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处最是严重,官兵百姓乱作一团,想来出城之时还是和谐安定的场面,现如今已是一片焦土废墟,还有滚滚浓烟笼罩在上空。
看着城门大开、难以设防的样子,楚时慎眼睛都泛起了红丝。
“守城之人何在!”
三声过后,远处跑来了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影,跪倒在他的面前。
“卑职萧祈,见过陛下。”
“好啊,好得很。”
“谁许你开的城门?你当京城的军巡铺、水龙车都是摆设么!”
楚时慎忍着心中的怒意,转头喝道:“来人,先将此人拿下!”
“邹将军,你立马派人接管这里,不得有误。”
萧祈闻言跪行了两步,激动道:“恳请陛下让卑职先去救那些百姓吧,待他们安全后,卑职自去领罪!”
此时叶久强撑着打马跟上来,看着众人在门口停留,她冒着满头的冷汗,虚弱道:“陛下,随他去吧,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宫的安危……”
“八……八公主还在里面……”
楚时慎惊醒一般,他重重哼了一声,打马冲了出去。
叶久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也跟上了楚时慎的脚步。
临过城门,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微微皱了下眉。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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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时慎赶到皇宫口的时候,宫门前的广场上已是乌烟瘴气。
同样穿着深红色军服的士兵一片混战,汉白玉的御道上洒满了血迹,整个场面凌乱嘈杂。
“反贼褚尚章已伏法,尔等放下武器,则不予追究,若再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远处,萧栏枫和一紫色身影之人正打得激烈,许是缠斗许久,身形都有些疲惫不堪。
而此时他听到这个声音时,顿时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出招又一次狠厉起来。
“沐王爷!束手就擒吧!”
萧栏枫挡开迎面一剑,趁着空隙劝了一句。
沐王嘴角挂着浅浅的血迹,他咬着牙,狠狠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罢,又是一剑拦腰砍去。
萧栏枫无法,只好用力回挡着,又不能真的一剑毙了他,打得实在辛苦。
楚时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两人,取过弓箭,拉满弓。
“陛下!”
邹兆突然出声拦下了他,并按住了他的箭头。
“这等事还是让末将做吧,陛下不能背上弑兄的罪名。”
说罢,他把弓从楚时慎手中夺了过去。
楚时慎愣了愣,终是没说什么。
弦满箭发,随着一声铁器入肉之声,远处沐王踉跄了一下,随即,萧栏枫的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放下武器!通通放下武器!”
邹兆的声音响彻整个空地,所有人都慢慢停了下来。
随着场上渐渐恢复安静,这场迷离的闹剧终于画上了句点。
楚时慎深吸了口气,打马上前。
“皇兄,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沐王在看到他旁边的邹兆时,便知大势已去,他不甘心的叹了口气,冷笑道:“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楚时慎看着他别着头昂首挺胸的模样,皱眉道:“你可曾想过,你这般,把郑太妃也拉下了水。”
以郑太妃的性子,本可以在宫中颐养天年,享尽荣华,如今,却是难以善终了。
沐王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他冲着楚时慎大吼:“母妃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可以……不可以牵连母妃!”
楚时慎轻叹一声,挥了挥手,“同褚尚章一起,押入大理寺,听候发落。”
“是!”
沐王不断挣扎着嘶吼,楚时慎看着他被带走,轻轻叹道:
“皇兄啊,你可知她曾请了林夫人。”
似是想起什么,楚时慎连忙四下看去,“邹兆,镇远侯呢?”
邹兆也是一脸懵,“刚才城门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咋……咋不见了?”
楚时慎皱眉思索片刻,便道:“只怕已经去了侯府,莫濡,你立马带人去看看情况。”
“邹兆,你派人去南城门,务必安置好受伤的百姓,叫上户部、工部、刑部,给我彻查这件事情!”
萧栏枫和邹兆抱拳,“是!”
……
叶久头一次觉得自己家门口是如此的狭窄而拥挤。
一群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小兵和自己家的侍卫们打的热火朝天,甚至连自己这么个正主儿在旁边站了许久都没人发现。
而且她也没想到,自己家府兵可以这么多人,竟不下百十来个。
叶久终于忍不住了,她拿鞭子用力往地上一抽,用尽力气喊道:“你们主子已经歇菜了,你们还要最后挣扎一下吗!”
场面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后将近二百个小脑袋齐刷刷的朝她看了过来,并且很默契的眨了两下。
“呃……”
叶久环看了一圈,尴尬道:“打打杀杀什么的也太不文雅了,就直接……”
“绑了吧。”
她随意指了几个小兵,示意身边人也去帮一把。
空气安静了三秒后,场上又一次躁动起来,“不可能,你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兄弟们,我们攻了……”
“他是我们侯爷。”
陆林依靠在柱子上,捂着左手臂,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说话的士兵突然沉默了。
“不,不,王爷说了,只要我们……”
“沐王楚时惟犯上作乱,弑君谋反,已被拿下,尔等可还要造次!”
远处传来一阵铁蹄之声,只见萧栏枫扬着剑踏马而来,混着内力高声喊道。
终于,场上的士兵面面相觑,最后都放下了武器。
叶久看着来人,无奈笑道:“有武功了不起啊。”
萧栏枫连忙下马,几步上前扶住了她,“你受伤了?”
叶久摆了摆手,“不要紧,小伤而已。”
东绯见状却是扯过一件黑袍子,披在了叶久身上,披风够大,成功挡住了叶久流血的伤口。
叶久感激笑笑,随后借着萧栏枫的力站好,轻声问道:“都处理好了?”
萧栏枫点点头,但又皱了皱眉,“只是城南那处还不知情况如何。”
叶久看他脸上的担忧实在太过明显,便出言宽慰道:“放心,陛下已经派人接管了城门,百姓也在安置,如今已处置了守城之人,想必还会派人调查此事吧。”
萧栏枫一听却是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处置了守城之人?”
叶久眨眨眼,“是啊,一个叫萧祈的人,怎么,你认识?”
萧栏枫脸上忽得褪去了大半的血色,他来不及和叶久多说什么,只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回头再来看你。”
便匆忙离开了。
叶久莫名其妙,思考几息,估计那人该是萧栏枫的亲戚,才会令他如此紧张。
“公子,您没事吧。”
南渊一瘸一拐的出现在叶久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肋间,但奈何黑袍挡着,并看不到什么。
叶久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上下打量了南渊一遍,看着他淌着血的右腿,微微蹙眉:“你的伤要紧吗?”
南渊摇摇头,憨笑一声,“皮外伤,不打紧。”
叶久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她随后撑着挺直身板往府门口走去,来到了陆林身边,“小林子,你怎么样?”
陆林同样微微摇头,只是唇色有些微微泛白,“大哥放心,贼人……贼人没有进去半步,我们守住了……”
叶久眼眶有些泛光,她伸手摸了摸陆林的头,轻道:“你做的很棒。”
陆林被摸的一愣,呆呆的看着叶久,张张口却没有再说话。
叶久转头看向南渊,唇角带着欣慰的笑意,“你们俩个都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东绯见状把陆林拉起来,挑眉道:“走了,给两个男人上药去。”
叶久轻笑不语,面前的府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和谐安详的庭院之景。
东绯走在最前面,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结巴:“呃,少夫人……”
叶久闻声心底一颤,下意识抬头。
三人相互递了个眼神,让出了一条路来。
于是入眼的,是那秋黄色身影静立在廊亭处,面如寒潭,眸中带刺,直直的盯着他们。
叶久心脏漏停了一拍,她目光几度流转在那身影上,有些不可置信,祁韶安竟然会站在这里。
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把剑。
叶久哑然失笑,她自认为什么样子的韶儿她都见过,安静睿智的、调皮呆萌的、甚至是吃醋生气、妩媚动人的,她都见过。
可这样杀气腾腾,恨不得扑上去咬人的模样,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叶久两指抵住眉心,肩头轻轻颤抖,泪水从眼角直直落在地上,没有在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平常连菜刀都很少拿的小丫头,如今却拎了这么一大柄长剑,还站在府门口。
“怎么,要当肉盾吗?”
叶久轻笑一声,走上前,调侃道。
祁韶安却是浑身一抖,“哐当”一声,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叶久忍着伤口的疼痛,弯腰捡起,手指抚过剑身,含着泪笑道:“你好歹拿把开了刃的剑啊,钝成这个样子,剁肉都费劲。”
祁韶安看着叶久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忽得瘪了瘪嘴,顿时红了眼眶。
“你还知道回来……”
叶久心头一揪,鼻尖酸涩难忍,她一把将祁韶安揽进了怀里。摸着她的脖颈,想说什么,却是哽住了喉咙。
祁韶安双手拉着她身上的披风,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浑身不住地微微颤抖。
细碎而压抑的哭声从怀里传出,一点一点,尽数落在了叶久的心尖上。
她偏头蹭了蹭祁韶安的耳朵,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你终于回来了。”
听着那喃喃之语,叶久吻了吻她的发丝,柔柔道:“嗯,我回来了。”
东绯和南渊陆林对视一眼,默默的准备从旁边划过去。
那么大个门,还能全占了不成。
然而他的小jio还没快过门槛,视野中突然多了一块黑漆漆的庞然大物。
与此同时,还有他家少夫人惊诧的叫声:
“阿久!!”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样的祁韶安你没见过?
是了,啥样的都没见过,我们不配。微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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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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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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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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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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