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两声,对面便接通了,安吉丽娜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起来,她似乎从来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喂……”
安吉丽娜开口道。
“你找谁?”
对面一片嘈杂,一个女孩大声地问道。
“你是……”
安吉丽娜只说出了两个字,便久久没办法继续开口。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说不说话?”
“喂?你TMD有病吧,打电话不说话,浪费本姑娘的时间!”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了挂断的忙音,安吉丽娜的眼泪却是流了下来,她站在窗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窗外的夜色那么深,灯光闪烁出的繁华那么迷离。
思绪跟随着回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同样是漆黑的夜晚,同时是在一片繁华的大城市中央,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周围这样干净明亮的环境,以及眼前的这扇透明的窗户供她欣赏夜色。
那是一个天桥的下面,上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已经那些夜晚出来散心,将车停在桥旁,从车上下来站在大桥的护栏旁眺望风景的人们。
有浓情蜜意年轻的情侣,有那些玩世不恭的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但仍十指相扣的老夫老妻。
而她和妹妹只能蜷缩在桥下的角落里,听着潺潺的流水声,用力地抱紧着彼此,恐惧黑暗,更恐惧那些同样和他们寄居在这大桥底下的流浪汉们。
在桥下所有的流浪汉当中,她们的年纪最小,若不是父母意外身亡,又没有其他的亲人,她们如此幼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流浪到这大桥底下,和一群酗酒、大声讲着荤段子的粗鲁流浪汉住在一个地方。
同龄孩子的头顶,可以看见璀璨闪烁的星空,而她和妹妹的头顶是汽车不断开过去的轰隆声,桥上和桥下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她和妹妹每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抬起头,目光的深处都充满了渴望。
那是一个很黑的夜晚,大风呼啸,气象报告说有台风要登录,桥的上面没有前来散步看风景的人,甚至就连车辆呼啸开过去的声音也变少了。
她突然发烧了,可能是晚上吃的东西不干净,她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用力地抱紧着身子可还是冷得受不了,嘴唇不断地打着哆嗦,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好似来自地狱魔鬼的咆哮。
她害怕极了,她流下了眼泪,她在为自己的童年感到不幸,本来家庭条件不算差,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可父亲的烂赌成性,以及母亲在外面的情人,硬是将这个家撕成了碎片,她和妹妹在童年里见过的最多的不是父母像其他家的父母那样相亲相爱,而是无休无止的争吵,那一栋本来温馨,在她和妹妹的心目中应该是天堂一样的存在,硬是装不住丝毫的温馨。
那时候妹妹过生日,因为没有零花钱买蛋糕,她就自己给妹妹做蛋糕,姐妹俩将厨房整的一团糟,从烤箱里端出来的黑乎乎的东西,根本算不上是蛋糕了,硬的像是石块,但姐妹俩依旧很开心。
终于,父亲与母亲彼此的忍耐到了极限,如果他们在最后选择的是离婚,或许她和妹妹不会这么糟糕,哪怕没有完整的家,至少可以又一栋房子遮风避雨,可父亲和母亲却选择了同归于尽,在那个平静的夜晚,父亲开着车带着母亲,两个人一起撞进了湖里。
父亲和母亲没什么亲人,朋友也不多,真正的人情冷暖,在那个时候展现得淋漓尽致,警方只通知到了她和妹妹去车祸的现场认领尸体。
妹妹指着父母被泡得发白的尸体,忽然笑了起来,“姐姐,姐姐你快看,那像不像是发白的面包啊!”
自己当时吃惊得看着妹妹,对于父母的死亡,她没有任何的悲伤,反倒是像见了新年礼物一样开心起来。
妹妹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她受够了父母的争吵,更受够了父母每次争吵之后,便将火气撒到她和自己的身上,既然父母不相爱,那现在这样应该是可以到天堂了吧,天堂总是被描述得温暖而又美好,在那里父母应该相亲相爱吧。
她当时看着妹妹天真无邪的模样,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妹妹或许还小还很天真,所以她倒希望妹妹一直这么认为下去,至少以后都不用感到悲伤。
“是啊,却是像发白的面包。”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她和妹妹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本来夫妻双双撞入湖中淹死的新闻,足够见报被八卦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她们的这句话,和当时脸上的笑,更是被那些新闻媒体记者抓住,并且给标注上了:来自恶魔少女的笑。
正因为如此,本来可以收留他们的福利院,拒绝接受她们,那些有心要领养她们的家庭也接受不了,认为领养这样的两个孩子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不幸。琇書蛧
父亲欠下的债太多,母亲有了情人并不只是为了偷情寻欢,她和妹妹每天吃的牛奶和面包,都是妈妈的那个年纪很大的情人提供的,或许妈妈根本没有不爱她们,只是因为生活几乎要把她逼疯了,而作为原罪的父亲,也并不是不爱她们,只是被那贪婪的魔鬼控制,不断地在赌桌上输掉大把的钱,就连她们住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拍卖了。
那个台风来临前的夜晚,当她以为自己也要去天堂见‘发白面包’父母的时候,她感觉到一只小手紧紧地攥住她的手,也感觉到了一滴冰冷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妹妹没有像见到父母的尸体是那么开心,而是充满悲伤地说:“姐姐,你不要丢下我,这里的夜晚太黑、太冷,我害怕……姐姐,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三个喝醉酒的流浪汉,年纪应该都是五十岁以上了,他们荒唐的人生,让他们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任何激情与希望,他们不惧法律,也不惧怕死亡,过去一直不敢向她们姐妹俩靠近,是因为她的手里有一把瑞士军刀,她曾划破一个流浪汉的大腿,让那个流浪汉感染发烧了三天,但今天晚上她显然无法拿起瑞士军刀搏斗,所以这三个流浪汉喝醉了酒之后,便开始走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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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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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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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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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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