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尴尬地笑了笑,他的半边脸都毁了,本来挺难看,这么一笑,更难看了。
他沉吟一番,然后说道:“后天是二郎山花老太的八十大寿,她在这二郎山盘踞一甲子,又偏偏颇能生养,儿孙满堂,经营多年,几个儿子也都争气,知交遍天下不敢说,但在这西川、陇西、陕西一带,却还是朋友颇多的,这一次生日是大寿,请了不少人。这人一多,就容易龙蛇混杂,我前两天,就瞧见了黄风寨的人。”
马一岙听到,眉头皱起,说黄风寨啊,他们还真的是阴魂不散呢。
我在旁边听着,脑子一动,说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马一岙苦笑,说巫山黄风寨,妖王鲁大脚,上次在赣西江州与我们一起的马丁,就是受到了他的要挟,想起来了么?
我点头,说原来是这家伙,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惦记着你呢,当真是睚眦必报。
老秦在旁边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大家自有公论,但鲁大脚那厮是个好面子的人,当初他通告全西川,说要杀你泄愤,但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让你走了,自以为奇耻大辱事后他不但放出豪言,让你一辈子都无法进西川,而且还到处挂悬赏,说要你性命这话儿到底是说说呢,还是用了心,谁也不知道,但现如今整个西川的江湖人物都集合这儿,他自然也会到……”
他话还没有说完,马一岙便点头,说老秦,别说了,我了解。
我在旁边听着,方才晓得那鲁大脚对马一岙的仇恨有多深,而马一岙必然也是知晓的。
按道理说,鲁大脚对马一岙虽恨,但世界这么大,他未必能够找得到马一岙。
但现如今马一岙自己找上门来了,问题可就不同了。
而马一岙在明知道来西川就有可能遇到鲁大脚和黄风寨的情况下,还义不容辞过来了。
这情分,我真的是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想了想,对马一岙说道:“要不然……”
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马一岙却对老秦说道:“我这次过来,也不是想要跟鲁大脚唱对台戏,而是为了离别岛的黄大仙。”
“黄大仙?”
老秦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一个鲁大脚还不够,还要摊上一个黄大仙?小马,你这可真能惹事的啊。
马一岙摇头,说:“没有,你想多了,是那黄大仙惹到了我们我这兄弟侯漠,他有一个外甥,堂姐的儿子,给黄大仙掳走了,他堂姐在家里寻死觅活着呢,我就寻思着过来看看。那黄大仙吧,江湖风评不差,看看能不能讲一讲理,把人家孩子给送回去。”
老秦说你这是揽事,跟惹事差不多啊。
马一岙指着我,说侯漠是我兄弟,他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
老秦沉吟了一番,方才说道:“黄大仙呢,这人的脾气很怪,他好起来的时候,奔波千里,只为一诺,那叫一个义薄云天而恼怒起来,动辄杀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来讲,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那么我问你,他掳走侯兄弟的外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马一岙看向了我,而我则看向了楚小兔。
这事儿当时我并不在场,能够了解那黄大仙动机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提到黄大仙,楚小兔的眼里满是仇恨,瞧见我们都朝着她望了过来,她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就好像是喝醉了酒,或者疯了一样,进来就乱杀人,然后将人掳走,我们如何得知?”
老秦犹豫了一下,然后跟马一岙商量,说小马,这事儿呢,我觉得别着急,要不然你先回去,然后我这边再找人帮忙问问?
马一岙说怎么问?
老秦说当然是先找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儿。而如果确定之后,就一个名望比较高的前辈高人当中间人,帮忙传个话,问问黄大仙他本人的意思咯。
马一岙看向了我,还没有等我说话,就摇头说道:“不,我还是想要见一见他。”
老秦低下头,仿佛在思索。
好一会儿,他说道:“花老太的大孙子,就在离别岛,而且地位还挺高,因为这一层关系,据说这一次的寿宴离别岛的人也会来参加,而黄大仙,据说也是客人之一。”
马一岙有些惊讶,说果真?
老秦叹气,说唉,按理说,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个的。
马一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里屋,站起了身来,对老秦说道:“我明白,花老太的寨子,应该是在二郎山的青钢岭,对吧?”
老秦点头,说对。
马一岙点了点头,陈恳地说道:“谢谢,多谢我们走了,你当我们没有来过。”
他往外走,老秦上前来拦,说唉,也别急着走嘛,来都来了,吃个饭呗,家里也有菜,你们等等,我搞个火锅,再叫小宝去打点米酒来,咱们好久没见了,走一个……
马一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来的时候,去吃过了的,就是徐维映家,她们家的桥头堡凉拌鸡肉是真好吃,我有一次做梦,都能想起来。
老秦将我们送出了屋,门关上之后,走了几步,我回了一下头,问马一岙,说这……
我以为我们今天晚上,能够在这儿留宿呢,没想到马一岙却急着要走。
楚小兔也不明白,说为什么啊?
马一岙没有回答,一直领着我们走出了街口,方才说道:“老秦以前呢,是个洒脱的人,但现在不同了,有小宝在,他不想去冒险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黄风寨的人倒也罢了,他们还去找了当地的袍哥会袍哥会,又叫做哥老会,最早起源于湘南鄂北,盛行于西川和渝城,各地都有分会,而且彼此不相关联,算得上是地头蛇。既然是地头蛇,办法肯定很多,咱们就不要给老秦惹麻烦了。”
如果只是老秦一个人,我们可以说他胆小怕事,不够朋友。
但如果是为了那个男孩小宝,我们都没有太多怨言,反而更加能够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
他不怕事,但怕自己出了事,儿子没人照顾。
楚小兔问道:“小宝妈妈呢?”
马一岙苦笑,说给鲁大脚那个神经病孙子给祸害了,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原来如此。
楚小兔嘴一撇,还想再说什么,我拦住了她,然后问马一岙,说我们现在去哪里,难道去二郎山青钢岭,守株待兔么?
马一岙点头,说只有如此了。
我说你认识路么?
马一岙点头,说之前听说过,寻摸寻摸,问题应该不大那黄风寨的人一旦跟本地的袍哥会拉上关系,城里面估计到处都是找我们的人,还不如到乡下去,往山里走来得安全。
三人商量妥当之后,沿着建筑的阴影往外走,出了城。
我们没敢搭车,害怕暴露,只有徒步赶往。
十月下旬,在这川西之地已经临冬,中午还好一点,早晚的温度都很凉,到了夜里,那冷风飕飕刮来,还是挺冷的。
三人迎风而行,走了好几个小时,到了下半夜,大家就都有些疲惫了。
寿宴定在后天晚上,所以我们也用不着这般着急,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养精蓄锐,等到了明天,再过二郎山去。
不过既然已经被盯上,我们就不敢住旅店,去民居更不合适。
睡在哪儿呢?
这大冷天的,总不能找个野地就直接睡下去吧?
正头疼间,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子,川西边境的小镇十分简朴,一眼望去黑乎乎的,只有几盏灯在亮着,而大部分都是木头房子,砖石结构的,都是当地公营单位。
我们摸黑进了镇子,很快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去处。
粮站。
这个名字,很多小一辈的人估计都没有听过了,但在当年的时候,即便是供给关系取消了,但很多地方还是存在着的,它是农村收获谷物后,换取金钱和完成任务的地方。
而在90年代,每家农户都有谷物上缴要求,也是通过粮站来完成的。
我们来到粮站,绕开了门口的保卫,翻过了院墙之后,马一岙弄开了一个谷仓的门锁,然后我和楚小兔先进去,而马一岙,则在外面把门又用那铁将军锁上,然后通过一个通风口翻了进来。
谷仓之中堆放着许多稻谷,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生石灰袋子来防潮。m.χIùmЬ.CǒM
楚小兔找来了几个麻布袋,在谷堆旁边铺好。
我们各自躺下,谷仓之中的温度还算不错,没有特别冷,所以睡着还是蛮舒服的。
第二天还有许多的事情,我们又是一直赶路,十分疲惫,所以几乎是一躺下,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却给人推醒了过来。
我没睡熟,一下子就醒了,有些惊慌,而这个时候,听到马一岙在旁边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小佛说:今天加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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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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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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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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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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