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青染一时目瞪口呆,江湖传言祁怀锦为了夺得教主之位,杀害双亲,又残害了他唯一的叔叔祁慎舟。
而祁慎舟纵横江湖三十余年,从不留恋红尘,对女人避之不及,直到他销声匿迹,都流传他有断袖之癖。按理说,不该会有祁恒瑜这个堂哥才是。
祁怀锦明显不待见这位堂哥:“将手拿开。”
“我若不拿开呢?”祁恒瑜说着,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他的肩膀。
“随你。”祁怀锦后退一步,转身找白鹭结账去了。
看着自己顿在空中的双手,祁恒瑜嘴角一抽,几步跟上他道:“至于么?我们好歹兄弟一场,碰一下怎么了?”
白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片刻便算出了十几本书的价钱。
祁怀锦直接拿出一锭金子,也不看祁恒瑜,只道:“我与你毫无关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说着,他又朝师青染招手,“小翠,过来帮我搬书。”
“哎!”师青染连忙自觉地分出一半书本。
“小翠?”祁恒瑜看了一眼师青染,目中满是不屑,“这人就是你的丫鬟?”
是丫鬟又怎么了!师青染有些不满,方才还那么温柔可亲的一人,怎么瞬间就变脸了?看不起丫鬟么!
“与你无关。”祁怀锦搬起另一半书,“小翠,我们走。”
师青染连忙跟上,却见眼前白影一闪,祁恒瑜堵在了门口:“不是哥哥说你,我们父辈基业好歹也上得了台面,你继承基业,却带了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哥哥我很不理解啊。要不你还是将那位置让给我吧,也省得我整日烦你,你我都能留个清净。”
师青染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个祁恒瑜是要与祁怀锦争夺教主之位?
不,他这不是争,根本就是伸手要。
一个人人喊打的魔教教主有什么好要的,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揽麻烦么?
“白日做梦,趁早死心。”祁怀锦一侧身,走出书斋。
师青染跟着出门,却被祁恒瑜一把抓住手臂,他低头端详了师青染的面孔片刻,说道:“我那弟弟脾气不好,当他的丫鬟可累了吧?”
师青染内心直翻白眼,心道你们二人都是半斤八两,话到嘴边却是夸赞起祁怀锦来:“没有的事,教主十分体恤我们做下人的,祁公子多虑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也能让刚出门的祁怀锦听得一清二楚,祁怀锦回头看她,冰冷的目光稍有缓和:“小翠,走了。”
“是!”师青染挣开祁恒瑜,“祁公子,失陪了。”
祁恒瑜面色不善,还欲伸手抓她,却被她迅速溜了,当即气急败坏道:“好!祁怀锦,你好得很!”
“教主,”师青染依然能感到祁恒瑜死死盯着他们,“那人真是您堂哥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祁怀锦并不回答。
师青染却愈发好奇了:“这,小翠只是好奇,江湖传言您的亲人……”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您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不应该会存在一个堂哥才是……”
祁怀锦有些愕然道:“你的消息皆来自江湖传言?”
师青染被他这一问噎住,心想他说的却也是事实,不禁面露羞赧之色:“小翠不过一个乡村姑娘,知道的东西少,都是听那些路过咱们连云坡的江湖侠士说的。”
“呵,”祁怀锦冷笑一声,道,“有些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第一百个人后,他听到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了。”
他这明显是话中有话,师青染没有出声,而是揣摩着他话中意思。
……算了,她揣摩不出来。虽说江湖传言多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骨子里还是先前那件事,经过多人口中传述,有些误差也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魔教作恶这事,师青染坚信,绝对是铁铮铮的事实。
祁怀锦见她低头沉思,问道:“你在想什么?方才我说的你听见了么?”
师青染抬头,面露崇拜之色道:“教主说得有理,小翠觉得十分受用,以后再也不轻信江湖传言了。”
听她这般回答,祁怀锦似乎十分满意,他又道:“你若想知道那些传言的真相,便好生服侍我,我若开心了,给你讲上几天几夜也无妨。”
“……”师青染看着他似乎略有得意,也不好坏了他的兴致,干笑两声敷衍道,“教主厉害,小翠佩服。”
二人在街上行了一段路后,师青染已是饥肠辘辘她突然想起自己找祁怀锦可不就是为了吃口饭么?反观祁怀锦,倒是精神饱满,昂首阔步,丝毫没有疲惫饥饿之状。
但是她又饿又累,清早那一碗裙带面早就消食得干干净净,而街上小摊美食诱人,美味飘香,更引得她的肚子唱出了“空城计”。
祁怀锦听到声响扭头看她:“你肚子在叫。”
师青染面露窘色,失笑道:“教主英明。”
说来也怪,平日不到巳时祁怀锦便会说饿极了喊她做饭,今日已过了午时,他怎么也不提吃饭一事了?
祁怀锦看了她片刻,说道:“正好我也饿了,吃饭了就回去吧。”
“教主万岁!”师青染顿时眉开眼笑,跟着祁怀锦进了一处酒楼。
酒楼几乎座无虚席,小二领着他们在一角落落座,祁怀锦看了一眼大堂的招牌菜,大手一挥拿出一锭金子:“招牌菜各来一样。”
小二的眼睛都直了,捧着金子又是摸又是咬,确定真伪后立马赔笑道:“承蒙贵客亲临小店,您请稍等,小的立马去喊厨子做!”
师青染的眼睛一样发直,她顶着祁怀锦的袖子,不禁好奇里面究竟藏了多少金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祁怀锦又掏出一锭金子摆在桌上。
师青染还是继续盯着。
然后祁怀锦又连着掏出了几锭银子和一些碎银,接着他一甩衣袖,坦诚道:“就这么些了。”
师青染双目放空,拍手道:“教主您可真有钱。”
祁怀锦又将金银塞回袖中,说道:“毕竟也是继承了上得了台面的基业——”顿了顿,目光却是定在她的衣服上,“你这身衣裳穿了多久了?”
师青染闻了闻身上,说道:“今天才换的。”
他问这个做什么?
祁怀锦皱眉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这衣裳何时买的?”
“啊?哦……”师青染搜寻着遥远的记忆,“大概是一年前。”
不是,他究竟什么意思?一件衣服有什么好问的。
师青染正疑惑着,就见祁怀锦又摆出一锭金子,顺着桌面推给她,并用命令的口吻道:“去买几件像样的衣裳,还有……头上不能只戴一个簪子。”
师青染:“……”
她还郁闷祁怀锦怎会突然这般大方对她,原来竟是对祁恒瑜的话耿耿于怀,心里默认她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了。
师青染心里憋屈,却是面不改色地将金子推回去:“多谢教主,小翠这样就很好。”
“你不是说我很体恤下人么?”祁怀锦指头按住金子,凝力一推,直接推到师青染的胸口,“这便是我我体恤下人的方式。”
一锭重金直砸胸口,师青染吃痛一声,暗骂一声,忙不迭伸手接住,正欲再次归还时,却闻酒楼大厅一阵骚动。
只见欧阳三兄弟手举大刀过头,彪壮身躯堵住酒楼大门,指着一众食客嚎叫道:“挨千刀的祁怀锦!你有本事就给俺出来!俺们兄弟三人要替铁柱兄弟报仇!”
“祁怀锦?”
“大魔头在这里!”
“我的亲娘诶,我这菜都没上!”
“吃吃吃,还吃个屁!逃命吧!”
三人此话一出,大厅持续骚动,食客议论纷纷,更有数人结账欲跑,却被欧阳三兄弟肥肚一顶,撞了回去。
师青染暗叫不好,这三人早上坐他们旁桌都不曾认出祁怀锦,怎么才过几个时辰,就直接找到这酒楼来了?
“祁怀锦!你个挨千刀的!”欧阳大哥空砍几下大刀,“有本事杀人灭口,没本事出面认罪吗!”
“大魔头又杀人了?丧心病狂啊!”
“岂止是丧心病狂,他就是毫无人性的魔头!”
“欧阳大哥,欧阳大爷,我们不过讨口饭吃的平民百姓,打打杀杀的我们怕极了,就通融通融,让我们出门逃命吧!”
这声“大爷”听得欧阳大哥心里一阵舒爽,他朝两个小弟一摆手,道:“放人!俺就不信还堵不到那个挨千刀的祁怀锦!”
食客慌忙逃窜,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大厅里只剩一片狼藉。
唯独角落那一桌二人,却是纹丝不动。
“嚯!这都不用堵人了!”欧阳大哥扛着刀,径直朝他们走去,“挨千刀的祁怀锦!你给俺转过身来!”
那口明晃晃的刀极其刺眼,师青染本是想跟着食客一起逃的,毕竟这人是找祁怀锦报仇,而她不过是安插在祁怀锦身边的卧底,有情报随时上报,有危险立马奔逃。
按理说是该这样,可她好不容易才成为祁怀锦的丫鬟,还未收集有用情报,即便回了师家宗也免不了受尽他人冷眼。m.xiumb.com
而她一直坚信祁怀锦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比如他早就练成了绝世武功,武学早已登峰造极,江湖之大无人能敌,所以他为了消遣这无趣的生活,才一味地在房里看书嗑瓜子。
眼见欧阳大哥距离他们只有一丈距离,师青染手心冒汗,生怕被他砍上一刀,连忙朝祁怀锦求救:“教主教主,快快快回头,有人来找麻烦了!”
祁怀锦却是翻开了一本书,看了几眼又放下,随即才悠悠转身看向来势汹汹的欧阳大哥。
师青染连忙捂住眼睛,却又好奇从指缝偷看情况。
欧阳大哥见了祁怀锦,全身一震,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拜了三拜,再抬首时额头已经鼓起一个大包。
师青染瞠目结舌,这人不是来寻仇的吗?
欧阳大哥深吸了一口气,又朝祁怀锦一叩首,嗓音十分洪亮:“拜见恩公!”
祁怀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过了片刻才起身将其扶起:“侠士请起,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号?”
欧阳大哥:“俺叫欧阳大哥啊!恩公你忘了吗!”
祁怀锦:“……没忘。”
欧阳大哥:“俺就说嘛!二哥,三哥你们快些过来!这里没有挨千刀的祁怀锦,这位就是当年救了俺们哥三的恩公啊!”
“恩公!恩公!”又是“噗通”两声。
祁怀锦:“三位吃了没?一起吃吧。”
欧阳兄弟:“多谢恩公!”
于是,欧阳三兄弟陆续围坐方桌,欧阳二哥更是往师青染的位置上一挤,面露羞涩地道:“俺叫欧阳二哥,姑娘叫啥名字啊?”
师青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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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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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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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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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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