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途中,之芳曾向你借过那把刀,说是拿去剁一种难弄的草药,可还记得?”
“记得啊,之芳不一会儿就还给我了。”
“她那是拿去鉴别铁质的。”
“啥?”
“之芳跟几个锻炼大师相处过一段时日,她也是偶然发现那刀虽像玄铁,但你挥刀时破空的声音并非是玄铁会有的。
她便借口拿了刀测试了一下,发现是铁质中的上品,流心铁。十斤玄铁都比不上二两的流心铁,若化成利器,绝对能助你成不少事。”
“!”
蒙阿飞只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接收到的信息。
十斤玄铁都比不上二两的流心铁......
难怪方才刘大师说浪费了这材料,放他手中果然是浪费了。
然而,事实上刘大师说的是刀的做工,他压根就没看蒙阿飞几眼——
“你要庆幸是流心铁,不然就凭那两坛冷露浓,他未必会出手。”
大师嘛,面对好料总会心痒的。这点辛云还是见识过的,毕竟自己看到一些药材时心都会动。
她便是笃定刘大师鲜少经手过流心铁这种材料,一定会答应。只是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爽快,估计少不了那两坛冷露浓的功劳。
“我何德何能,能得姑娘这番关照。”
“别忘了,我和你说过,跟在我身边可不是一件易事,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现在,你需要的便是一把能助你的利器。”
“好!”
蒙阿飞一拍大腿,豁然而笑。他不是扭捏之人,既然答应了跟随姑娘,便听姑娘安排!
“哎,姑娘。你为何不提前与我说今日是来见大师的?好歹让我准备准备——”
“提前告诉你,你必是礼数周全,刘大师最不喜惺惺作态的人,印象会扣分。而且他耳力极佳,又是个爱扯碎嘴的老酒鬼,在他面前可不能说太多。”
“。。。”蒙阿飞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大师的果然是大师,性情就是不一样。
“之芳姑娘的流风剑也是刘大师打造的?”
“那倒不是,铸剑还是要找司小北,他剑艺上更高超些。”
蒙阿飞又是点点头,接着问:“之朗用的什么武器?”他还未见过之朗使用武器。
“没有。”之朗玩弄着手中成捧的野花回答。
辛云笑着给他解释:“之朗自小就学遍了各路大师的武艺,滴水都能杀人,不需要武器。”
“。。。”
“嗯。”之朗像是很认可地点了点头。
“。。。”
蒙阿飞这次头都不点了,继续驾车,不再问话。
今天信息量有点大,他还是先消化消化吧,再问下去怕问出他消化不了的。
——
回程时,日头烈了许些,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就一路人马在他们前头。
“前面的车队行得慢,还带了好几个护卫,应该是贵人家的马车,这种马车里头一般坐着内眷,驶得最是缓慢。
姑娘,我们要不要超过去,不然再往前就容不下两趟马车并行了。”
蒙阿飞指指前头的车队对辛云说着。
辛云依着车窗扫去一眼,又继续慵懒地看起路边的风景来,“不用了,就跟着他们吧,慢点回去正好赶上饭点。”
“好——”
得了辛云的话,蒙阿飞便松了些缰绳,放慢了马匹的速度,与前方队伍保持一段距离缓缓前行。
就这样行了一段路后,之朗指着前方突然开口:“马——”
“什么?”
“啊!——”
蒙阿飞还没反应过来,前方便传来了几声惨叫,只见前面原本整齐的队伍已经变得混乱一片。
“去吧。”
辛云话音一落,之朗立即飞身而去,速度之快蒙阿飞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影刷过。
“。。。”蒙阿飞愣住,原地不动。
短短几秒间,前方已是一片混乱不堪——
“马受惊啦——”
本来只是一两匹马突然疯癫,不一会儿所有马匹都像着了魔般癫狂了起来。
侍卫被甩到地上,被疯癫的马匹踩踏得起不来身,根本无暇顾及马车。
“夫人小姐抓稳马车!”
马夫向马车里一边大喊一边使劲勒着缰绳,想让发狂的马匹平静下来。
但根本无济于事,马匹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两驾的马车很快就剧烈摇摆起来,车夫干脆跳上马匹身,抽出匕首,想要割断马缰。
没想到身子不稳,直接就划伤了马脖子。马儿受疼痛刺激得大跳起来,马车内的人被摇撞得惊叫不止。
另一匹马像被刺激到了一样,极度疯狂的跳纵起来,车夫见此立即反身斩断缰绳,但人也不可避免地被甩到了地上。
“啊!——”
缰绳一断,马车内的人立即就被甩了出来,顺着车架滚到地上。
是一美妇人和女童。
美妇人一脚撞到了车辕上很快就停了下来,但女童却是径直地往混乱的人群中滚去。
四周都是尖叫声,已经掩盖住了美妇人本身的呼叫。
眼看着马蹄就在落到女童身上,美妇人崩溃地惊叫着。
“冉儿!——”
“小姐!——”
“嘶!——”
“嘭!——”
一道黑影划过,马匹被踢飞到了人群之外。
之朗从上空落下,稳稳着地,像拎小鸡一样将手里的女童扔到了妇人怀里。
利落转身,之朗几个飞踢,不消半秒,现场的马匹尽数倒地。
瞬间,混乱结束——
见前面动静消了,蒙阿飞这才拉动缰绳,将辛云带过去。
辛云一下车,还在用脚蹭着死马的之朗就跑到了她面前,笑得一脸乖相:“邀功,没伤人。”
“嗯,我们之朗愈发有进步了,这回帮忙没有误伤人。”
辛云说着,一边揉揉之朗的头,惹来之朗又是一脸乖巧的傲娇。
之朗邀功的时候,蒙阿飞查看起了地上人员伤势,看了一遍才回到原处告诉辛云情况。
“姑娘,好在这些都是家里养的精马,马蹄没什么猛劲儿,大多断几根肋骨,没有死的。”
蒙阿飞指指脱缰马车的方向继续说道:“那个人的打扮像领头的,只是磕大石上晕了,你要不去看看,后脑勺血流得不少。”
辛云点点头:“去车上取药箱,我去看看。”
“好!”
蒙阿飞赶紧钻车里找药箱。
——
一阵捣腾,几个伤比较重得都得到了应急的救治,辛云这才来到美妇人身边。
此时,美妇人正被侍女团团包围着。
一个看起来像领事的嬷嬷见到辛云走来,立即跪下俯身行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姑娘!”
其余侍女侍卫也赶忙跪下俯身谢恩。
“不必如此,先让我看看你家夫人吧。”琇書網
“好、好!”领事嬷嬷赶忙起身,来到美妇人身边,“夫人,没事了,这位姑娘要给您看看伤,你将小姐给我先吧。”
“不!不要动我的冉儿。”美妇人有些激动,紧紧抱着还在抽泣的小女孩。
“娘、娘亲,嗝,我没事,你、你受伤了,呜——”
“乖,娘亲没事,不怕不怕,没事了。”说着,手又收紧了许些。
真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看到这妇人如此爱护自己的女儿,辛云竟然不自觉心生羡慕起来。
活了两世,她都不知母亲的怀抱,是何种温度。
蹲下身子,辛云浅笑看向妇人。
“小姑娘的手有擦伤,夫人可否将她放开让我为她上药。”
这话一出果然有效果,美妇人急忙检查小女孩的手,果然有几处擦伤。
但美妇人对辛云的警惕还是没有减低。
“夫人放心,我略懂医理。”水眸与美妇人对视,辛云轻声说着。
嬷嬷见辛云给那些昏倒的侍卫又是包扎又是用药,也不怀疑她的话:“夫人,小姐受伤了,你快让这姑娘看看吧。”
“。。。”
美妇人点点头,这才松开小女孩让嬷嬷抱着配合辛云上药。
“姐姐,我娘亲脚受伤了。”小女孩看着辛云,眼中水光盈盈,甚是可人。
“我知道,你乖乖让我上好药,我就能快点去看你娘亲。”
小女孩其实就是手掌和手肘有些擦伤,上点金疮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嗯,谢谢姐姐。”小女孩稳稳不动,配合辛云上药。
辛云笑笑,揉揉女孩的头,没说什么。
给小女孩处理好擦伤后,辛云转身就要看美妇人的伤势。美妇人却一把抓住了辛云的手,眼神虽然还有些波动,但声色已经恢复了平和。
“姑娘,方才多有得罪。”
“无碍,人之常情。”辛云轻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顺势搭上了她的腕脉。
“田嬷嬷,让人带念冉去树下歇着,给她清理一下。”美妇人说着,声音有气无气,额间冒着了冷汗,应是疼极了。
“我要和娘亲一起。”小女孩守在美妇人身边不肯走。
看到美妇人裙角上的血渍,辛云这才开口:
“我马车上有清水和清火的茶叶,你去泡些过来,给你娘亲清清喉中的尘土,这样她会好得更快些。”
小女孩一听,立马就答应了:“娘亲,我去去就来,你要听大夫姐姐的话哦,我去泡茶给你喝你就能快快好起来了。”
“嗯,去吧。”
小女孩走后,辛云这才小心褪去美妇人的鞋袜。
伤口暴露到空气中,周围的侍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美妇人更是疼得眼眶打泪,看着更是娇柔。
伤势不轻,脚踝已经被磕破了皮,又黑又紫,肿得很厉害。
她方才一心想着女儿,现在人一放松下来,差点没痛晕。
田嬷嬷泪目,抓着手帕怕自己哭出声会引后头不远处的小女孩注意:“姑娘,麻烦您快些给我家夫人看看吧。”
美妇人虽痛得脸色发白,但还是扯出了个虚弱的笑容对辛云道谢:“谢谢你了姑娘,我女儿向来调皮,怕她妨碍了您。”
辛云又是一笑,并没有回话,开始查看美妇人的伤口。
其实是怕女儿担心,才支走她的吧——
辛云手速很快,同样是上了些金疮药用棉布包扎成形。
“没有脱臼和骨折,就是皮肉撞得不轻,现在虽止了血,但还是要用药热敷一番。你们回去后,去寻常药铺买点消淤散肿的热敷药就行。”
辛云说完,从药箱中取出小粒药丸,让人拿来净水给美妇人服下。
“夫人受惊过度,心绪难平,此乃静心丸,能让夫人好受些。”辛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美妇人道,“药物只是治标,终究还要请夫人放宽心才是。”
脉象上看,这夫人有常年郁结于心的情况,加上方才她着急护女的样子,应该是心理有些病症。辛云心里给了定论。
美妇人微微一愣,倒也很快敛去了眼中的哀愁之色:“姑娘心慈,大恩难报,还请姑娘留下芳名,日后定要去拜谢姑娘。”
美妇人虽发丝凌乱,衣冠狼狈,面容沾灰,但冷静下来后的一言一行都甚是端庄有礼,和气慈善。
“娘亲!”小女孩快步前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手中还小心端着茶水,“娘亲,你快喝茶。”
“小心点,手上还有伤呢。”
“娘亲快喝茶!”小女孩执拗着,滴溜溜地眼睛看得人心发软。
拗不过小女孩,美妇人还是就着茶杯喝下了茶水。
茶水清新可口,一杯入喉,真让她觉得身体轻了不少,缓解了些脚上传来的钝痛。
美妇人安慰性地拍拍小女孩的手,看向辛云:“姑娘这茶甚好,多谢姑娘。”
辛云将药箱挎起,依旧轻笑以对。
这时,还守在领头侍卫面前的蒙阿飞向辛云喊道:“姑娘,他醒了,但嘴里溢血!”
“。。。”
辛云看看日头,让之朗将美妇人抱入他们的马车。侍女们都没有足够气力,好在之朗还是个孩子,不算失了礼数。
“夫人的脚不能使力,还需要尽快敷药,我的侍卫先送你们回去,我自会在此照看,你们回府后派人来接剩下的人就好。”
马车不大,所以只能容下这母女俩和田嬷嬷。
“姑娘,我已经不知如何谢您了,待我料理好,定会登门道谢。”美妇人又握上辛云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夫人客气了,快些回去吧。”
辛云拍拍美妇人的手以示安慰,顺势收回手放下车帘,对之朗嘱咐了几声便向蒙阿飞走去。
马车开始缓缓驶动,美妇人微微探头出窗看着辛云越来越远的背影,久久才放下了车帘——
为何这姑娘像在哪见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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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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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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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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