,直接诊脉起来。
“什么时候发热的?”
“具体不知,但早上起便没有气力的模样。”
“可是淋了雨?”
“不曾。”
“最近有没有吃错东西?”
“不是。”
“张开他的嘴,看看里头缺牙的位置是不是有新牙冒出。”
东风凛掰开卓可安的嘴一看:“后槽牙,出新牙了。”
“好,知道了。”
辛云将卓可安的手放入薄被中,又摸了摸卓可安的腮帮子。
“之朗可来了?”
“在。”早就赶到的之朗乖乖上前,将药箱抱在怀里。
“之朗识字不全,烦请公子从药箱中拿出三粒清热丸,配上温水,给可安服下。”
之朗打开药箱,伸向东风凛。东风凛很快便从一箱药瓶中找到了标有清热丸的小瓶,倒出三粒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来。
“去,配温水给他服下。”
“是、是。”
周伯一阵回神,赶忙小心接过药丸,让人拿来温水,给卓可安服下。
辛云被之朗扶着坐到一旁:
“可安还在换牙的年龄,冒牙发热很正常,加上近来天气大热大凉,汗湿了衣襟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受凉,所以才病得突然。”
“。。。”东风凛看着辛云,不说话。
“给可安换上干净轻薄的里衣,用一般的白酒加一倍清水搅匀,擦拭他的颈部两侧、腋下、手心,后颈部、背部,髋部,大概一个时辰不到就能退烧了。”
东风凛看向阿炳,示意他去备水。
阿炳赶忙点头退下。
“腮帮有些肿了,直到整颗牙完全冒出肉前,饮食都要注意些,过硬、冰冷、火烫和油炸之物不能实用,多食些温粥配鸡蛋,豆类,最好能每日进些牛乳。”
东风凛看向周伯,示意他记下。
周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往后应该注意些,小孩子身体不适自己很难察觉,还需大人留意。”
辛云只顾说着,一点都没留意到屋里的人都没了声音。
见没人应话,辛云微微皱眉,问了一句:“记住了吗?”
“记住了。”东风凛说。
“。。。”
全场更是寂静一片。
“。。。”
后面的话,她其实是对周伯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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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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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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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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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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