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即明白了祁韶安指的是什么,忙摆摆手,“没呢,还差个结尾!”
也不知叶子的招式灵不灵,他真想看看这沈家郎的下场。
说着他走到桌边,昂首张望。
祁韶安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如进了三冬,冰冷一片。
“薛公子请回吧,戏看多了,没准有一天,自己就成了戏中人。”
耳边响起冰冷的声音,薛璟宁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啥?祁姑娘你说什么呢,我就在戏里啊。”Χiυmъ.cοΜ
这会轮到祁韶安一愣:“在戏里?”
……
而街口那边,一队仪仗停下了脚步,为首的两顶小轿落了下来,两名身着圆领官袍之人从中走出。
“于三,怎么回事?”魏县令看着远处纷乱的人群,微微拧眉,侧头问向一旁的侍卫。
“回大人,属下不知,属下这就去打探。”
侍卫抱拳快步离去。
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侍卫便匆忙赶回,“回大人,前方桥口有人跳了河。”
一旁另一位官服男子突然问了句,“原因可知?”
侍卫犹豫了一下,“沈家郎看上一名女子,那女子不从……就跳了河……”
“荒唐!”
魏县令一听脸都绿了,这小王八蛋,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非得在今日知州驾临,偏给自己上眼药,简直是可恶至极!
“把他给我押入大牢!再派两队县兵,沿河搜索女子下落!速度要快!”
“是!”侍卫领命下去。
魏县令转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知州大人,实在是失礼,下官治下无能,竟让您第一天就见到了这样的场面。”
徐知州微微一笑,“魏明府雷霆手段,明智果断,倒是让徐某见识到了明府治下有方。”
“下官不敢。”
徐知州微微颔首,转头又进了轿子。
魏县令悄悄舒了口气,挥了挥手,“继续前进。”
……
茶馆二楼。
薛璟宁看她茫然的样子,不可思议的问了句,“叶子没跟你说?”
祁韶安怔愣之下缓缓摇了摇头,“她只说让我来这儿,说是有一场好戏。”
薛璟宁了然的点点头,“这不就是了嘛,你的好戏要来了。”
祁韶安眸色渐冷,指着燕津河,“你们指的是,姑娘被逼轻生的好戏?”
薛璟宁连连摆手,“这一环节可不归我管啊,这事你得回去问叶子。”
祁韶安沉着脸并未说话,此时街上突然一阵喊声,打断了他们。
“都让一让,让一让!”
“你们,沿河寻找女子下落,你们,借父老船只下河打捞,你们几个,给我把沈福生拿下!”
人群包围中的沈少爷一见到官府侍卫,吓得腿都软了,“误会…都是误会……”
话没说完,就被人按在了地上。
侍卫于三摸了摸腰间的佩刀,语气难得和善,“有什么误会,你还是留着给县令大人慢慢说吧!带走!”
“是!”
话音落,人群中不乏叫好之声。
“好!”
“这沈家大儿总算是被收拾了!”
“大快人心啊!”
“就是可怜了那个姑娘,年纪轻轻……唉!”
薛璟宁看到沈少爷五花大绑的被带走,舒适的抖开扇子,又惬意的扇了两下。
“叶子上辈子怕是个术士吧,真是神了,把握的刚刚好。”
祁韶安刚才见官府来人时,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听薛璟宁这句感叹,不禁眯起了眼睛。
“你是说,这一切,是叶久一手促成的?”
薛璟宁连忙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的大小姐,你可小声些!”
他示意祁韶安坐下,小声说:“我现在不方便与你说明,你且回去,问叶子便知晓了。”
祁韶安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她原以为叶久只是借吴勇之手,好好整一下沈家,让他亏一笔银子,报那日暗算之仇。
却不成想,她这一局,竟是在下大棋。
而且此时她叶久正在府衙之内,别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身上去。
这人倒是还不忘把自己摘个干净。
她抬眼看了看薛璟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有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那么,兄长他设计借贷之事,你…也是知晓的?”
薛璟宁闻言,脸上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愉快的扇了几下扇子。
“那是自然,不止如此,就连沈家找的那名钱主,也是我薛府手下的行钱。”
行钱,是给主户张罗放贷事宜的中间人,一般有家底的钱主都养着不少行钱。
这下祁韶安彻底呆住了,如此说来,沈家被叶久那厮坑掉的银两,一转眼,又进了薛府的腰包。
这可谓一箭双雕,既让沈家吃了个闷亏,又让薛府走了一单生意。
叶久她真是做的滴水不漏……
连自己都没发现这里竟暗藏玄机。
“你说说她这脑子是怎么长得,怎么我就没想出这主意呢。”
薛璟宁摇摇头,这家伙太黑了,幸好他早早结识了,不然来日万一成了对手,自己还不得哭死。
祁韶安面色缓了下来,如今就等这人如何解释,那名轻生的女子了。
自己倒是小看她了,这人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却不想排了这么一出大戏。
她眼波流转,眸子里明暗不清。
叶久,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祁姑娘,戏看完了,不若我送姑娘回去吧。”
祁韶安看一眼外面,还是朗日晴空,便回绝了他,“天色尚早,我自行回去即可。”
薛璟宁点点头,语气上都染了一丝愉悦,“也好,我正好也回去理一下那沈家交来的银锭子。”
……
沈家庄。
沈老板头疼的敲着脑袋,手指扒拉扒拉拨着算盘。
可是不管怎么算,就实实着着的亏了四百两。
他沈家卖上一年酥酪也不过积攒下三五百两,这一下一年全白干了。
沈老板捂住胸口,皮肉之下传来锥心之痛,真真是老马失蹄啊!
他把算盘珠子随手一推,倚靠在椅子上,单手扶额,用力按着太阳穴。
突然院子里响起嘈杂的声音,他顿时怒上心头,烦上加烦。
于是刚推门进来的小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群贱烂玩意吵吵吵吵!!回头给你嘴里揣上粪,让你们喷个够!!”
小厮站在门口瑟瑟发抖,想张口,又怕被骂,哆哆嗦嗦的杵在那里。
沈老板深吸了一口气,骂了一通,心下敞亮不少,他理了理衣襟,这才缓了点语气:
“说吧,什么事。”
小厮颤颤巍巍的开口,“回老爷的话,少爷……少爷被抓进大牢了!!”
“哦,抓就抓……”
“什么?!!”
沈老板腾的站了起来,一掌拍在了桌上,只觉心口猛然一痛,胃里一阵翻涌。
“老爷!!”
……
夜晚,小院。
叶久锤了锤发酸的肩颈,带着小白千云跨进了小院。
“我的天呐……终于搞完了……我要睡上三天三夜,我告诉你们,谁也别叫我!让我溺死在温暖的床上吧!!”
叶久伸伸懒腰,可算是完成了任务,这些天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下可算是能放松一下了。
至于燕津桥那边,她也通过小白了解了个通透。
真是,很欢畅呢。
“放心吧叶大哥,我也要大睡两天,不好意思,没功夫理你。”小白打了个哈欠,忙了许久,又跑了一天,他现下也是疲的不行。
小白放下身上的筐子,摆摆手,往西厅去了。
“我也没空叫你,困死了……”千云活动了一下肩膀,也跟着去了西厅。
看着两人飘走的背影,叶久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诶?叶大哥回来了啊!”微雨从正厅里出来,看到叶久便迎了上来。
叶久疲惫的点点头,“嗯。”
微雨走来,往她身后看了两眼,发现空无一人,“小白和千云呢?”
“都回屋睡觉了。”
叶久打了个瞌睡,转头要往东厅走,却被微雨拉住,“叶大哥,先别睡呢,小姐备了饭菜,先去吃点吧。”
叶久摆摆手,“不了不了,你们俩吃吧,我去睡觉了。”
“有叫花鸡。”
叶久停住了脚步,看了看自己漆黑的房门,又转头瞅了瞅祁韶安那厅里亮堂的样子。
“你们小姐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走吧微雨,我们搭个伙。”
微雨看着叶久腾腾的身影,愉快的笑笑。
脑子里响起那句:“若是你叶大哥不来,就告诉她有叫花鸡就好。”
看着叶久已经推门进去,她笑得更开了。
小姐算得真准。
……
叶久推开门,就是一副安静又美好的景象。
几只烛火寂静燃烧着,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橘黄。
一女子微微垂首,正坐在饭桌前,她手上拿着一本书,而书被卷成了环状。
桌上盘碗交错,各色的饭菜静静的摆在那里,中间还隐约有一只鸡的样子。
“傻愣着做什么,进来。”
祁韶安转头看到来人,展眉一笑,把书放在一旁,柔柔的看着叶久。
“呃……你等…我呢……”叶久愣了一下,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当然,小姐从傍晚一直等到现在,不是等你叶大哥,还是等谁?”
微雨从叶久身后绕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祁韶安眼神突然有些飘忽,纤白的手指虚握成拳,轻咳了一下。
竟是一直在等吗……
叶久眨眨眼,面上有些微红。
真是,这烛火烧的有点多,脸都有些热了。
微雨走到桌前,把饭和汤盛好,“这菜已经温过了,叶大哥快来吃吧,不然又该凉了。”
“嗯。”叶久点点头,坐到了祁韶安旁边。
“哇……韶安你真的给我买叫花鸡了啊!”叶久看到桌子中间一只肥的流油的鸡,口水都要下来了。
说着,她搓搓手,伸出小爪子直奔主题。
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低头看着横空杀出来的一双木筷,怔愣的沿着筷尾的方向看去。
“韶安?”
祁韶安微微一笑,松开了筷子,顺手夹了根青菜,放到了叶久的碗里,“来,吃菜。”
叶久一脸懵,收回了爪子,夹起来放到了嘴里。
这草的味道,呜呜呜。
敷衍的咀嚼了两下,叶久又伸出了小爪爪。
又被拦了。
叶久内心一万句草泥马,但还是保持了微笑。
“韶安,怎么了?”
祁韶安玉手轻抬,一个藕片落到了她的碗里,“来,吃个藕。”
叶久手一顿,复又夹起了藕片,放到了嘴里。
伸手,被拦。
又伸手,又被拦。
如此往复,再好脾气的人忍不住跳脚了。
“祁韶安!!”
叶久怒吼一声,吓得对面微雨筷子差点掉了。
祁韶安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刚才叫的不是自己似的。
她轻盈的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叶久瞬间撒了气。
“你到底想干嘛……”
明明一只大肥鸡就在眼前却吃不到,这也太惨了吧。
祁韶安放下筷子,眼里微微闪过一丝光亮,盯着叶久,笑意盈盈:
“叶大老板,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小女子说吗?”
作者有话要说:祁韶安在线解释“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眼药水里加502”……
小刀刀已经磨好啦,咱们久儿啊,嘿嘿嘿
手动感谢各位宝贝,它今天出bug了,哭唧唧……
爱你们啾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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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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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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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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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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