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赤眉自己打上门来,总能反击了吧?
横野将军郑统遂请命道:“下吏愿将兵五千,驰援濮阳。”
但马援却不这么看,说道:“有传闻,说殷商时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渔钓奸周西伯。“
“所钓者非鱼,乃钓人也。”
“赤眉这次出兵亦然,濮阳下的几万兵只是诱饵,实乃其声东击西之计也。”
几万人当诱饵,也只有赤眉这种数量庞大的流寇武装才能用得出来,据董宪说,赤眉在连续的流动作战中不断扩大,在豫州一共有四十个万人营,濮阳那点人马,只是这恐怖数量的冰山一角。
“从陈留到濮阳,皆是平川旷野,无险可守,一旦我军东援,人数去少了,便易为赤眉所击。”
用他们皇帝在兵法操典中的术语,这叫做“围点打援”,如今赤眉用这招,老马援感觉有被内涵到。
“而若是顷三军而出……”马援按照惯例,与校尉们在地图上做着兵棋推演,他将位于敖仓、陈留的魏军往东挪动到东郡,又把赤眉在颍川、淮阳的部分往北,重重占住了陈留、新郑!m.xiumb.com
“则我部与洛阳联系,将为赤眉大军切断。”
赤眉转战天下这么多年,不是白打的,尤其擅长在运动中歼敌,马援研究过成昌之战、汝南之战的战例,皆是如此。
郑统忧心:“那濮阳的告急怎么办?”
马援却一点不担心,询问众人:“自新末以来,这中原最难打的城池是何处?”
有人说是成皋虎牢关,有人说是洛阳,也有人说是他们所在的陈留城。
“非也。”
马援摇头:“以上诸城都曾易主,唯独濮阳,自莽末地皇年间开始,至今五年,被赤眉迟昭平部打过,遭城头子路围攻过,被绿林渠帅袭扰过,太守王闳皆固守不失。”
没办法,谁让濮阳偏偏就建大河南岸,不在第魏郡保护范围内呢?自然每次兵乱都会被冲,但这也让濮阳将城池修得极高。
“如今赤眉又来,我看想攻下濮阳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马援就这样将濮阳说成了不落之城,笑道:“王闳固然胆小,新朝时就在脖上挂着毒药囊,想在被赐死时抢先自杀,三折肱成良医,区区数万赤眉就能吓得倒他么?更何况濮阳与魏郡只有一河之隔,且交给冀州耿纯稍加援救罢,至于我军……”
“自不动如山!”
……
数日后,冀州的“北京”邺城,魏成尹邳彤刚收到濮阳的第三封求援信,就迎来了马援的回复,不由暗暗骂出了声。
“好个马国尉,这是将濮阳当成了鞠,他不想去救,就往冀州踢来啊!”
马援的信一封给邳彤,一封则给留守冀州的耿纯送去,他与两人都熟络,陈述了自己的难处:中原凋敝,纵有司隶的粮食支持,以一万老卒打底,也只练了四万新兵,且分散在洛阳、成皋、敖仓等处,毕竟魏军是要给士兵提供甲兵口粮,脱产训练数月甚至一年,不像赤眉,是个人抹了眉毛就能入伙。
马援以为,赤眉入冬后缺粮,一定会对陈留、洛阳发动规模浩大的进攻,目标是陈留、敖仓的粮食,目前魏军兵力不够集中,所以主要精力是构筑防线,与赤眉军打防守反击。所以濮阳他就没功夫管了,希望耿纯和魏成尹邳彤精诚合作,用他马援过去帮濮阳的办法,保住城郭不失即可。
前三次濮阳被打,确实都是从魏郡隔河施以援手的,其中一次还是马援亲自将兵,突袭绿林军的粮仓乌巢,待其退兵之时,又在官渡大战,歼敌数千。
可邳彤却摇头:“若赤眉早来半月,冀州确实能发数万兵助濮阳,一起对付赤眉,可现在……”
他也是刚知晓的坏消息:幽州的涿郡太守张丰,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居然趁着幽州刺史景丹重病时,与铜马残部勾结,自称“无上大将军”,反了!
……
十月底,幽州涿县城下,来自幽州、冀州的大军围郭数重。
魏左丞相耿纯看罢马援的来信后,骂道:“赤眉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河北闹叛乱时北上,若非两地相隔甚远,我恐怕要疑虑,彼辈是约好的!”
他说罢将信递给依然病怏怏的景丹看,这位幽州刺史在去年军中落了疾患,一直没除根,但景丹不肯好好将养,一心扑在巩固边防与镇压渤海郡铜马残部的事上。
和马援那种“人人自便”的带兵方式完全相反,或许因为是文士出身,景丹领兵,事无巨细都要管,真可谓殚精竭虑。经过大半年鏖战,城头子路总算被打出了渤海郡,将这处被黄河和兵灾反复折磨的凋敝之地留给魏军,但景丹也奔波于前线,疲劳病倒,差点就去了。
在镇压寇乱时表现还不错的涿郡太守张丰,竟趁机作乱,谎称第五伦崩于陇右,景丹也死了,外戚耿、马联合作乱,要弑杀摄政的皇祖父,篡夺伍氏江山……
幽州过去一年并不太平,第五伦对河北刘姓的打压强迁,萝卜是拔了,但坑还在,确实产生了不少隐患。张丰如此胡扯,竟还有不少人信了,涿郡遂乱,张丰一面向蓟城进军。同时派人联络辽西、辽东及目前只名义归附第五伦的乐浪郡,约他们一起造反。
景丹闻讯大怒,差点背过气,咳血晕厥数日,一时间幽州群龙无首,多亏广阳郡太守寇恂安稳了人心:“卿曹努力!纵陛下有所不豫,尚有太子在,何忧无主?”
寇恂临危受命,在蓟城顶住了叛军的第一波进攻,等到了盖延带着渔阳突骑来救援——按照第五伦秋时发来的诏令,既然幽州贼寇初定,遂调突骑三千,南下听从马援调遣,张丰也是趁着他们南下才敢作乱。
但却没料到,盖延在冀州遇上了骤雨连绵,在信都休整,没有及时南下,听闻北方叛乱,遂迅速驰援。
而耿纯也及时调遣冀州兵北上,经过几场不足道哉的战斗,将叛军包围在了涿县,而景丹也稍稍康复,坚持带幽州兵围城北。
此刻他看了马援的信,不知北方情况的马援还在里面开玩笑说,景丹、耿纯是不是把本该调去给他的幽州突骑给吞没了。
“吾乃骠骑将军,今中州无马而多好女,岂不为‘嫖婍将军’?”
马援诙谐好戏言,但景丹却笑不出来,瘦黄的脸上满是愧意:“都怪我,让文渊在赤眉大举北上之时,竟无突骑可用。”
他说罢又咳了一会,眼下景丹主要靠辽东送来的“人参”维持精神,也不知道自己这幽州刺史还能干多久。
“实乃张丰悖逆,怪不得孙卿。”耿纯宽慰老友,让他勿要太自责,事前谁也没想到这家伙会忽然谋逆,图什么?耿纯觉得打下城郭后,得好好搞清楚,莫非是有敌对势力的细作离间?否则为何如此之蠢。
耿纯指着负隅顽抗的涿县道:“等涿县一下,冀州兵立刻南向,助文渊共击赤眉。”
但等他们摸到黄河边,恐怕都是明年开春了,景丹思索片刻后,做了一个决定。
“涿郡之叛,于魏而言,不过是肘腋之患,且大势已去。反倒是中原赤眉,却会危及心腹!”
“兵贵神速,等不到攻破城池了,幽州突骑现在就要立刻南下!”
“务必一个月内抵达河内,食河内之豆谷,如此开春才有战力。”
突骑目前还算在他麾下,景丹可以自己决定,他又对耿纯道:“伯山也要陆续将冀州兵南调。”
“那涿县与乐浪……”耿纯还是放心不下,听说还真有人响应了张丰的叛乱,那便是幽州最东边的乐浪郡,幽州一时半会还太平不了。
“吾已大愈。”
景丹笑道:“既然是幽州辖境闹出的叛乱,亦当由我这幽州刺史讨平。南边的大仗,交给伯山与文渊,这小仗,只要丹不病卧在榻,便足以胜任!”
“今度此反虏,势无久全,他取什么名不好,非要叫‘无上大将军’,无上者,无首级也!”
……
盖延字巨卿,他出身边塞小县,生得人高马大,长八尺九寸,相当于后世一米九,也算一个“巨人”,连坐骑也得挑最大的,否则都载不动这壮汉。
他作为吴汉同僚好友,去年一起举兵应魏,吴汉被第五伦调到身边后,盖延继任为渔阳太守,接受了渔阳突骑,此番便奉命南下。
冀州是击灭刘子舆时他们途经的熟悉地方了,信都、河间诸郡人听说渔阳突骑来了,都关门闭户,各太守也只派人在城外供应粮草,不让他们入城。
毕竟上次大战,突骑没少在冀州劫掠,在当地名声极臭。
盖延是分得清轻重的,对盯着别人家妇人看的渔阳突骑耳提面命:“都收敛着些,要抢,等到了魏境之外再抢。”
渔阳突骑们打着呼哨应诺,尽管已经归属魏军,但这群放纵惯了的边塞男儿,依然把自己当成是募兵,拿金饼和禄米打仗,魏主给的钱粮,确实颇为大方。
他们却不知道,第五伦先把吴汉带在身边,搞了一出“将不识兵”,眼下又将渔阳突骑调离熟悉的地域,只怕是要给他们来一出“兵不识将”了。纵观三军,除了小耿外,也只有马援能约束得了这群桀骜不驯的突骑。
盖延也久闻马援大名,上一次大战他留守渔阳,未能得见,听说吴汉还和这位国尉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
但按照军中的传闻,马援亦是一个慷慨有大节的壮士豪侠,又作为魏国建军的主要将领,许多偏将、校尉皆出其下,连耿纯、景丹也对马援颇多钦佩,将马援用兵吹得神乎其神,这让盖延更加好奇。
南下途中,他甚至还在担心自己因幽州叛乱的事耽搁,导致错过大战:“可别不等我抵达,马援就已将赤眉击退。”
然而等十一月下旬,盖延及渔阳突骑风尘仆仆赶到魏军邺城附近时,却从魏成大尹邳彤口中得知了中原大战的近况。
“濮阳的围没解,还困着?”
“什么,陈留城也被赤眉围了?”
“赤眉大军数十万自颍川、淮阳北上,马国尉一退再退,除了陈留城外,荥阳以东十余县,尽数放弃,只退守敖仓?”
暂时只有这些粗略的消息,但足以让有进无退的盖延大失所望。
“传闻马援是马服君赵括之后。”
“我先时不信,现在信了!”
……
PS:第二章在半夜。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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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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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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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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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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