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动作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但……就这样?一旁站着的女人,一脸的愕然地望着他看。那是她的杯子,还没有见过这种人,杯子不是其他的物品,这种私密性极强的物品,也可以在陌生人之间来回使用了?
有些恼怒:“陆……先生,是吗?躺椅可以借给你用,但是杯子这种私人物品,陆先生不问自取,似乎不太好。还是说,陆先生平时就有用陌生人杯子喝水的习惯?”
“别恼,”陆明初轻笑着双手举起来,笑着望着她,安抚:“刚刚口渴,也不知这个杯子是你用过的。否则的话,无论如何,也会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这件事让你感到不舒服,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琇書蛧
此话初听起来,似乎很是诚恳,但细听之下,就会发觉,面前这个叫做陆明初的男的,根本没有什么诚意道歉。
什么叫做“会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既然都知道杯子是她用的,还要征询她的意见?意思是,即使明知道杯子是她用过的,只要征询了她的意见,他也还会使用?
“不过既然杯子我用也用了,老板,不如这个杯子送给我吧?”
女人再一次愕然住,过一会儿,收敛脸上神情,望着陆明初,淡淡道:“怎么看,你都像是一个强盗。而且,恕我直言,陆先生,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挺无耻的?”
作为老板,对客人说话这么不客气,确实也是少见,但……她早就已经过了那种还要委曲求全的年纪了。
陆明初闻言也是一笑而过,反倒很有兴趣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那有没有人说过,老板你说话太直接?”
“如果你是想要说我说话太难听,那我也抱歉,也算你运气不好。要是再往前数上几年,你遇上我的话,我可能还会顾忌一些。”
“怎么说?”
他聊有兴致地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女人轻笑一声,“可能,大几年前,所有的委曲求全,都被我挥霍掉了吧。所以这一两年里,我只管自己心里舒坦自己开心,其他的我可不管。尤其是你陆先生这样故意挑衅的客人。呵~怪我今天气怒了,竟跟个陌生人说个什么劲儿。”
她说她把那些“委曲求全”都挥霍掉了,她说这一两年只管她高兴她开心,这话说起来潇洒洒脱,可陆明初是知道的,那些年,这个女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再看面前这个女人洒脱冷淡的行事的时候,心口竟泛起一丝丝的心疼。
不免,再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点点怜惜。
女人垂眸,避开他的目光:“陆先生,躺椅你喜欢,明天我让人去给你搬一张来,这茶盏你喜欢,我也可以叫人给你送一套新的来。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陆先生喜欢,给你好了。”只是可惜了这套她用了许久的茶具。
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洱海,夜里的湖面会上升一些,又把那颗横腰折断的歪脖子老树根,往湖水里淹没了一小段。
抬脚,极慢地往庭院里走,石板堆砌的小桥,连接到湖里高出来的一块三十几平方的路面,这天然的一块湖中路面,被她栽上了杜鹃玫瑰太阳花龟背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小朵小朵的,颜色倒是许多。
她无事时,也爱跑到这里,摘一摘枯叶,去一去杂草。
蹲下来,拿起一旁的小铲,再松一松土。
陆明初站了起来,凝眸望向不远处那块湖中陆地,当地人穿的素色棉麻的宽松长裙,一遮到脚,再披上一件松软的针织薄外套,她蹲在那里松土,天色渐渐黑了,照明灯忽隐忽现,但陆明初心口跳动的厉害……再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已洗尽铅华。
“喂!老板!”
不远处蹲着的女人,听到传来的声音,回过头,不解:“还有事,陆先生?”
“老板,我叫陆明初,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人微微一怔……是有多久,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了?
“老板就是老板,你叫我老板就好。”名字?名字啊……她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心里自嘲一笑而过。
陆明初心头微微一动,随即,暗淡的眸子,重新亮起:“好,老板,我就叫你老板。”
女人站起来,拍了拍手,没把陆明初的话,听进心里去。
这一两年来平静的生活,她早已经习惯。
平淡的生活,往往随带着无趣,平静的日子,也往往随带着孤独,可,这就是她的选择啊。
陆明初没有再看下去,他转身回到房间。
站在窗口的时候往下看去,那个女人,正在慢吞吞地往回走。
天色黑了,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到那道将自己裹得不合时节的女人,她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里。一只手抬起,缓缓地抚在胸口,清晰地感受到里头彭勃的跳动……是动心了吧?
不只是最初对于沈修瑾的嫉妒,不只是后来的愧疚,也不只是初来洱海时候因她而起的狩猎的兴趣……她的一生,幼年豪门,少年初露风华,直至十八岁独当一面,就在出尽风头本该最好的年华里入了狱,三年牢狱出来,面目全非性格大变,谁都以为她完了……今时今日,陆明初没有想到,能够看到一个重新洗尽铅华的简童。
她的过往,已成云烟……这样的简童,他是动心了吧?
窗前的男人豁然五指紧握,“沈修瑾,这一次,你没有机会了!”
远在S市
郗辰丢来一个U盘:“拿去给他。”
“什么东西?”白煜行举起来瞅了一眼,没太在意。
“简童在那个地方的监控影像。”
白煜行一惊:“当初不是毁掉了?”
郗辰冷笑着:“有人有心毁掉,就有人有心留存。这世上,只要有钱,什么东西不能够买卖?”他扫一眼白煜行手里的U盘,眼底不加掩饰的厌恶:“五千万的影像,你真该看看,这里面的人性龌龊和兽行!”
“五千万?你以为是商业机密?”白煜行暗呼,郗辰真是疯了,花五千万买一个影像?
“三年前阿修找这些影像的时候,东西被提前毁掉了。但我留了个心眼,一直没放弃寻找,但也一直没有消息,不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千万的奖赏下,如果真的有人手里有备份的话,一定会心动。五千万还不能够叫他心动的话,那么两种情况,一种是真的没有,另一种就是……背后的人,我们也得罪不起。”
白煜行点点头:“但五千万?”他是觉得,郗辰价格开高了,“简童在那里受过一些罪,这些事情,即使没有证据,我们几个人心里,也都有些清楚,何必再去花五千万?当下,应该是找到她更重要吧?”
闻言,郗辰眼底的笑意更冷:“等你看完U盘里的东西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只是受过一些罪?……哈,何止!
便是他这个局外人,在看到那里面的影像的时候,都忍不住气得发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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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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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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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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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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