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廷不知道吹了哪门子风,大肆收购塔尔族的牛羊,而正磨刀练马的塔尔族牧民一看经济风向吹去了养殖业,立马刀一扔马一撒,从再远的部落疯狂囤进小牛犊子小羊羔子。
京城更是热闹。
挨着皇宫,听得八卦都是最新的。
离着中秋之日过去了大半月,贤王造反的热度已经下来了,反而菜市口接连不断的鲜血洗地更抓人眼球。
“听说褚家最后那个独苗今天被斩首了。”
“嗐,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留他,省得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也是,不过这次褚太尉一家可是断了根了。”
“造反还想留根?就是有也得咔嚓了。”
“那可不尽然,那什么翰林院的裴学士不就只是流放千里吗,也没见掉脑袋。”
“还不是因为他女婿是户部尚书,翁婿俩两个阵营,一个帮着造反,一个帮着镇压,这不才保下一条小命。”
“照我说啊,说不定当时褚家也是这么个打算,只不过全压错人了,结果搞了个家破人亡,放到史书上都不好看哟。”
“哎,说破天了关咱们什么事呢,走了走了,回去磨面了。”
“说起来也奇怪,庄子里的人大半都跑出去了,这么多米粮,就咱们这么几个做活,得到猴年马月去?”
“咦,可不止咱这边,京城里所有的分店都是如此的,听掌柜说是要找个小媳妇,我瞧过那画像,小模样可俊了。”
“会不会是咱庄主的……”
“噫,这话都敢说,不怕丢了饭碗吗,快快,干活了。”
老汉小伙子们喝了几口水,纷纷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挥着膀子投入了新一波工作。
十八米庄在经历了爆炸一事的低谷期后,在今年秋收,又恢复了往日的火热。
不,比往常更热。
分号掌柜们手里拿着庄主令,急得满头大汗。
往年从头到尾都见不到一次庄主令,今年可好,不仅见到了,还不止一张。
不算前个把月的那次,就单说这回,十日之内发了七张,掌柜们看着一小打精致宣纸,迷茫了。
二两黄金一刀的澄心纸,今年……打折了?
要不是上面的话一次比一次严肃,他们都要以为庄主是拿这玩意练字来的。
“告诉伙计们,今年十八米庄要挨家挨户上门收粮,人手一张画像,把每家每户的人头都摸清楚,一个不能放过。”
只要钱到位,窗户都干碎。
十八米庄的伙计跑得欢快,同行一看,也慌了。
虽说今年收成也说得过去,但这么明目张胆抢粮,也太无耻了吧。
于是众米庄粮铺纷纷加入了“抢粮”大队,整个京城热闹非凡。
“公子。”
西凝端着托盘走进房内,淡声道:“夫人送来的乌鸡汤,给您放桌子上了。”
叶久将皮质束带缠在腰上,不可避免的挤到了伤口,顿时闷哼一声。
西凝站在桌前,皱眉开口:“公子要去哪里?”
叶久扫了眼那黑色的汤盅,回道:“找人。”
西凝看着她有些迟缓的动作,眉头越皱越深,“公子,你的伤还没好。”
叶久今日一身深蓝色的劲装,手腕缠着皮带,整个人一改平日的儒雅,变得有些凌厉。
“躺了十几日,无妨。”
她拿起床头的囊袋小心揣在怀里,深吸了口气,转头往外走。
“公子,公……额……”
东绯进门来,看着叶久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一时有些怔愣。
他眨眨眼,悄悄偏头望向了西凝。
西凝无奈摇头,朝叶久的方向挑了下眉,示意东绯劝一下。
东绯明白过来,刚要开口,就听得叶久简短一声:“如何了。”
劝阻的话到嘴边,又折了回去,他改口道:“萧守备传来消息,他已带人追到了燕州临江县,当地县令得知此消息也在派人帮忙搜寻。不过公子你这是……”
叶久闻言沉吟片刻,低垂着眸子,苍白的脸颊没有什么表情,薄唇轻启:
“还是没有消息。”
不是问句,是很沉稳的陈述句。
东绯犹豫片刻,点了下头,“还未。”
叶久没再说话,抄起旁侧的包裹,侧身走过。
东绯一见,连忙拉住她:“公子等等。”
“您不是答应萧守备要坐镇京中嘛,你们这一个两个都出去了,万一少夫人回心转意跑回来,寻不到人怎么办。”
东绯目光落在她的腰侧,眸中有几分焦急,这一会儿没看住就要窜出去,若要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叶久脚下一顿,顿了顿,说道:“府里有南渊,酒楼有你,无妨。”
随后便打算甩开东绯出门。
“哎那不成。”
东绯连忙挡住门口,“公子,这都过去十几日了,少夫人就算走着也早已出了京州,您赶也赶不上了啊。”Χiυmъ.cοΜ
“再说了,公子现在就在酒楼住着,无风阁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知晓,总好过您跑出去乱撞吧。”
叶久站在原地,紧绷着小脸,眸子里无比沉寂。
十六日。
韶儿失踪整整十六日了。
那小妮子天南海北不知道去了哪,而她却还在京城。
东绯见叶久停住了脚步,暗自长出了口气,轻道:
“公子先将病养好,若不是这次先生和姜姑娘没日没夜的救了您五日,就算少夫人立马出现在这里,也只有哭的份了。所以说啊,公子你……公子!你去哪儿!”
东绯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就见那深蓝色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去,只留下淡淡的檀香,他回过神拔腿就追。
“不是说不走了嘛,公子你又要去哪儿啊……”
“城门。”
……
“你的伤好些了吗。”
薛纡宁看着土路上络绎不绝的商人行者,轻叹一声开口。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蜿蜒的小道上,将远山一并染成了橘红色,城门下,不断有人挑着扁担出城。
叶久趴在城墙上,看着底下半大的人影,轻吐出一口气:“好了。”
薛纡宁闻言转头望向她,纵使红光照射在脸上,都难掩她面色的苍白。想都不用想,自己这番算是白问了。
“韶安是个明事理的,她知你在想她,定是会回来的。”
叶久心脏停跳了一秒,无它,只因听到了那个刻进骨子里的名字。
她深深吸了口气,眼中难掩落寞:“就是因为她明事理,我才担心。”
薛纡宁微微蹙眉,等着她的后话。
“你可知,我京州、燕州大大小小一百多家米庄,串起来跟蜘蛛网一样,竟还是让她一路跑到了燕州。”
叶久抬眸,里面氤氲着一层水汽,映着夕阳,波光粼粼。
“无风阁网罗大批能人异士,日夜不休找了十几天,可每次找过去,都已是人去楼空。”
“更不用说莫濡一路南下,把知道的、可能的查了个遍,依旧找不到她半点踪迹。”
叶久转头看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薛纡宁愣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韶安看起来柔柔弱弱,这跑路的能力这般厉害,迅速又严谨。
叶久低着头,微微叹息:
“她有心躲我,我根本找不到她。”
“你说,她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叶久的声音有些飘渺,带着从未有过的沧桑,如山寺中的暮鼓,让人心头酸麻。
薛纡宁抿抿唇,轻道:“风声过去了,她就该回来了。”
叶久轻笑了一声,鼻息喷洒在城砖上,吹起一层浮土。
“只要我还是镇远侯一日,她就不会回来。”
薛纡宁一怔,她看着叶久,心底有种隐隐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叶久转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不加掩饰的柔美,隐在肃穆的衣袍下,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纡宁你有天下,可我没有。”
“我不过一介俗人,鸠占鹊巢,空享荣华。”
叶久嘴角浮动,眼中蕴含着深沉的光泽,“这天下虽大,可之于她,不过沧海一粟。”
“走了。”
叶久拍拍她的肩膀,往城楼一侧走去,薛纡宁看着她的背影,连忙唤了一声:
“你要去哪儿!”
那背影顿了顿,飘渺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去找个人谈谈。”
……
连邙山,固北村。
“丫头啊,你可不要做这些,这天虽还暖和,可水凉着哩,你身子弱,不能摸这些的!”
林大娘一把夺过女子面前的水盆,拿的远了一些。
女子两只手僵在空中,看着林大娘一脸戒备,有些无奈,“大娘,我又不是泥捏的,怎会如此娇气。”
林大娘连忙摇头,“那可不成,你王婶说了,你这身体不能受寒,说不定好好调理两年,身子好了,回去再一举得男,夫妻间不就和好了。”
女子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不好意思道:“大娘。”
大娘见她害羞,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伸手拿围裙给女子擦了擦手,宠溺道:“都成家了还有什么害羞的,行了,大娘去做饭,石头今儿在市集上买了只鸡,咱晚上开个荤。”
女子含笑着点头,“好。”
大娘走后,女子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来,晶亮的眸子也渐渐黯淡,含着几分说不出的低落。
祁韶安掏出怀里的囊袋,熟稔地磨砂着上面的针脚。
从她们三人进村到现在,已经快十天了。
祁逐溪精通兵事,没两天就甩掉了跟着的士兵,可即便这样,外面也已经是天罗地网,她们几乎寸步难行。
纵使她知道阿久手下所有的酒楼米庄,但要想明里暗里躲过每一次搜寻,还是极有难度的。
然而这固北村藏在山洼洼里,路遥地偏,寻常人很难找进来。
住的是依山傍水,想的是柴米油盐。
这是她一直以来想过的生活。
可是,那人却不在。
祁韶安环看着小院篱笆,土墙石磨,还一如上次那样,除了多个鸭舍外,没有旁的不同。
“叽叽叽——我要吃掉你咯。”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亮白,祁韶安吓了一跳,差点从小凳子上仰过去。
祁逐溪连忙拉住她,“小韶儿,你怎么又发呆,小心变老没人要哦。”
祁韶安白了他一眼,但转瞬就被他手里的物什吸引了。
“你哪里弄来的?”
只见祁逐溪趴在篱笆外,一只手正拎着兔子的两只大耳朵,而那白色的小家伙不服气的蹬着腿。
祁韶安忙伸手抱过来,只见软白的小家伙转了个方向,轻嗅两下,钻进了她的怀里。
“集市上买来的,小东西太小不值钱,摊主十文就给了我。”
祁逐溪看着祁韶安脸上难得扬着柔和的笑意,心里跟着高兴,“怎么样,可爱吧。”
祁韶安轻轻捋着它的脊背,毛茸茸的绒毛穿过她的指缝,柔软异常。
一如某些……
“吱!”
小家伙突然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叫声,祁韶安连忙回神,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捏住了它。
祁逐溪看着自家妹妹突然粉嘟嘟的脸颊,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兔子,一时有些茫然。
“韶儿,崽崽还小,等它大点你再下手不迟……”
祁韶安只听到“还小”、“大点”、“下手”这几个字眼,触电般缩回了手。
“兄长你别乱说,我……”
“哎,跑了跑了!”
小家伙趁机跳下了她的膝头,结果没跑两步就被捞了回来。
祁逐溪双手举着小白兔,指尖摸着它的脑袋壳子,凶了句:“还敢跑,小心我炖了你。”
见祁韶安兀自捏着短衫,他沉思片刻,不经意开口:“莫濡已经到了临沧县。”
祁韶安一怔,从刚才的羞愤中缓过来,眸中微颤,“那…她可来了?”
祁逐溪知道她问的是谁,摇摇头:“只听到京城守备,并未有人说起镇远侯。”
祁韶安眼中暗了下来,但片刻之后,她又捏住了拳头。
自己不就是为了不见她才跑到这里吗,又这般期待做甚?
她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短暂的疼痛让她恢复了清醒,又道:“可有人查到这边来了?”
祁逐溪再次摇头:“固北村地偏,想来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只是今日我瞧见朝廷发下来的告示,说是……”
祁韶安望着他,好看的眸子眨了眨。
“贤王谋反已被诛杀,叛党也被剪除。”
祁韶安愣了一下,随后蹙起眉头:“那萧守备……”
祁逐溪脸色有些难看,“告示上写的含糊,并未提及莫濡和妹夫,我现在也不确定他是以何种身份来到此处。”
祁韶安看着祁逐溪沉寂的样子,叹了口气,“兄长心里早就清楚了吧。”
祁逐溪抚着兔子毛的手一顿,随后抬头望着自家妹妹。
祁韶安面上柔和,淡淡一笑:“就像我信任阿久一般,兄长也相信萧守备。”
“只不过念及我的安危,兄长才会乱了方寸。”
祁逐溪垂着头,一下接着一下抚着小家伙,良久,开口道:“韶儿,你不觉得……”
“丫头!祁小子!”
院外突然传来王婶的声音,两人都是一惊,连忙站起身来。
只见王婶气喘吁吁的推开院门,急声道:“快…快藏起来,官兵到村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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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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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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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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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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