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上前一步回禀:
“回将军,已派人查探过,蒙阿飞能详细说出过往的行镖见闻,身上还带着镖师名文,身份没什么问题。
贾辛和吴方虽无明显证据证明是乡野郎中,但至少不是北月的人,口音不像。
他们三人分开给出的口供一致,都是在难民流中被北月抓去当壮丁的。”
李队长一板一眼地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
白置起在一旁听来听去,立马就明白了东风凛是在怀疑辛云的身份。再回想方才辛云的表现,白置起一脸的好笑:
“将军啊,你看贾军医那身板,像细作么?
北月上应该还没蠢到派给小孩儿来算计我们,李队长你说是吧?”
“属下认同副将的说法。”贾军医这些天的表现他一直看在眼里,绝不是细作的做派。
辛云遇到困难都会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叫苦连天。
加上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救治,不知给军队挽回了多少兵力,李队长不偏心才怪。
白置起换了个姿势,继续舒服地趴着。
“那小子弱是弱了点,但的确有两把刷子。为了营内的弟兄着想,您老就先忍忍,别一不小心把人家给吓跑了。”
“。。。”
李队长对两人对话的语气明显很习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等听下文。
东风凛闭目,一阵沉默后,才缓缓开口:“秦今那边如何?”
“目前还在搜救,初步能判断队伍走失的方向,正加速向西南方位寻找。”
“找回后你直接处理。”
“是!”李队长精神一振,默默呼出一口浊气。
将军没再让他探查贾军医,便说明贾军医基本安全了。
——
又过了两日,辛云见白置起伤势恢复得不错,便决定提前给他拆线。
早拆线就意味着不用天天去副将营,也就不用天天看到那将军。
只要不接触那将军,小命丢失的概率就会小些,这才是她选择提早拆线的目的。
“线已拆除,汤药还要继续喝,可以动水但不能剧烈活动,以防伤口二次开裂。”
辛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嘱咐白置起,神态很是淡然。
“舒服啊——”
白置起缓缓扭动肩部,骨头嘎嘎作响,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卧床差不多半个月,差点没把他憋死。
“谢谢你啊贾军医,养了这么些天我精神都回来了。”
白置起正想拍拍辛云的肩膀,辛云赶忙后退避开。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本分,副将能病愈是副将的福气,我只是尽本分而已,副将客气了。”
这回答还真让人挑不出刺,但也让人接不上话。可辛云还是低估了白置起的嘴皮子。
“你小子就别整这些虚的了,本副将性情平和,没将军他老人家那么暴虐。”
将军一出声,这小子就抖三抖,他哪还看不出来他害怕将军。白置起心里偷笑。
可事实上的确是白置起想多了,东风凛每次出声都太过突然,辛云那是被惊的,不是被吓的。
“。。。”
辛云默默挎好药箱,随时准备走人。
“你也不用担心,等过两天战事结束,军队便会整修返都,到时候你就等着领功吧。”
“?”
辛云一又是惊,抬起头看向白置起:“过两天要大战?”
“是啊,既然北月已使出嗜血退敌的后招,那这场战也就没有磨下去的必要了,必须速战速决。”
白置起捏捏指骨,勾起了狠决的笑容,他巴不得现在就去杀个痛快,已报肩伤之仇。
“请副将带我去见将军,我有要事禀告。”辛云紧紧身上的药箱,似乎作出了什么决定。
白置起挑眉,一脸玩味打量起辛云。
古铜的小脸写满了正经,尤其是那眼睛,泛光得下一秒就能掐出水般:“行吧,既然你不怕,本副将就亲自带你去。”
“谢副将!”辛云赶忙低头候着,跟在白置起身后默默当个小跟班向主营帐走去。m.xiumb.com
两人一前一后踱步营中,此时正是午前,营中士兵走动很是频繁。
“白副将好、贾军医好!”
“嗯”
“。。。”
又走了两步。
“白副将好、贾军医好!”
“。。。”
“。。。”
一路走来,没有一个是不跟辛云打招呼的。
白置起侧目,重新审视跟在他后头这弱不经风的“小孩儿”,心中一阵瞎捉摸。
这小子才来短短几天,整军的心都快被他收买完了。
不得不说将军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就算是上头指派的军医都没这军心,这小子哪来的魅力?
白置起晃着脑袋,寻思着哪天要找个机会去探探辛云的底。
两人来到主营帐前,白置起直接走进去没一声通报。辛云可没这贼胆,只能在外头候着。片刻后,一个穿着玄灰色战甲的年轻男子走出,辛云很快就认出了他。
这人是东风凛身边的近卫,名叫秦古,人们都叫他秦近卫,莫约二十五六,神情一直很冷漠。
李队长告诉辛云,她被救当晚东风凛和秦古兵分两路,一队在漠中寻药,一队前往较近的边塞城镇区寻医。
秦古前些天一直在外头寻医,收到白置起得救的消息后才赶回。故而辛云也只见过他两次,今天这是第三次。
“将军有令,命贾军医先在外候着。”
辛云俯首行礼:“遵命,多谢秦近卫。”说完紧了紧药箱带,默默装鹌鹑候在一边。
秦古话已传到,依旧冷着脸转身挑起帐帘进去。
帐帘落下,帐布抖动,辛云的心也不自觉抖了几抖。
她似乎看到了营帐内正跪着人,而且血腥味甚浓......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除了硬着头皮等着,别无他法。
摸约一刻钟后,营内传出血肉破裂之声。辛云使劲低着头将眼皮垂到最低,努力将营帐剥离到视线之外。
下一秒,秦古再次撩起帐帘,脸上依旧是冷漠之色。只不过他身后多出了两个士兵,而士兵们正拖着三具没有脑袋的尸体。
□□摩擦沙地的声音肆虐着耳膜,腥臭的人血味刺激着鼻腔细胞。就算再无视这一切,辛云的眼皮还是不自觉抖动了几下。
被杀手追杀她不害怕,但这种命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对她这个曾经生活在民主社会的人来说,仍然是一种颠覆世界观的冲击。
看来,她的确该多出来走走,不求能改变什么,但求能适应这个世界——
“将军有令,命贾军医进营。”
“。。。”
辛云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地跟着秦古走入帐内,她怕一开口声音会颤抖......
帐内,士兵还在清扫地上的血渍,白置起站在东风凛的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从两人的神态来看,定然不是什么善事。
辛云站定后立即俯身行礼,什么话也不说,等着某砍头狂魔发话。
白置起看到辛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不正经起来:“呦呦,贾老弟久等了,快来快来。不是说有事要和我们将军说吗,还杵那干什?”
尽管对方招手招得像个诱拐小孩儿的狼外婆,但辛云依然杵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东风凛将擦净的砍刀放到木架上,瞥来眼装鸵鸟的辛云,冷冷说道:“有事便说。”
语气不咸不淡,但辛云还是从中听出了暴躁的情绪。
强迫自己沉静下来,辛云这才挺起身板看向书案后犹如神袛的东风凛。
“小人听白副将言,我军过两日便会与北月大战。”虽然是肯定句,但辛云还是停顿了下来。
东风凛眉头一动,终于舍得抬眼看向了目光如炬的辛云,“那又如何。”
语气不咸不淡,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态度。
“目前药材匮乏,土法子能治的都是些不危急的旧伤。如若在无医储的情况下发生大战,我军定是死伤无救。”
没有医药设备的战场,和修罗场没区别,毫无希望可言。
“死伤无救,那是每个东风士兵都要有的准备。上了战场,那便要做好抛头颅的准备。”
东风凛向后靠椅背,冷眼看着地上的“小黑人”,跟看死人没区别。
“将军此言甚是,士兵保卫国家定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将军不要忘了,将军、副将、队长也是东风的士兵。
战场意外频发,尽管将军力可拔山河,但意外就是意外,不是人力所能控制。如若重要将领负伤无药救治,那将是灾难性的国家损失。”
没有将领的军队,便无获胜的可能。
“。。。”
东风凛神态不变,但空气中似乎正酝酿着未知的危险。
辛云单膝跪下,继续说道:
“军医的作用,不仅是为了救治伤员,更是为了给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一种归属感,一种来自国家乡土的保护。”
她在现代受过军人的恩惠,那种对军人的尊重感从小便深入心中。
“将士护国,而国必保其安。”是平安,也是心安......
此般言论,辛云眼光澄明,气势满档,让人无法对这些话产生反驳之心。
“。。。”
东风凛久久未语,营内的白置起和秦古也无动作。
秦古虽垂首近候一旁,看似平静如常,可内心早已生波澜。
这类言语,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白置起一脸诧异,看着神色俨然、一身坦荡注视着东风凛的辛云,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这小子哪怕将军!
不仅不怕,胆还肥得很。反驳了将军不说,居然还敢咒将军出事?
不过...说得的确很好!
顿时,帐内的气压直线下降。
辛云似乎都没感受到空气中的低气压,只是认真地看着东风凛。
两人又对视了几秒,东风凛微眯眼睑,淡然收回视线,再次发出沉厚撼心的声音:
“如此,你觉得无药便不战了?”
他要看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一定要战,战争再拖下去只会造成更多伤亡。”
“哦?”东风凛勾起一模冷笑,墨色地眼眸直勾勾对上辛云的如炬眉眼:“你有何良策?”
等就是这句话!
辛云内心一动,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们没有,但敌军有。我提议在战时混乱之际,可派一队人马潜入敌营,夺取药物。
决战之际,敌军营内定然不会有过多军力把手,风险会小很多。”
“。。。”
帐内再次陷入沉寂,仅剩空气中的血腥味在飘动。
——
三分钟后。
辛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营帐的,直到走回医帐,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但一想到东风凛最后的话,她不禁笑了。
“准——”
这便是他的答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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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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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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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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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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