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仔细的去辨别每一个音节。
一秒,两秒,三秒……
声音婉转柔美,曲调温和恬静。
古琴之音依旧动听,却没有半点熟悉之感。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叶久难以置信的皱紧眉头,下巴像脱臼了一样,久久不能回神。
刚才……是我听错了吗?
那几声明明白白像是改编版的青花瓷,怎么突然就没了??
难道,只是巧合?
叶久迷惑的眨眨眼,刚刚内心翻涌出的狂喜,又慢慢冷却了下来。
“叶子!叶子!”
耳边传来薛璟宁低沉的喊声,叶久眼前一晃,回过神来。
她回头,只见薛璟宁挑着眉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嘴角一动:
“我原以为咱叶大老板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我看啊,还不如你二爷我呢!”
叶久瞟了他一眼,才发现在座的老板包括县令都已经攀谈起来了,而帷幕中的女子,也已经收手,端坐在桌前。
她忙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临回头,又深深地看了那道身影一眼。xǐυmь.℃òm
女子腰背挺拔,没有丝毫波动。
叶久抿抿唇,转了过来。
“诸位老板,不若我们着个行酒令,如何?”
魏县令突然开口提议,扫视了一圈,有几人已经开口应道。
“好啊,今时今景,行个酒令助兴,再好不过了。”
“是啊,如此妙处,我等自是想融入一番呐。”
“如此可要请县令大人多多指教了。”
叶久眉头一抽,下意识看向薛璟宁。
薛璟宁更直接,干脆翻了个白眼。
两人交换了眼神,意见相当统一,左眼珠子一个“溜”字,右眼珠子一个“吧”字。
“既然如此,那在座的各位就都一展文采吧,可不要随意退出,扫了大家的兴。”
魏县令随意的几句话,引得众人频频点头。
叶久&薛璟宁:我怀疑你可能在针对我。
“初浔姑娘,可愿同我们一道?”
魏县令侧身朝纱帐中的女子看去,有意邀请。
女子微微颔首,莞尔一笑,“初浔不才,就不打搅诸位的雅兴了,这样吧,我给几位伴奏如何。”
魏县令一听展眉而笑,便也不再强求,找了一人做了令官,第一轮就开始了。
县令大人很是应景,直接定了文题,吃食。
不论是对子,诗文,还是打油诗,都要带上菜名。
叶久一口茶没喷出来。
她觉得,自己小初高的语文课,应该都是英语老师教的。
没有在脑子里留下半点痕迹。
令官站起来,走到县令身旁站立。
叶久看着令官手里突然冒出来的桂花枝,错愕的眨了眨眼。
她转头想偷偷问一下薛璟宁这是干嘛的,只见这厮扎着脑袋,都已经快把头埋在桌子底下去了。
“薛二?”
薛璟宁应也没应,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叶久的脑袋,一把摁了下去。
与此同时,“啪嗒”一声,桂花枝落。
叶久:……
帷幕中的女子轻轻抬眸,似是扫了两眼,后又垂首,手指未曾停歇。
只是面纱下的唇角稍稍弯起了一些。
“胡掌柜,您先打个样儿吧。”令官对胡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久挣扎着直起来,就见着长桌中间放着刚刚令官手里的桂花条,带花的那头,正对着明月楼的胡掌柜。
她幽幽地转过头,看着鸵鸟样的薛璟宁,二话没说,一脚踢了过去。
“唔!”薛璟宁猛地抬起头,瞪向了她。
你干嘛?!
叶久瞪回去:
特么你缩地心去能管的了树枝往你这儿指??
薛璟宁沉默:……也对哦。
俩人眼神大战之际,胡掌柜已经呵呵的捋了捋胡子,笑道:“那老朽就献丑了。”
他思索片刻,开口道:“日暖燕津地,明月醉仙鸭。”
不仅有美食,还是自家的招牌。
叶久现在觉得薛二做的真对。
她怕一会儿自己语文老师就忍无可忍然后徒手撕裂空间给她一锤。
众人纷纷赞叹,魏县令一听也点了点头,“胡掌柜真是宝刀未老,气韵犹存啊,哈哈哈。”
叶久趁着空挡数了数人头,不算已经说过的胡掌柜,中间只有九个,就是自己。
她一把掐住大腿,想,给老子想!
大腿:???踏马这事不归我管啊。
下面几个老板分说自己实在想不出来,痛痛快快的喝了杯酒。
所以一下子,只剩五个。
接下来到了吴掌柜,他抿唇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城西酸翠色,城东白玉霜。”
斜对面的季老板一听提及了自家搞点,连忙遥遥拱手。
吴掌柜摆手,直道献丑。
献丑?
叶久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心底涌现出一股悲凉。
它作为一个谦词,估计一会儿就能被自己开发出它的实际意义。
献丑:我他妈谢谢你。
好巧不巧,中间四人除了一个田掌柜搞了一个打油诗,算是新颖,顺利过关,剩下几人皆是自罚一杯,轮过。
直接到了叶久。
叶久看着一瞬间种种目光纷纷聚集在自己身上,脸刷就红了。
脑子一片空白,比头皮还白。
“叶子,说俩菜名对上也行。”薛璟宁半捂着嘴小声提醒了一句。
叶久咽了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
云对雨,雪对风……
我呸!
哪儿来的菜名!
硕大的屋子里只有琴声还在娓娓传来,其他人都等着她说出什么稀罕玩意。
作为一个年纪轻轻就在云城饮食业崭露头角的老板,他们对叶久充满了好奇,此时都静静的看着她。
殊不知,叶久脑袋里鬼都没有。
然而,就在手指摸上酒杯,准备放弃的一瞬间,她灵光一闪。
有了!
“叶久不才,刚好想到一句,”她笑了笑,稳了稳心神,缓缓开口:
“月落乌啼霜满天,松仁玉米地三鲜。”
呜呜呜对不起张继的棺材板压不住了……
叶久心里哭唧唧,脸上还保持着状似从容的微笑。
“嗡”
没等众人琢磨出来,很明显的,一声琴弦的铮鸣,在安静的屋子里有些突兀。
叶久纳闷的回过头,却见女子依旧低首拨弄琴弦,并无丝毫异样。
我又听错了?
很显然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听见,其他几人抬头扫了一眼,只当是姑娘劳累失手,并未在意。
叶久抿抿唇,也转了回去。
离得远,她并没有看清女子微微颤抖的身躯,和面纱下憋笑的僵硬表情。
“叶老板不仅生意做得好,这舞文弄墨也有模有样啊。”
魏县令抚着胡须哈哈一笑,众人又是几声“叶老板真人不露相”、“叶老板年轻有为”之类的彩虹屁。
叶久悄悄舒了口气,总算过关了。
薛璟宁虽然不喜欢这种自持文雅的东西,但人家确实是有底子的。不消片刻,就想出来了:
“食蔗高年乐,含饴稚子欢。”
对面几人品了品,纷纷赞叹:
“薛二爷不愧是员外之子,高雅啊。”
“是啊,薛公子若是科考,定是有一番作为啊。”
“来日老夫一定要跟你父亲好好念叨念叨,是个好苗子。”
薛璟宁:“……”您很闲吗?
一轮过后,县令大人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众人继续。
叶久好像找到了点诀窍,什么“床前明月光,鸭血粉丝汤”、“一支梨花压海棠,干煸豆角溜肥肠”一通招呼。
众人都纷纷道叶老板好才华。
叶久谦虚一笑:我不生产诗词,我只是诗词的搬运工。
只是每次叶久一开口,琴声就莫名断一次,她回头,又没什么异样。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神经太紧张,幻听了。
琴声悠扬,觥筹交错。
虽说有唐诗三百首加宋词五百篇远程加持,但叶久还是免不了喝了几杯。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尼玛玩起了类似击鼓传花的东西!
琴声一停,桂花枝到谁谁喝。
叶久心里暗自骂街。
也不知道她惹谁了,一连几次桂花枝都好死不死停在了她手里。
一次三杯,走起!
叶久到最后实在不行了,一把拉来薛二,给我顶上!
薛二:???麻烦你做个人吧!
……
小院。
“小姐,歇息吧,明天再绣也好。”微雨拿着剪子剪掉了一截灯芯,屋子里瞬间又亮堂了些许。
祁韶安倚靠在床榻上,用力眨了眨眼,“几时了。”
微雨应了一声,“约摸子时二刻。”
祁韶安手上一顿,抬头望了望窗外。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小院门口还亮着一盏灯笼,此时也是微弱的光。
她垂了垂眼眸,偏头看向微雨,“她…还没回来吗?”
微雨无奈摇摇头,“还没动静。”
祁韶安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已经成型的绢布,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回来。
也不知在做什么,连个信儿都没有。
眼底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微雨铺好床,直起腰来,突然说了句,“哦对,刚才白哥去寻过一次,说是还未散场,屋里还挺热闹。”
祁韶安听完一愣,“离现在多久了?”
微雨偏着头仔细想了想:“大概半个多时辰前。”
祁韶安细细琢磨了一下,那该是快回来了。
“夜深了,小姐先睡吧,我等叶大哥回来就好。”微雨抖开了一件披风,披在了祁韶安略显单薄的肩上。
祁韶安顺势拢了拢,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再怎么说,叶久那厮也是女子。
这般深夜,独自在外,纵使有薛二在,也属实让人放心不下。
微雨看小姐又埋头一针一线的绣起来,无奈的摇摇头。
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一个彻夜不归,一个彻夜不眠。
真是般配得很啊。
嗯?般配?
微雨脑子“叮”一声。
她为什么会用这个词?
微雨想了想,心底里叹了口气。
这俩人要不是兄妹该多好,一个呵护有加,一个关怀备至,怎么看怎么像……两口子。
微雨突然被自己吓到了。
呸呸呸,乱想什么!
真是人一困就不清醒,什么妖魔鬼怪都往脑子里窜。
罪过啊。
祁韶安一针扎下去,复又从下面拈出来,纤白的手指在绣框上翻飞舞动,灵巧的勾勒每一个线脚。
突然,她手下一顿。
不对啊……
哪里的酒肆牌楼到子时还不打烊?
她抬头望向微雨:
“你们叶大哥有说,去了何处么?”
微雨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说了啊,花满楼。”
祁韶安皱了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微雨眉头一跳,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语气突然有些迟疑:
“呃……是云城最大的……”
祁韶安好奇地抬头。
“青楼。”
“吧嗒”雪白的绣框应声而落,跌跌撞撞的滚了几道扎眼的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阅兵真的太燃了,看得我热血沸腾。
强国力量,大国担当。
尤其是小朋友那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瞬间泪目。
今天的飞机不用飞两遍,今天一辆挂着1949车牌的空阅兵车在驶过。
一曲“红旗颂”奏响,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在种花家。
祖国生日快乐,大家国庆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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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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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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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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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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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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