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到这个大捷报之后,国君宁元宪先是足足呆了好一会儿!
原来打击太大和惊喜太大引发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受到打击的时候,整个人如同雷击一般,一动不动。
但惊喜太大的时候,整个人还会微微抽一下,然后还会稍稍有点尿意。
但脑袋还是瞬间就一片白,然后彻底蒙了。
宁元宪是一个精致人,从来都不说粗话的。
甚至也见不得别人说脏话。
足足好几分钟之后,他说了一句。
卧槽!
这话一出,他赶紧惊醒过来,目光如电朝着在场众人望去。
所有人都垂头望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唯独那个年轻的史官很为难。
他是负责记录国君说的每一句话,公开场合的任何一个字都不能错过。
我作为史官一定要有节操,就算是死也要记录国君的一言一行。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于是,他在羊皮纸上写了两个字:我朝。
看看,我这个史官多有节操。
国君宁元宪目光通红,面孔通红,猛地直接夺过了宁洁长公主的密奏。
短短一百多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沈浪率领羌国骑兵,从背后袭击,苏氏主力近乎全军覆灭。
大获全胜,大获全胜。
太爽了!
太过瘾了!
国君恨不得把这个捷报烧了,然后化成烟嗅入鼻子里面。
足足兴奋了一刻钟!
然后宁元宪进入更兴奋的状态。
不过刚刚才是兴奋在表层,此时兴奋在内里。
他一把将手里的佛经扔了。
还看个蛋蛋啊。
狗屁意思没有。
“上酒,上酒,上酒……”
重要事情说三遍。
黎隼大公公已经端着酒出现在他面前了。
国君还没说上酒,他就已经准备了。
国君眯着眼睛,指着黎隼道:“你这老狗,敢做寡人肚子里的蛔虫?小心杀你灭口。”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然后他直接拿过酒壶,自斟自饮。
太美了!
这什么酒啊?竟然如此好喝?
其实还是一样的酒,不过昨天晚上喝起来如同马尿一般。
一边喝着酒,他一边又看着这份捷报。
整个人飘飘欲仙。
寡人要作诗!
寡人高兴,要趁机做一首百年不遇的好诗。
然后宁元宪开始酝酿。
酝酿了几分钟,也没有憋出一句。
算了,这么高兴的时候,做个屁诗。
一口气把大半壶酒全部喝完了。
国君半躺在榻上,微微喘着气,喝得有点多了。
“厉害,厉害,厉害,厉害!”
更重要的事情说四遍!
“沈浪这小子太厉害了!”
“寡人真的只是对他抱了一丁点希望,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带着几百人去把羌王给灭了,还把阿鲁娜娜扶上了王位,从此之后羌国便是我越国盟友,几十年内西部边关无患了。”
“寡人交给他的任务,真的就是牵制苏难一两个月而已,他竟然将苏难主力给灭了。”
“这厉害简直无边无际了,这小子,这混蛋……真是天赐给我的吗?”
“真不愧寡人喜欢他,老狗你说这沈浪是不是和我有点像啊?”
“张翀也厉害,张翀也了不起!”
“这也真是奇了,当时沈浪带着几百人说要去灭羌王阿鲁太,宁洁写了上千字告状,天下谁都不信,结果张翀竟然信了,而且生死托付之。”
“这两个曾经最大的对手,竟然成为了知己,有意思有意思!”
“寡人赢了,赢了!”
最后国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然都有些哽咽了,眼角都直接潮湿了。
这段时间天下压力最大的人,不是张翀,更不是沈浪,而是他宁元宪。
张翀大不了一死了之,沈浪大不了失败。
唯独他宁元宪,要背负整个国家成败责任。
每天都度日如年。
每天都在做最坏的打算,不知道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
现在终于赢了。
大获全胜!
赢了,赢了!
宁元宪说完之后,手中酒杯滑落在地。
整个人呼呼睡着过去。
大宦官黎隼上前,用极其细微的动作,将丝绸薄被盖在国君身上。
上一次边境会猎失败,国君四天三夜都没有睡。
而这一次……
他表面上看每天晚上都在睡觉,实际上根本睡不着。
每天都在变憔悴,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他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做好了。
他甚至连给吴王求饶的言语都构思好了,割让哪一个郡都想好了。
一旦最坏的局面发生。
那他宁元宪这辈子都名声就完了。
黎隼用唇语朝黎恩道:“你盯着,我也去睡一会儿。”
大宦官黎隼也真的扛不住了。
他是真正忠臣的家奴,主人急他比主人还急,主人高兴他就比主人还高兴。
这段时间他也根本没有睡过。
宁元宪不祈祷,他黎隼却把满天神佛都求过了。
此时捷报传来,黎隼整个人就仿佛虚弱了。
高兴之余,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
……………………
吴王大营内!
年轻的吴启依旧在踱步。
怎么消息还不来?
天西行省的战报应该要到了啊。
上一次苏氏送来的情报,说张翀已经病倒,而且苏氏已经绑走了张翀的儿子和孙子。
所以天西行省白夜郡之战应该已经结束了啊。
八百里加急,这战报应该到了啊。
吴直道:“大王莫急,结果已经注定了!”
大帅吴直,吴王的叔叔,太子太傅,枢密使。
他其实也算一个保守派老臣,但毕竟是王叔,心向自己的侄子。
很多时候他尽管不赞同吴王的想法和做法,但一定会坚定站在他这边。
吴启不住点头。
是的,结果已经注定的。
张翀一定会灭亡,苏难一定会横扫整个天西行省。
这次我吴国一定一雪前耻。
“报,报,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声音。
吴王猛地站起,直接冲了出去。
一个吴国黑水台的武士猛地冲进来跪在吴启的面前颤声道:“陛下,怒潮城战报!”
吴王一愕。
不是天西行省战报?
怒潮城战报又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说金士英叛变金氏,怒潮城必定拿下的吗?
人就是这样的,对于已经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再惊喜了。
意外之喜才是喜。
苏难横扫天西行省,越国在西边战败这对于吴王来说,才是真正的惊喜。
不过,有好消息总是不错的。
吴王接过奏报,发现上面竟然粘着三根乌鸦羽毛。
他不由得皱眉,吴牧还是太过于年轻了,拿下怒潮城虽然意义重大,但十拿九稳的事情,用三根乌鸦羽毛有点小题大做了。
打开奏报一看。
第一行字就写着:陛下,臣有罪,怒潮城之战败了!
顿时间!
吴王仿佛遭遇雷击一般。
整个人呆立不动,只是双手不断颤抖。
手中这个密奏上的文字忽然游动起来,仿佛一个字都不认识了。
怎么会这样?
为何会这样?
吴王闭上眼睛,才能稍稍站稳。
用力地深呼吸,足足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然后,继续把吴牧的密奏看完!
这份密奏写得非常详细,足足上千字。
怒潮城之战所有过程,吴牧都毫无隐瞒。
属于他的错,他全部写出来,不属于他的错,也全部写出来。
从字里行间吴王可以清晰看到,自己这个堂弟是何等五脏俱焚,恨不得立刻死去。
“王叔,您看看吧。”
吴王把密奏递给了吴牧。
然后,他脚步稍稍有些蹒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怒潮城之战输了!
雷洲岛战略败了!
他付出了多大代价?
他这个国君亲率几万大军南下,逼近越国边境,就是为了夺取怒潮城而掩人耳目。
这是他继位后,第一个大战略行动。
现在竟然输了!
“金士英,金士英……”
吴王咬牙切齿喊出了这三个字。
若非是他,这次吴国怎么会输得如此之惨?
我吴国用美人计,你竟然用反间计?
竟然让我输得如此之惨?
三万大军,折损了一万八。
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在很长时间内,再也没有指望拿下怒潮城了。
还有和隐元会的关系,会立刻恶化下去。
这一战输了,隐元会你预支的上百万金币军费,也直接付之流水。
吴直看完后,整个人也遍体冰寒。
但他是老臣,这个关键时刻要顶住。
“陛下,您一定要振作。”吴直道:“局面还没有到最坏,天西行省的战报很快就要来了。一旦张翀覆灭,苏难横扫整个天西行省。宁元宪一定会妥协,一定会主动找我们谈判,到那个时候我们依旧可以夺回至少三郡之地,这一战依旧是大胜啊。”
“陛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话一出,吴王顿时稍稍振作起来。
没错,局势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
我吴国夺取怒潮城失败,仅仅只是局部失利而已,失去的仅仅只有一些兵马。
但是越国却要面临灭顶之灾,面临被肢解的命运。
我吴国还没有输。
只要天西行省战场结果一出,宁元宪一定会妥协。
然后,吴王挺直精神,道:“王叔,我们一起等,一起等!”
“等天西行省的战报,等待宁元宪主动求饶,主动要求谈判!”
“寡人还没有输,还没有输!”
而就在此时!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急报,急报……”
那个密探来到大营面前,直接从战马上滚落,飞快冲入吴王的大营之内。
“大王,白夜郡战事结束,苏氏大军大败,近乎全军覆灭!”
一阵雷霆,仿佛凭空而响起。
吴王感觉到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你说什么?”
“陛下,苏氏主力大败,近乎全军覆灭。”
吴王眼圈瞬间就通红,全身毛发都猛地张开,大声嘶吼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苏氏的密报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张翀重病,眼看就要死了。而且他们还抓走了张翀的儿子和孙子吗?不是说夺下白夜郡城,已经成为定局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
那个密探道:“沈浪忽然率领羌国骑兵从背后杀来,苏氏主力大军毫无防备,短短不到半天,就被杀得丢盔卸甲,兵败如山倒。”
吴王猛地一阵踉跄。
沈浪,又是沈浪!
接着,他双腿有些发软,发现自己完全站不住了。
不断后退后退,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天大的噩耗。
而且还是两个!
寡人输了!
而且还输得无比之惨。
怒潮城之战输了。
卞逍冲入吴国内大开杀戒,至今仍旧没能围堵。
现在宁元宪在天西行省大获全胜,苏难主力覆灭。
辉煌大胜,宁元宪直接从地狱上到了天堂。
而他吴启,直接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为什么会这样?
我吴启究竟做错了什么?
上天为何这样对我?
吴王眼角泪水滑落。
吴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点温度,甚至没有一点点知觉。
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后果?
卞逍如何才能退兵?
宁元宪又会如何狮子大开口?
又要割让一个郡?
我吴启刚刚继位,就要如此丧权辱国吗?
吴王颤声道:“王叔,我是不是真的不行,我是不是不适合坐这个王位?”
这话一出,吴直猛地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英姿勃发,坚毅果敢,若您不适合当王,那天下还有何人配做吴国的大王?”
吴启道:“那为何我刚刚继位不久,便会遭遇如此大败?”
吴直道:“陛下,有些时候胜负只能天算。一个君王只有在挫折和磨难中才会渐渐变得英明睿智,陛下万万不能因为这一次挫败而失了锋芒啊!臣子可以中庸保守,但君王不能庸碌。之前陛下锐利,老臣唯恐您锋芒太露,所以才经常劝诫您保守一些。但是您的锋利却是臣最想要的,万万不可因为此败而退缩。”
吴直膝行几步,大哭道:“臣斗胆再说几句,吴牧这次虽然败了,但是他做得并不差,只不过他的对手太强了,经过这一次磨砺他才会成为一代名将。但您是他的所有底气,若您从此萎靡下去,那整个新锐派系瞬间就会垮掉。”
“陛下,我的陛下!臣也直言,这次和宁元宪的对阵,您表现的非常出色。臣觉得您唯一的错处就是抵挡不住击败宁元宪的诱惑,从而忘记了自己的战略初衷,不断从西线调兵,试图将两王决战变假为真,这算是利令智昏,这才导致西线空虚,卞逍骑兵冲入我越国腹心烧杀掠夺,但从那以后您表现得很好,非但没有让西线那三万大军回去围堵卞逍,反而让他们继续加入大营,对宁元宪保持大山压顶之势,这完全是英明君主之所为。”
“成败很多时候是天意,陛下万万不可过于自责,更加不要怀疑自己。”
“至于保守派那些老臣子的反扑?陛下请放心,有老臣在,谁敢张目,我杀他全家。”
“陛下您万万要振作起来,接下来和宁元宪的谈判,还要仰仗陛下,谁也不能代替!”
吴直的这些话字字发自肺腑,敲击吴王的心灵。
让他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让他冰凉的心,渐渐变得滚烫。
刚刚有些散乱的意志,再一次凝聚起来。
“对,我不能倒下去!”
“我是吴王,任何后果,任何责任,只能我一个人承担。”
“我还要和宁元宪谈判,我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反而刚刚开始!”
…………………
镇远侯爵府内!
郑陀睡遍了苏难所有的美貌妻妾,又把苏剑亭所有的妻妾睡了一遍。
真的是如同天堂一般。
放荡形骸了几天。
应该办正事了。
应该给国君上新奏折了。
刚刚拿下镇远侯爵府的时候,为何不给国君发捷报?
因为不能。
那样和白夜郡城捷报的时间间隔太短了。
很多人就会怀疑,这镇远侯爵府城堡你也打得太容易了吧,你这几乎是刚刚行军赶到就立刻打下来了啊。
所以要过几天,装出一副大战几天几夜的样子。
不仅如此。
还要在镇远侯爵府城墙上破满血迹。
还有堆放很多尸体。
总之,一定要弄成战况惨烈的样子。
郑陀是武将,他的奏折不需要骊四骈六,要装出一副没有读过书的样子。
“白夜郡城大战之后,臣昼夜不停率领大军南下攻打镇远侯爵府。激战五天五夜,伤亡过万,斩杀苏难叛军八千,终于夺下苏氏城堡,彻底平息苏难之乱。”
“但苏难老贼太过于狡猾,率领心腹几人逃亡,使得臣二人竟不能全功劳,请陛下恕罪!”
两个人写完了奏折,派遣两队骑兵,第一时间给国君和太子送去。
郑陀侯爵道:“不仅仅要给国君和太子送去,还要派遣十几队人,到处宣扬,公开捷报。要让整个天下人都知道,郑陀和梁永年二人剿灭了苏难叛军,平息了越国西部之乱,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梁永年不住点头。
郑陀道:“梁大人,恭喜立下不世之功啊,从此之后您就是我越国的擎天玉柱。”
梁永年道:“不敢不敢,灭苏难叛军,首功在郑陀伯爵,您才是我越国的擎天玉柱。”
接着,梁永年皱眉道:“但陛下应该还是会知道,消灭苏难主力大军的是沈浪和张翀。”
郑陀冷笑道:“沈浪是用什么军队灭掉苏氏主力的?羌国骑兵,这是引蛮军入境,狼子野心,这等行径和苏难又有什么区别?不臣之心,跃然纸上,他这是意图谋反。百年之前,蛮族入境的灾祸还历历在目。”
梁永年道:“对,对!而且他占着有羌国骑兵撑腰,区区一个六品小官,对我们两人狂妄放肆,不但不服从命令来攻打镇远侯爵府,而且还多方阻挠,指使苏难逃脱!”
郑陀道:“不仅如此,他还放纵羌国骑兵在境内疯狂烧杀抢掠,所以这一战他虽然有功,但是过更大。”
梁永年一愕,这一点真没有吧。
郑陀道:“他没有做,我们可以代替他做。”
这话一出,梁永年明白了。
先假冒羌国骑兵到处劫掠,杀良冒功,然后把罪名栽赃到沈浪头上,岂不妙哉?
关键时刻,一定要狠辣果决。
……………………
两日之后!
一支羌国骑兵出现在白夜郡内,到处烧杀掠夺。
杀了一城又一城。除了镇远城和白夜郡城,其他城池全部都遭遇了劫掠杀戮。
这白夜郡也是倒了大霉了,活生生被劫掠了两回。
只不过第一次沈浪带人劫掠的是西域商人,而这一次遭殃的是平民。
杀得人头滚滚,一车一车人头往外运。、
烧毁了无数房屋。
劫掠了无数的金银。
这些羌国骑兵每到一处城池厮杀劫掠的时候,就大吼说这奉沈浪之命来劫掠。
沈浪向羌国女王借兵一万,但是却没有钱给。
我们羌国骑兵帮助沈浪打败了苏难大军,结果一个金币都得不到。
所以沈浪答应了他们,白夜郡内任由他们劫掠,不管抢到多少都算是军费和犒赏。
这些老百姓哪里能够分清楚这些?
他们就知道劫掠烧杀的是羌国的骑兵装扮,举着是羌国的天狼鹫旗帜。
而且沈浪确实是靠羌国骑兵打败苏氏大军的。
顿时间,整个白夜郡无数百姓纷纷诅咒沈浪。
“这个小白脸城主不得好死啊。”
“幸亏我之前还说过他的好话,因为他只带人劫掠过西域商人,从来没有动过平民。”
“现在他又没钱了,竟然劫掠起我们普通平民了。”
“老天爷啊,你为何不睁开眼睛,一道雷劈死沈浪啊。”
“天杀的啊!”
郑陀和梁永年杀得太狠了。
整个白夜郡,几乎村村办丧事,处处有孝衣。
然后有人暗中窜连,说要去告沈浪乱杀无辜,犯下滔天之罪。
顿时,一伙又一伙人到处去告状。
有的去白夜郡城,向太守府告状。
有的去琅郡向三王子告状。
有的去镇远侯爵府向郑陀伯爵告状。
甚至有一个退休臣子,带着上百名读书人进入国都告御状。
刚刚平息下来的白夜郡,再一次风起云涌。
………………
如今郑陀驻守镇远侯爵府,梁永年驻守镇远城!
镇远城主簿府也临时成为了中都督行辕。
每天都有无数人跪在你梁永年面前,嚎啕痛哭。
“都督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
“草民的父母全部被羌国乱兵杀了,草民的妻子也被这群畜生祸害了。”
“都督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我的一家人全部被羌国乱兵杀了,房子也被烧了,如今无家可归。”
“沈浪此贼,纵容蛮兵为祸,请都督大人惩治啊。”
几千个人跪在梁永年的中都督行辕外面,哭天抢地,悲惨万分。
天西行省中都督梁永年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大吼道:“沈浪贼子,你竟然引蛮军入我越国烧杀抢掠。你杀我子民,如同杀我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沈浪贼子,你好狠毒的心。苏难造反,但是白夜郡子民又有何罪?你竟然让羌国骑兵杀得十室九空,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滔天大罪!”
“诸位乡亲父老放心,我梁永年就算拼着官职不要,也一定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沈浪此贼,天理不容!”
顿时间,几千民众跪下大哭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
接下来,郑陀和梁永年发动所有的力量,写奏章弹劾沈浪。
弹劾奏章一份接着一份,潮水一般朝着国都涌去。
引蛮军入境,这样的灾祸百年之前就发生过,结果惨不忍睹。
如今再一次发生,肯定会刺痛越国人无比脆弱的神经。
梁永年大笑道:“如此一来,沈浪贼子的大功就灰飞烟灭了。不过宁洁在白夜郡,或许骗不了国君的。”
郑陀道:“不需要骗国君,骗天下人,骗满朝臣子便可以了。”
“而且,在白夜郡烧杀抢夺的人一定要是羌国蛮军,绝对不能是越国的军队,当然更不可能是我们两人的军队,因为我们代表越国朝廷啊!”
“况且沈浪之前就带过暴民劫掠,这次把脏水泼在他的身上,刚刚好!”
“沈浪刚刚立下了不世之功,此刻只怕正得意忘形吧,这一盆脏水应该足够将他泼得魂飞魄散的,哈哈哈哈!”
……………………
在两千多羌国骑兵的保护下,押运着几车的人头,沈浪浩浩荡荡进入了越国境内!
然而刚刚进入白夜郡领地内不久,斥候回报,发现敌情!
沈浪一愕?
敌情?
片刻之后,无数人敲锣打鼓而来!
一支超过五千人的军队,挡在了沈浪的面前。
是天西行省中都督梁永年的军队,身后还跟着几千民众,敲锣打鼓的就是这些人。
“莫要跑了沈浪!”
“天杀的沈浪,你还我家人命来。”
“将沈浪千刀万剐。”
“都督大人,杀了这些羌国的畜生,杀了沈浪,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这几千民众,无比的愤怒,望向沈浪的目光充满刻骨仇恨,恨不得扒皮抽筋一般。
“砰砰砰!”
一阵激烈的战鼓声响起。
一个浑身戎装的英武男人冲了出来,正是天西行省中都督梁永年。
“沈浪,你可知罪?”梁永年大声吼道。
沈浪眯起眼睛,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膀。
梁永年道:“百年之前,蛮族入境,烧杀抢夺,致使我越国五郡沦陷,被烧杀者超过十万,累累罪行,仿佛就在昨日。如今你再一次引羌国骑兵入我越国境内,付不出雇佣他们的军费,就让他们去劫掠平民百姓,这几日羌国骑兵在白夜郡几城烧杀抢掠,死伤无数,惨不忍睹。”
“沈浪,这些平民何其无辜?苏难谋反,与他们何干?你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梁永年大吼道:“乡亲们,你们看清楚,是不是这些羌国骑兵去你们家里烧杀抢夺的?”
众多民众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大声道:“没错,就是他们,就是这些衣服,就是这些旗帜。”
羌国旗帜太明显了。
天狼鹫!
沈浪很快明白了。
梁永年和郑陀狠啊,苏难都没有做过的事情,这两人竟然做了。
他们假冒羌国骑兵到处烧杀抢夺,不但发了横财,杀良冒功,而且还把罪名栽到沈浪头上。
他们这是杀了多少人啊?
紧接着,几个马车冲了出来,猛地一翻。
顿时无数人头从这些马车里面滚了出来,足足几千颗。
“这还只是一小半。”梁永年泣血道:“沈浪你可还有人性吗?你让这些羌国骑兵劫掠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大开杀戒?灭绝人性啊!”
沈浪叹为观止。
没看出来啊,郑陀和梁永年竟然狠绝到这个地步。
为了夺功,为了栽赃沈浪,为了在此搅乱白夜郡,竟然杀了一万多人。
这几乎不亚于明末的屠夫左良玉啊。
牛逼,牛逼!
梁永年猛地拔剑,大声吼道:“乡亲们,现在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我为你们撑腰,为了你们的家人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所有军队,准备作战,保护民众!”
“沈浪,你立刻束手就擒,交出烧杀抢夺的羌国凶手!“
这几千民众觉得背后有五千大军的撑腰,加上心中确实怒火冲天,顿时直接冲了上来,从两边把沈浪两千骑兵包围。
但是又不敢过于靠近,于是隔着十几米喊打喊杀。
然后,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纷纷朝着沈浪狂扔!
“天杀的沈浪,还我家人。”
“天杀的畜生,罪该万死!”
见到沈浪军队没有反应,他们又再一次靠近一些。
砸来的石头越来越多,吐来了漫天的口水和诅咒。
梁永年见到这一幕,心中觉得无比狰狞快意。
“沈浪,这下子你跳进怒江也洗不清了,和我们斗你还嫩了一点啊。”
沈浪舔了舔嘴唇,挠了挠鼻子。
“梁永年,你傻逼吧?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脏水?”
“栽赃我烧杀抢夺?乱杀无辜?”
“随便啊!假的多没意思啊,玩真的好了!”
“梁永年,我本来还想让国君收拾你,现在不用了,我会将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的。”
“说杀你全家,就一定杀你全家!”
然后,沈浪面孔一寒,大声吼道:“把前面这支军队,斩尽杀绝!”
“任何人胆敢靠近我军队十尺之内,不管是不是平民,不管是不是无辜,都视为谋反,全部杀光!”
“杀!”
顿时,两千名羌国骑兵潮水一般冲杀上去!
“唰唰唰……”
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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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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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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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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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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