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
……
姜沛灵踏进房间的时候,地上到处是水渍。
她眉头抽了下,捏了捏手骨,绕过了屏风。
只见祁韶安端坐在桌前,散着发,正在摆弄着妆盒。
她又往旁侧床上一看,叶久正盘腿坐在那里,冲着自己委屈巴巴地眨着眼。
姜沛灵僵了一下,讪笑道:“韶安姐,叶姐夫,早…早啊……”
叶久瞄了眼祁韶安,朝着姜沛灵挑眉:“早?”
祁韶安闻言头也没抬,反手朝叶久一指,“伤口裂了。”
姜沛灵“啊”了一声,“裂了??我瞧瞧。”
叶久听话的背过身子,抖开了身上的中衣。
姜沛灵几下解开布条,看了几眼,啧啧出声,“叶姐夫,你做什么了,结了痂都能裂开?”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脸都红了。
叶久面朝着墙里,没人看见,只觉脑袋有点充血,嗡嗡的。
而祁韶安拿着银香囊的手一顿,一瞬间两抹霞红爬上了脸颊。
姜沛灵本来没觉得什么,但突然发现屋子里一片诡异的安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该死,磨草药磨得脑子都没得咯。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
“呃,姜姑娘,我这样子,什么时候可以好?”
叶久率先打破沉默,侧头问道。
姜沛灵愣了一下,接话道:“大约三五日,你肩上就能用力了。”
叶久有点意外,“这么快?”
姜沛灵点点头,“你家老先生的丹药确实不同寻常,照平常啊,像你这样剜下这样一大块皮肉,怎么也要月余,但你这才十来天就已经大好,已是很快了。”
叶久“哦”了一声,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自己醒来后的内服丹药都是老先生管的,只有外伤因为不方便仍由姜沛灵打理,如若真如姜沛灵所说这么神奇,那韶儿身子上的亏损……
叶久眯了眯眼睛。
姜沛灵涂好了药膏,回身去翻布条,结果发现祁韶安已经站在了她身边。
“我来吧。”
祁韶安两手拿着布条,面色平静的贴了上去。
姜沛灵愣了一下,歪头看了看还没意识到的叶久,抿嘴一笑,退去了旁边。
叶久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胸口一凉,她下意识低头,便发现一双白净的手正穿过自己腋下,环到了自己胸前。
在她意识到是姜沛灵在替自己包扎时,脸上登时一红。
叶久抓住了带子的尾端,往前一倾身,瑟缩道:“那个,姜姑娘……我自己来吧……”
“是我。”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叶久身形一顿。
她连忙回头,闯进眼帘的是祁韶安面无波澜的精致容颜。
与昨晚那含羞带怯的迷离不同,此时的她双眸似水,却带着隐隐一股生人勿近的淡然。
叶久见状弯了弯眉角,凑上去碰了下她的粉唇。
“谢谢韶儿。”
祁韶安绷着的脸一下子碎了,两眼飘忽不定,耳朵又开始蒸腾。
姜沛灵眼睛瞟着窗外,别过去的脸上皱巴一团。
咱要不要这样,屋里还有个喘气的呢,你们看看我!
“沛灵。”
姜沛灵一个激灵站起来,“啊怎么了?”
祁韶安眉头微挑,上下打量着她,“你发什么呆呢?”
姜沛灵还在脑补刚才那一出大戏,此时突然回过神,有些惊魂未定。
待她再正眼看向两人时,叶久已经穿好了外袍,正托着腮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要不好意思啦。”
姜沛灵心思一歪,小脸又红。
“阿久。”
祁韶安无奈看向她,皱了皱眉。
叶久立马投降,“好啦,姜姑娘,帮忙看一下你韶安姐吧。”
姜沛灵终于把碎了一地的节操拾了起来,待祁韶安坐定,搭上了她的脉搏。
叶久蹬好鞋子,站到了祁韶安身旁。
姜沛灵探了许久,收回了手,“从表象看,韶安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叶久皱皱眉,“所以从内里……”
姜沛灵看了她一眼,又转头望向祁韶安,“内里却是寒邪入体,积久不散,导致她现在时不时会发寒,腹痛。”
她接着问了句:“韶安姐,你儿时可有受过什么寒?”琇書蛧
叶久眨眨眼,“小时候?”
祁韶安想了一下,“儿时倒是落过水,不过是很小的时候。”
叶久想了下,忽得睁大了眼睛。
好像很久之前,那日月下,祁韶安提到过。
姜沛灵了然,追问道:“冬日里?”
祁韶安点点头。
“那就是了,你这病根子在那时就落下了,只是当时年龄尚小显不出来,等葵水之后,才会慢慢显露。”
祁韶安指尖微蜷,自己确实是几年前才出现的不适,这样算来,倒是与姜沛灵所说无差。
“并且,韶安姐近两年受过大创,内气耗尽,加上底子本来就薄,这才补多少泄多少,其效甚微。”
姜沛灵“嘶”了一声,皱皱眉:“韶安姐你这两年受了什么病了,亏空的这般厉害?”
此言一出,姜沛灵眼瞅着对面两人脸色全变了。
她心底一个咯噔,在意识到可能去引起了个不太友好的话题时,她连忙转身翻找药箱:“啊……那个……我先写个方子,照这样吃上两年,定会有所好转的。”
姜沛灵低着头暗自拧眉,手指都有些迟疑。
自己不了解什么病症就这么生写方子,主药还好,但辅药就只能挑几样温和普遍的药材,也太难为人了吧。
叶久蹲在祁韶安身边,两只手指一步一步爬上祁韶安的腿,来到她的手边,轻轻握了上去。
入手一片寒凉。
叶久微微拧眉,仰头看向祁韶安。
只见那张小脸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眸子里却藏满了冰冷。
叶久没管姜沛灵正扎着脑袋奋笔疾书,伸手轻轻把祁韶安揽进了怀里。
掌心里丝丝温热传来,祁韶安眨眨眼,眸子中聚起了些许光亮。
她深吸了口气,蹭了蹭叶久的衣襟,仰起了头。看着叶久担忧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叶久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就这个。”
姜沛灵一扭头,又是一副伉俪情深的美好画面。
她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甚至还甜甜一笑:“每七日吃三天,我就先走了。”
叶久放开祁韶安,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捞起药方,“姜姑娘我跟你去拿药。”
姜沛灵离开门的脚一顿,转头笑容僵硬:“好…好啊……”
出了门的叶久和姜沛灵哪也没去,就在楼下大堂里。
“叶大哥,你想说啥?”
姜沛灵回头看了眼楼上,小声道。
叶久抿抿唇,道:“韶儿这样,会不会影响寿数?”
刚才姜沛灵提到身体亏空时,她脑海里就飘过陆林说的那几句话,也是在她心头盘旋了多日的几个字。
姜沛灵皱皱眉,“寿数?”
她沉思一下,道:“那倒不至于,好生养着,不再有什么大寒之祸,影响不了什么。”
“问题就是韶安姐平时会比较难过,像是冬日里吹不得风啊,每月月事会很痛啊,受了寒就易发热啊……”
叶久脸越听越黑,手都攥成了拳头。
姜沛灵掰着指头数了一会儿,拍了拍叶久的小臂,“放心,照我的方子吃上两年,韶安姐就会好上许多。”
叶久抬眼看她,“行,我信你。”
“哦对了,适当活动还有益心肺,叶姐夫你加油,我这还有补气丹,你要是不行了可以找我拿,价格从优。”
姜沛灵拍了拍叶久的肩膀,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
叶久差点拍死她。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把方子叠好,不经意问道:“你就一点不奇怪?”
姜沛灵愣了一下,转头:“奇怪?奇怪什么?”
“我们。”
叶久眸光闪了闪,姜沛灵对她们的关系似乎很平静。
姜沛灵手指搭在桌沿上,静了一会儿才道:“开始好奇过,尤其是韶安姐说你是她的夫时,我确实吓了一跳。”
叶久有些诧异,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姜沛灵便摆摆手:“那时候你昏迷,听不见。”
叶久:“……”
姜沛灵随后笑道:“后来我反应过来,哪有妹妹这样缠着姐姐的,纵使是感情深厚,也到不了碧落黄泉生死相随的地步啊。”
“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说辞,我只从夫妻身上听过。”
叶久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良久,她忽得笑了。
她的韶儿,到底背着自己说了多少这么可爱的话啊。
姜沛灵瞧她笑,叹道,“那时胡四少当众羞辱韶安姐,她都没有出声,但那家伙就骂了你一句,韶安姐就急了。”
她耸耸肩,“你瞧瞧,我能不信吗?你们不给我机会啊。”
叶久沉默了。
连姜沛灵打招呼走都没听见。
许久,久到小二以为这公子都魔怔了的时候,叶久深深吸了口气。
她站起身,朝二楼走去。
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般,沉得要命。
就像祁韶安给的爱一样。
好不容易踏上二楼,叶久一抬头,正对上南渊疑惑的脸。
“公子你没事吧?”
叶久摇摇头,微笑了一下回应自己没事。
南渊让开身子,又道:“公子,先生找你有事相商。”
作者有话要说:哭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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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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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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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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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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