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的小厮自然见过世面,见着车架便识出来人是谁,将叶久一路高规格迎了进去。
此时贤王在凉亭闲坐,铺了一张巨大的美人榻,上面除了中间紫色的男子身影外,周遭还围着不少女子,远远看去好不迷乱。
“下官见过贤王殿下。”
贤王看清了来人,忙从女人堆里抬起头来,熟络地招呼,“原来是小侯爷,本王有失远迎,还请小侯爷见谅啊。”
叶久抿抿唇,不在意笑笑,“是下官叨扰,倒是搅了王爷的雅兴。”
她的眼神扫过贤王身旁围着的女子,贤王见状恍然大悟,忙禀退众妾室,请叶久坐下。
“今日小侯爷登门造访,可有何要事?”
叶久也不打算直说,低头轻笑了一下,“王爷那日在斋宴之上,赏了我一只湘妃竹扇,我瞧着府里的紫斑竹长势也喜人,便截了只笛子,想来送与王爷品玩一番。”
贤王素好音律,闻言自是来了兴趣,“哦?快与我看看。”
叶久示意陆林把盒子拿上来,打开盖子后,一只斑纹竹子静静躺在里面,头尾还有着丝丝紫气。
贤王眼睛亮了一瞬,他拿过笛子端详几眼,啧啧称赞,随后放到唇边吹了两声。
“确实是好笛啊,这音色调制的也是极佳,本王甚是喜欢。”
贤王再次坐下后,命人上了酒盏。
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贤王抚了抚桌上的紫斑竹笛,轻笑了一声开口:
“小侯爷此番前来,怕不单单是为了赠笛吧。”
叶久轻轻放下酒杯,这贤王既然曾登过太子之位,那定是不会如寿宴之上那般无用。
叶久索性也不绕弯子,“想必王爷也曾听说日前房卫宏房大人被害之事吧。”
贤王爷皱了皱眉,看向叶久:“自是知道。”
叶久看了眼他的神情,语气不疾不徐,“下官奉命彻查此事,在房大人屋中,搜到了这个。”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笺,朝贤王递了过去。
贤王有些纳闷,接过后打开,却见着一个用朱砂描绘,极不工整的“一”字。
“这是房大人死前留下的字样,我命人原样拓了下来。”
贤王一头雾水,“你给我看这个作甚?”
叶久轻笑了下,答非所问:“下官听闻王爷有位娇儿,正是房大人的甥女。”
贤王一下变了脸色,他眯了眯眼,声音都冷了几分,“小侯爷这是何意,莫不是觉得本王是杀害房大人的凶手?”
叶久浅浅一笑,朝贤王摆了摆手,“王爷此言差矣,下官可从未这样说过。”
贤王看着叶久气定神闲的模样,瞥了眼桌上的紫斑竹笛,忽得笑了,“本王道是小侯爷为何突然送笛子来,原来送来的不是笛,而是敌啊。”
叶久却举起了酒杯,目光看向贤王,唇角含笑,“若有了王爷的酒,那便是能化敌为友了。”
贤王盯着她看了几息,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伪装的样子,但叶久脸上依旧是从容的模样。
“小侯爷有什么事大可直言。”
叶久将杯中之酒饮尽,又道:“前两日八公主之事闹得宫中沸沸扬扬,王爷可知?”
贤王爷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叶久跳脱的思维,刚才还在说房卫宏被害之事,下一秒怎么又聊起八公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久见贤王面上有些不耐烦,也不再兜圈子,缓声道:“这八公主一痴傻之人,这是宫闱之中人尽皆知的事情,可齐太妃却不依不饶,非要为十七皇子讨个说法,最后差点起了一场误会。”
贤王脸色微变,他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叶久见状手支着桌子,挑了挑眉,“王爷,您素来与齐太妃亲厚,您说,陛下会怎么想?”
贤王这时彻底变了脸色,一双眼睛惶惶不安。叶久一眨不眨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反应……不对啊……
她本想把事情抖出来让贤王自乱阵脚,可是这贤王在提到八公主时并没有慌张,反倒是提到齐太妃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一般,好像是自己提点了他一样。
叶久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就见着贤王忙押了一口酒,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那小侯爷可有何妙计?”
叶久:??!
大哥我是来下套的你这样问我真的合适吗??
贤王见叶久只看着自己却不言语,连忙倒了一杯酒,敬了过去:“小侯爷,哦不,林贤弟,如今陛下疑我,你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想必你定能救本王于水火,你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叶久:……
她看贤王目光里带着恳切和焦急,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缓了缓心神,最后还是决定把套子下完。
“陛下所想下官不敢推测,只是现下所有事情都与王爷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纵使是下官想为王爷遮拦什么,陛下心中怕是也会有疙瘩。”
“下官言尽于此,贤王爷多自考量吧。”
贤王闻言沉默了,眼中希冀不再,盛了满满的愁绪。
叶久见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便起身告辞。
贤王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离开。
叶久临走前瞄了他一眼,即便贤王如此颓然,她也不能肯定面前这人是否无辜,毕竟八公主之事告诉她,一旦沾上皇家之事,万事都要小心。
她瞧了眼贤王府的门楣,反倒平添一股怅然。她有一种隐隐的感觉,好像自己漏掉了什么。
“少爷,上车吧。”
陆林掀开帘子,叶久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好。”
……
竹园。
叶久回来时,祁韶安正在低头绣着手帕。
绣的正认真,连叶久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看着祁韶安浅粉色的背影,叶久暂时放下杂乱的心思,歪头笑了下。
她轻着脚走过去,凑到了祁韶安的耳边:“宝贝,想我了吗?”
祁韶安吓了一跳,绣花针差一点插在自己手上。她连忙抚了抚胸口,待缓和些,转头气道:wWW.ΧìǔΜЬ.CǒΜ
“阿久,你吓死我……唔!”
剩下的话全数被面前之人吞进了腹中,叶久叼着她的薄唇,轻柔吮吸着。
祁韶安被迫仰起了头,感受到一条调皮的小舌搅动着自己的口腔,她气得轻咬了它一下。
叶久微微吃痛,索性揽住了她的腰肢,让她更加贴近自己。
祁韶安手上摸索着绣框,把针插好后又把框子丢远了一点,随后攀上了叶久的肩膀,开始回应着她的撩.拨。
叶久抚着她的脊背,隔着锦衫,都能感受到那绵软的触感。
感受到身后叶久指尖的游走,祁韶安微微动了下肩膀,双手环上了叶久的脖颈。
“少爷,少夫人,净恩寺来人了,说是……呃……”
莲清一下子怔在原地,站在博古架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腾一下子红了个通透。
祁韶安立马松开了叶久,轻咳了一声,别过了头。
叶久看着祁韶安那红的滴血的耳尖,眼里都是宠溺和笑意,她毫不介意的吻了下她的发顶,这才看向莲清。
“净恩寺怎么了?”
莲清回过神来,有些结巴:“那…那边差人说,夫人三日后回府。”
叶久闻言皱了下眉,没想到一月之期竟过的如此之快。她低头看了下祁韶安,心里有些担忧。
祁韶安似是有所察觉,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紫茹苑每日都有人清扫,既然林夫人归期已定,那我们到时去城门接迎吧。”
叶久微微一怔,“韶儿,你……”
祁韶安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她站起身朝莲清道:“传晚膳吧。”
随后她拉着叶久走到桌前,边走边道:“这世上多一个爱你的人,你便多一份安全,我高兴还来不及,断不会心中有怨的。”
叶久一听皱起了眉头,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她盯着祁韶安刹那有些惊慌的眸子,挑眉道:“你当真愿意这世上多一个爱我的人?”
祁韶安生怕莲清她们再不小心闯进来看个正着,她挣扎了两下。但当她发现根本毫无用处时,放弃了。
她嘟嘟嘴,瞅了叶久一眼,小声道:“林夫人是你娘,又不是什么妖媚女子,既然不能把你抢走,我自是愿意的。”
叶久闻言一噎,既感动于韶儿的大度,又愤恨她竟然这般大度。
她觉得自己那没有智商的恋爱脑又一次宣布上线了,她戳了戳祁韶安的小脑瓜,凶狠的道:
“我不管,我只要你爱,其他人都不行。”
……
三日后,朝元殿。
“今日大朝会,小久你可坚持住啊。”
文武分两队位列朝元殿前,萧栏枫见队伍外的叶久耷拉着脑袋,连忙出声提醒。
叶久闻言使劲眨了眨眼,朝他比了个“ok”。
萧栏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脸懵逼,“啊?”
叶久轻笑了一下,没再理他,跟在队伍旁走进了大殿。
她的位置位于大殿右侧头里的角落,说不显眼吧,她是第一排,说显眼吧,她又在最边上。
叶久倒是很满意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皇帝说话听也能听清,自己想睡觉也没人能瞅见,简直是全朝堂的vip至尊站位。
楚时慎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他脚步轻快,脸上难得有些笑模样。
“现今渭河灾情已大大改善,北部塔尔族也退出边城百里,朕心甚慰啊。”
此时此刻,不山呼个万岁是不是显不出皇家的威严?
于是群臣跪地高呼:“天佑康盛,陛下圣明!”
叶久刚打个瞌睡就被吓的一股脑的清醒过来,赶紧跟着跪了一遍。
楚时慎抬手虚扶一下,“众爱卿平身。”
他环视一圈,忽得问了一句,“今日贤王为何不在?”
方公公连忙躬身,“回陛下,今日点卯时贤王殿下便不在,已经着人去府上寻了。”
叶久闻言睁开了眼,怪异的看了殿中一圈,对面的位置确实只有沐王楚时惟一人。
今日是大朝会,不论是王是官,只要四品以上,或有爵位在身的,都必须参加,王爷也不例外。
贤王无故不上朝,这可愁坏了一众大臣,说轻了叫无视朝规,说大了那可是藐视陛下。
楚时慎眉头微挑,也不多说话,就静静的看着殿外,大有要等人等到底的意思。
好在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迈上殿来,小碎步跑的飞快,他一下跪在阶前。
只不过他开口一句话,就让朝堂之上所有人顷刻变了脸色。
小太监浑身颤抖,尖着声音喊到:“陛下不好了,贤王殿下……贤王殿下在府中服毒自戕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我活跃的像个假号???
劝人入教不香吗呜呜……我抱我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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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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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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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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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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