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来回看了葛掌柜好几眼,不确定的问了句:“掌柜……知道我?”
葛掌柜笑得弯了眼睛,脸上的胡须微微翘着,“那时你顽皮的很,把店里最值钱的宝贝都摔了个遍呢。”
叶久面色僵了一下,“那……那还挺突然的……”
她顿了顿,试探的问了一句:“葛掌柜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葛掌柜闻言却是一笑,“不是我,是主事的找你。”
叶久有点懵,难道这葛掌柜竟不是这米庄的主家?
葛掌柜也不吊着她的胃口,指了指她的背后。叶久一愣,只见蓝色的幕布被掀开了一个角,紧接着,一个墨蓝色的身形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北宵??”
叶久使劲眨了下眼,面前那挺拔俊朗的男子,不是她家北宵是谁?
这下叶久彻底懵了,为什么北宵会在十八米庄的后堂里,难道……
“北宵,别告诉我你就是十八米庄的庄主……”
北宵看着叶久满脸的怪异,笑着摇了摇头,“北宵不过公子手下的侍从,这般家业,怎会是我的呢。”
叶久闻言松了口气,要是北宵真是这什么庄主,她估计会疯掉。
然而下一秒,北宵突然抱拳,朝叶久的方向郑重一礼:
“十八米庄掌事北宵,见过少庄主。”
叶久下意识转过头,结果身后是葛掌柜,并且和北宵一样,莫名的拱手:“京城总号掌柜葛风见过少庄主。”
叶久:???
“你们在开玩笑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好端端的都发生什么神经?
“这等事怎么会开玩笑呢,堇儿。”
蓝色的幕布后又出现了一道声音,叶久木着脸看过去,只见白间笑眯眯的放下帘子,朝自己走来。
白间看着叶久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眨了眨眼,碰了下旁边的北宵:“咱家小世子是太欢喜了吗,怎么呆成这副样子了。”Χiυmъ.cοΜ
北宵直起身子,微微环看了一圈,点点头,“换作别人突然继承了康盛第一米庄,还有五州二百三十家的分号,可能早就昏过去了,咱家公子已经算好的了。”
白间恍然大悟般伸着手,指着那个明晃晃的描金匾额,“对对对,咱少庄主还给自己家米庄求了个名号呢,不愧是林家的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你们,够了啊。”
叶久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自从白叔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自己被诓了。
不是今天被诓了,而是一直以来这么久,她都被诓了!!!
她就说为什么十八米庄疯了一样带头捐粮,从地方各县到京城,说捐就捐,半点不带含糊,搞半天是她家白叔背后指挥的?
她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白叔和南渊每到一个不小的城镇他们都要消失一阵子,好嘛,敢情是视察自家铺子去了!!
还有临江县的掌柜,上赶着给自己捐粮,对巧儿也是毫不犹豫就收下,现在想来,根本就不合常理嘛。
叶久头疼的扶住额头,她早该想到的。
自己那家酒楼九千两,溪水唐一千两,白叔上来就全款,半点不含糊。
还说什么靠夫人的俸禄,不当官不知道,那指甲盖大的俸禄银子,她攒二十年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啊。
叶久终于被自己蠢哭了。
“白叔……我后悔了……”
虽然捐粮是应该的,可一想到捐的是自己家的,还捐了那么那么那么多粮,她心里就好心疼啊。
白间和北宵叶久脸上变幻莫测,最后竟是一脸悲戚,都没忍住,朗笑出声。
“哈哈哈,堇儿忧国忧民,白叔心甚慰啊。”
白间看她痛心疾首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点不介意再补个刀子。
北宵作为白间的接班人,把老先生的脾气秉性摸的透透的,他了然点头,道:“为了黎明百姓,这点算什么,不过就是两万多两银子罢了,不打紧,不打紧。”
“两万两?????”
叶久怔愣了一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薅羊毛薅到自己脑袋上了,呜呜呜呜呜呜。
厅堂里顿时哄笑一片,伴着叶久无比悲伤的哭声,格外滑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久抹了把眼角那不存在的泪,委屈巴巴地看向白间。
白间也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解释起来,“这就要从二十年前,你二叔来京之后说起。”
叶久愣了一下,“二叔?”
这是她第二次听人提起她那个名义上的叔父,也就是父亲的亲弟弟,林清。
“林二爷与将军不同,将军善武,二爷却是善商,况且那时还没有夫人掌管侯府,二爷便来侯府操持。”
“而之后几年康盛不甚太平,边疆战事不断,渭河沿岸时有旱灾,那时朝中粮草往来频繁,二爷瞅准时机,便办下了这十八米庄。”
白间说着看了一眼葛掌柜,又接着道:“葛掌柜说的不错,十八确实是木,但那是对外人说的,实际上却是指的林家。”
叶久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忽得想起楚时慎曾说过,她这二叔好像还有些风流事。
“白叔,那我二婶是……”
白叔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二婶?你二叔一辈子未娶亲,哪来的什么二婶的?”
叶久:???
这版本不对啊。
“那什么武学大家奚凡之女,又是谁?”
白间突然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着叶久,微微皱眉,“你是听何人说起的?”
叶久支吾了一下,她总不好说是皇帝跟她八卦的吧。
白间却是忽得笑了下,“想来也只有朱阁的人,才会把别人家的事摸得那般清楚。”
叶久并不否认,只听白间接着开口。
“罢了,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
“那女子名叫奚瑶,是奚家的小女儿,也是个敢一个人拎着剑满江湖乱闯的姑娘。”
白间忽得嗤笑出声,“就这样一个横着走路的强势女子,却在你二叔这里吃了憋。”
“奚姑娘虽然是女子,可行事却豪爽的很,而你二叔老谋深算,奚姑娘没两下就被骗光了盘缠,扣在了米庄里。”
白间说着叹了口气,“开始是误会,可慢慢的两人便看对了眼。奚姑娘和二爷也算是情投意合,我们也以为他们会成了眷侣,甚至将军准备给二人筹备婚礼。”
叶久越听越入迷,下意识问道:“后来呢?”
“那时我与将军在南疆,只听得人说,奚姑娘不知怎么突然就离开了,二爷也因此一蹶不振,也就半年的功夫,便离世了。”
“死了??”
叶久大吃一惊,这剧情急转直下,连个过渡都没有,直接领盒饭了??
她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白间点了点头,“二爷身体本就不好,经不起折腾,便惶惶离世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递到了叶久手里,“如今这庄子交到你手里,二爷也能安息了。”
……
竹园。
薛纡宁与祁韶安坐到晌午后,叶久终于回来了。
叶久快步走进屋来,在看到祁韶安好端端的坐在榻上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回来了。
祁韶安听见声音回过头来,见着来人是叶久,心底松了些,只是那眉宇间的愁绪依旧没有褪去,反倒更浓了一些。
她不想让她多想,便悄悄移开了目光。
“叶老板回来了。”
还不及叶久再问什么,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这才发现,薛纡宁还在旁边。
“青迟?你来了。”
薛纡宁挑了下眉,“我都等你一个多时辰了。”
叶久有点纳闷,“怎么了,有事?”
薛纡宁点点头,“我刚从校场上回来,明日大军出征,邹将军让你有空去一趟,跟他交接一下。”
叶久长叹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陀螺,一鞭接着一鞭,抽得连轴转。
“知道了。”
叶久应下来,轻步朝祁韶安走过去,坐在了她旁边,“怎么了韶儿,看着脸色不太好。”
虽然只是一瞬,可祁韶安不同往常的沉闷,以及少见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让她有些心神不定。
身边扑鼻而来的熟悉檀香,让祁韶安烦躁的心稍稍缓解了些,她捏着那只手掌,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也明白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
她抬起头,对上了叶久充满担忧的眼神。
那有些泛着青黑的眼眶,还有脸上不住的疲色,她不想让阿久再操心这些事。
她扯着嘴角笑了下,“快去忙吧,早些回来,我等你吃饭。”
叶久总觉得祁韶安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究竟哪里怪,就在此时,她听见身边很刻意的一声:“咳。”
叶久怔愣抬头,只见薛纡宁朝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并示意自己出去。
祁韶安并没有看到薛纡宁的动作,悄悄深吸了口气,握了下叶久的手,扬起一个无暇的笑容,“快去吧,别让将军等急了。”
叶久只好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嘱咐她好好休息,便跟着薛纡宁出去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祁韶安眼眸颤了颤,目光停留在那本翻开的书上。
那页书上大片空白,只抄着一句话:
“折枝烹酒,拈花添茶,愿许一人,风月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叶久:我坑我自己。
emm……如果两个修罗场撞一起会怎样……沉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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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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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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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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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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