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屋里传来,准备进门的伙计脚下一顿,又连忙推门而入。
他快步行至床前,拱手道:“老爷,已经打探清楚了。”
床上男子闻言撑起身子,那蜡黄的面庞上两只眼眶微微凹陷,颧骨突出,衰老之色着实明显。
“快,快说与我听。”
伙计连忙伸手搀扶男子,声音抖了一下,“回老爷的话,东尹村的货尽数流向了城东溪水唐,咱们这边只能收到几户多年的老人,几乎不到三成……”
“咳咳……”男子咳得面色浮起一丝赤红,眉头皱成川字。
混蛋叶久,真是小瞧了他!
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成想,这一刀一剑,竟真是这小王八搞的鬼!
他眼里露着红血丝,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伙计替他顺了顺背,犹豫了一下,又开口:
“老爷,还有一事。”
男子边咳边抬头看他。
“咱家大公子……也是溪水唐的伙计……下的手。”
“咳咳咳咳!”
男子听到的刹那就疯了一样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脸憋的像熟透的番茄一样,从额头红到了脖颈。
最终,喷出一口污血来。
“老爷!”小厮抄起一旁的帕子手忙脚乱的替他擦拭,眼底有一丝惧怕,还有一丝担忧。
男子颤抖良久,稍稍缓过神来,缓缓地躺平。
“大公子现在何处……”
小厮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回道:“大公子躲去了二小姐夫家,这些日子并未回来。”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悲色,如此关头竟还不知事,真是家门不幸啊!
不过也好,若是此时这畜生再惹出什么事端,那真真是要气死他。
他稳了稳心神,吐出口气:
“你……去找城西临江酒楼的陆掌柜,请他明日来此一叙……”
说罢他气息未匀,又咳了两声,微阖的眼眸尽是阴郁的寒光。
叶久,你整得我家财散尽,宅院不宁,我必不能让你好过!
……
花满楼。
堂里熙熙攘攘,人们一如既往的对着台上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叶久又一次站在了台上,心底微微叹出一口气。
你说说,这种事还得自己上。
又不是她要来的,结果冲锋陷阵的都是自己。
她撇撇嘴,伸手去接一旁小厮递来的纸笺。
只不过,手指还没碰到纸笺的边角,面前的小厮突然一把收回了递出去的手,端着托盘就跑了……跑了……
“???”
叶久的手僵在空中三秒,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向了其他人。
所有人几乎差不多的动作,都是一脸懵逼。
此时台上十人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咋回事,怎么到手的题又撤了回去?
台侧的堂倌适时出声,带着有些歉意的微笑:“各位老爷公子见谅,今日题目有所变动,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变动?”叶久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也有些纳闷,台上台下有些吵杂:
“怎么会突然换题呢?这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谁知道变什么?”
“变易还是变难啊?”
“不会是看上次的公子又来了所以增加难度吧。”
“啧啧,那他们可是惨了。”
台上几人自然听到了,纷纷看向意外c位的叶久。
叶久扶额,轻咳一声,别过了头。
太特么长脸了。
台下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在他们旁边的祁韶安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上次来的公子……
她下意识看向台上的叶久,此时这人正抱臂而立,歪着脑袋,眉头稍蹙,面上有一丝茫然。
认真的小脸上,有点呆滞。
祁韶安拿着茶杯的手顿住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叶久一身牙白色的交领袍,腰间的束带有些紧,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她比寻常男子纤细的腰身。
台上烛光照耀,那白色犹如一只白烛,在五彩斑斓的光影中,明显而又独特。
不得不承认,叶久的男子扮相,还挺耐看。
她那从内里散发出来的从容和淡雅,让人看到就莫名安心。
似是察觉有人盯着,叶久转过头,正对上了祁韶安有些怔愣的目光。
叶久见状无奈一笑,悄悄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祁韶安眨眨眼,回了神,看着台上那人朝自己挤眉弄眼,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唇角微扬,眉眼弯弯,眸中带光。
叶久愣了。
这样的祁韶安,散发着一种不同于平时的魅力。
多了点顽皮,多了点狡黠。
身边形形色色,匆匆而过,独有她眼中这如盛开的雪梅一般的笑颜,聚拢着所有的光芒。
叶久眼睛错不开了。
“这位公子,请拿好。”
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久连忙回神。
只见刚才离去的小厮已经回到了台上,朝自己递出一张纸笺。
叶久眨了眨眼:“还换吗?”
小厮:“……不换了。”
她遂接了过来。
祁韶安看到她有些懵懵的样子,唇角扬起的幅度更大了。
“怎么样,祁姑…祁公子,是不是也觉得叶子很……”薛璟宁突然探过脑袋,小声说道。
祁韶安转头看他。
薛璟宁摸了摸下巴:“怎么说呢,就是有一股阴柔之气。”
“有几次我差点以为她应该是个女子。”
祁韶安拿着杯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
“兄长男生女相,有福。”
薛璟宁被噎了一下,嘴角一抽:“呵呵,是哈,有福。”
一旁静坐的薛纡宁盯着台上之人看了几息,忽然莞尔一笑:“不过是纤弱了些,璟儿,你倒是想多了。”
薛璟宁狐疑的看了她们俩一眼,又看了看台上,勉强点了点头。
祁韶安侧目朝薛纡宁看去,只见薛纡宁眼里尽是坦然的笑意。
她心底颤了一下,随即也弯唇一笑,微微颔首。
此时台上鼓声再起,第一个人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可能是受上次叶久唱的曲风影响,这次上台来的人们都是有备而来,一张嘴和小小的调子竟有八分相似。
叶久没忍住噗嗤一乐,他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会了一首,就能通杀中华曲库?
他身旁的几人听到动静纷纷侧目,叶久连忙掩嘴。
然而,听了三句之后,叶久就笑不出来了。
她一瞬间诧异的看向三楼,果然,一水蓝色的身影正倚在栏杆旁,惬意的扇着团扇。
见自己抬头,还愉悦的打了个招呼。
叶久:……我他妈。
一直注意着她的祁韶安面露疑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三楼那有些昏暗的回廊上,一妙龄女子正在那里悄悄挥手。
而那个对象,正是台上的叶久。
她心底一沉,目光在两人对视的视线中来回穿梭。
这……就是你留恋于此的原因么。
那她是……子沁?
祁韶安心口突然收缩了一下,看着两人毫无顾忌的眼神交流,心底一股股涩意顺着经脉直冲头顶。
然而下一秒,台上那人撤回了目光,丢了纸笺,扭头往台下走。
祁韶安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要下来?
薛璟宁也蒙了,这还没到她怎么就下来了!
不过还没等叶久走到台边,就被一旁的堂倌拦下了。
叶久黑着脸:“你们故意的。”
堂倌无奈说道:“这你得和小姐说。”
叶久错开他,往前走去:“拜拜,你们玩儿吧。”
堂倌突然挺直了腰,轻松地说道:“也可以,只不过小姐说了,若是您今日弃权,以后进她房间,按市场价算。”
叶久抬起的脚悬在空中,双手紧握成拳。
市场价。
宋翠花,你抢劫吗!!
她瞬间转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又走了回来,并且捡起了地上的纸笺。
毫无尊严。
她吹了吹纸上的灰尘,朝前两个有些呆滞的大哥抬了抬手,“甭理我,你们继续。”
台上刚才还以为少了个劲敌的众位公子:“……”
薛璟宁长出一口气,可算是没下来。
十两银子呢!
祁韶安微微抬眼,看了一眼三楼那道水蓝色的身影,微微蹙眉。
宋初浔本来是等着看热闹的,却感觉到一道有些寒意的目光朝自己射来,她还纳闷自己藏得挺成功啊,怎么还有人看到。
她低头一看,是位挺俊俏的小公子。
只是……
宋初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抿了抿唇。
随后她踹了一脚栏杆,扭头黑着脸回屋了。
在叶久打了n个哈欠之后,终于到她了。
目光又一次聚焦在她身上,堂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上次一战成名的气场加持,所有人都在等她唱出什么样的调子。
祁韶安同样静静地看着她,一桌子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此时的叶久看着只有寥寥几句歌词的纸笺,老脸一红。
她发誓今天要不锤死宋初浔她以后就是下面那个!
太缺德了。
她看了一眼台下巴巴瞅着自己的两位“祖宗”,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一瞬间响亮唱到:
“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可能声音有点大,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瑟缩了一下,但没人打断。
紧接着,叶久捏着嗓子,换了假声:“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
“我俩的情,我俩的爱,”
“在纤绳上荡悠悠,噢荡悠悠”
叶久心里已经拿m416爆了自己的头。
太羞耻了。
曲子很短,还来不及等琴声,叶久已经唱完了。
楼里安静了足足十秒钟,突然爆发出一阵直冲云霄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笑煞我也!”
“这是个什么调子哈哈哈哈哈。”
“叶公子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吗??”
“花魁娘子要是喜欢这个小爷我头搬下来当酒壶!”
“哈哈哈哈哈万一中了呢!”
叶久:……我不太想要您的头。
薛璟宁:又是这种出乎意料又无能为力的神奇场面。www.xiumb.com
祁韶安&薛纡宁:散了散了,回家洗洗睡吧。
然而就在此时,楼上几声琴鸣破空而来,刚才笑得还没来及合上嘴的几位大哥直接掉了下巴。
薛璟宁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种打脸的场面。
转瞬间,琴音洋洋洒洒回荡在整个楼里,是比刚才叶久唱的还要欢快的节奏。
叶久扶额:请问我要不要来个秧歌?
而坐在台下的祁韶安却是一瞬间冷了眸子。
琴乐和鸣,一唱一和。
哥哥妹妹,情情爱爱。
你们这是在当众,互诉心意么?
作者有话要说:祁韶安:你们当我死的吗??
叶久&宋翠花互指对方:赖她!
下一章韶安和翠花要见面了,祝叶久好运。
未来两天可能更新不定时,因为我马上要考试了啊啊啊啊,濒临崩溃……
估计不会断,就是时间可能会晚……
我好难……
还有某位催更催到家门口的,我谢谢您。
还有说我短小不持久的,我也谢谢您。
哼,生气ing……
顺便po个微博:拾吾两。这算是营业了?宝贝们你们可以去那里放肆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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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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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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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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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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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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