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的风非常迅猛,把云棠的头发吹来飘在空里,从时空隧道里被排挤出的一瞬,她无法用灵力,如果就这么直挺挺摔下去,不死也残。
眼见着还有几尺就要落到地面摔成馅饼,云棠抽出雪色沁着血的长剑,在脚下一划——刹那间,精纯的剑气形成一个圆形,激荡出狂风,阻缓她下落的趋势。
云棠稳稳落在地面上。紧接着,属于她的灵力才慢慢汇聚到她身上。
云棠环顾四周,此地处于群山环绕之中,翠色葱茏,草木掩映处有块石碑,这石碑,云棠也认得,正是太虚剑府后山那块。
太虚剑府的一草一木云棠都非常熟悉,她有些好奇,在这个不同的时空,一切是否和她所在的世界一样发展?
燕霁果然如他所说,没有和她掉到同一个地方来。云棠有些担心燕霁,在这个时空里,应该还有一个燕霁,如果两人碰面了,按照他那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性格,估计危险重重。
她想去找燕霁会合。
云棠正思索时,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眉毛微挑,万千次战斗的经验让她连毫不慌乱,行云流水般往后斜刺一剑。
“铛——”一声,两柄剑相逢,一柄剑雪白锋利,剑身处缠绕冰寒气息,此剑名为青霜。
青霜剑是玄容真君的佩剑。
云棠剑势被挡,见到玄容真君白衣染血,脸色格外苍白,他的左肩处正滴着血,云棠立即收剑:“师尊!”
她又立马把剑横起来:“师尊,青夜呢?”
在时空隧道里,师尊同青夜魔君基本是同时掉落,相距时间不远。玄容真君同样暂收了青霜剑,因为流血过多,他的手有些发颤。
“他跑了。”玄容真君咳嗽几声。
云棠有些狐疑,师尊和青夜魔君相比,青夜魔君的修为更胜一筹,现在却是青夜魔君离开?
玄容真君敛眸,云棠的顾虑,他一清二楚。
玄容真君道:“他想抢夺我的身体,但是没有成功,精神受损,再在太虚剑府待下去对他没有好处,所以他离开了。”
“抢夺身体?”云棠皱眉,她有一肚子疑问要问,但是见师尊肩膀处流血,赶紧道:“师尊你先处理伤口,恢复灵力,其余事情一会儿再说。”
云棠道:“我替师尊护法。”
她旋即抽出十狱剑,守候在侧。
玄容真君心里有暖流淌过,可在此刻,更多的却是愧疚、自责。他知道棠棠一直是这样,事不分轻重缓急,她最在乎的永远是她所关心的人的身体。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曾经本来能携手共问大道,能结为道侣,可惜……在最后失去一切。
玄容真君心潮翻涌,伤口再度迸裂,他的伤势不能再拖,立即布下一个结界,开始原地打坐,云棠完全不知玄容真君的心绪,完全没察觉到不同,守在一旁以备不测。
过了小半柱香时间后,玄容真君仍在打坐,太虚剑府的后山却又来了人。
来人有着烟霞般干净美丽的双眸,嘴唇不描而红,腰肢格外纤瘦,瀑布般的黑发垂在腰侧,美得像姣姣明月、枝头繁花。
云棠从结界里看到,这人分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应该说,她就是这个时空的云棠。时空云棠脚步匆匆,看样子不怎么高兴,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修,雪衣长剑,如孤高之山,正是这个时空的玄容真君。
云棠发现时空师尊没办法发现这个结界后,悠然自得的看着这个时空的自己。
元婴初期,身无魔气,剑心清明——
云棠立即判断出,这个时空的自己肯定没掉下魔域去过,否则不可能是这样身无魔气的状态,这个时空的自己佩的也不是十狱剑,而是惊羽剑。
云棠下意识有些羡慕——没掉下魔域去过,真好。她这样的念头不过转动一瞬,就立即肃然。
往事不可追。
她掉下魔域,领悟十狱剑意,杀恶佛魔君,如今已经化神修为——机遇从来都伴着危险,她和这个云棠各有所长,云棠扪心自问,她如今经历种种,如果再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她是否愿意掉下魔域?
愿意的。
如果她不掉下魔域,不会知道云河、云苏氏对她如此,还沉湎于那种父母亲情。如果她不掉下魔域,也不会逢到十狱剑,领悟自己的剑意。
云棠放平心态,如今施施然看着这个时空的自己和师尊。这个时空的自己脚步匆忙,脸带怒容,居然把这个时空的师尊甩在后面。
时空云棠越走越快时,时空师尊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快步上前,捉住时空云棠的手,声音里既有无奈又有宠溺:“棠棠,你怎么还生气?”
时空云棠恨恨甩开时空师尊的手,甩了一下没甩开,第二下也没甩开。
她眼睛瞪圆:“你别牵着我,你是师尊,你不能牵我的手,咱们这样叫做乱.伦。”
云棠:……
她被自己嘴里那句“乱.伦”惊得头皮发麻,说实话,她自己的性格也不温婉,之前她叛出太虚剑府时,师尊挡她的道,她也没顺从师尊。
云棠觉得在某种情况下,她也能做出时空云棠这样的,自己在前面走,把师尊甩在后面的事。
但是乱.伦……
她有些不行,师尊如父,她可不是那种馋师尊身子的人。
时空云棠那句“乱.伦”一说完,时空师尊便叹息一句:“棠棠,你还在生气。”他的声音原本冰冷,如今倒是温柔许多,“我虽然是你师尊,但是我们迟早会结为道侣,你爹娘答应了,你……之前也愿意,我们的结契大典再过不久就会举行。”
时空师尊眼里漾着幽幽的笑意:“你要反悔吗?”
“我……”时空云棠的声音明显软了几分,但又很快嚣张起来,“我反悔,你是我师尊,不是我未来的道侣,你只把我当普通徒弟,我不要当你未来道侣。”
她说着,眼泪唰一下掉下来,又自觉丢脸,快速地擦干净眼泪,再度恢复成倔脾气,她才不要哭。
云棠:……
这个时空云棠的反应,还真的有点像她。
但是这个时空发生了什么,她和师尊会结为道侣?
时空师尊见到时空云棠哭,有些慌乱,立即去给她擦眼泪,被时空云棠躲开。
时空师尊道:“你还在为了非烟生气?”
不说非烟这两个名字还好,一说非烟这个名字,不只时空云棠炸了毛,就连云棠身后潜心打坐的师尊也脸色更白,嘴角不断流出鲜血,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云棠赶紧给他打了几道清心剑诀。
那时空云棠听到“非烟”这个名字,脸上一下浮现真怒,她猛地甩开时空师尊的手:“你现在还叫她非烟。”
云棠诧异之余,不免跟着这个八卦走,她心想,如果是未来道侣,这个世界的师尊还那么亲昵叫非烟的话,肯定会出问题。
都有既定道侣了还那么亲密,云棠想想自己,这种翠绿的帽子,她肯定不愿意戴。
但是显然,对面的时空师尊没有那根筋,他道:“好,以后我不这么叫她……只是棠棠,她毕竟是我徒弟,若是我故意疏远她,或者不尽心教她,岂不是误人子弟?”
“那就换个人教她!”时空云棠道。
“棠棠,她是剑修,拜入我门下,若是我教了一半不再教,她再师承别人,对她的道途定会有影响。”时空师尊道,“你也不想她道途有损,何况……”
时空师尊道:“我心悦你,你不知道吗?”
时空云棠道:“你每一次都这么说,可是,她问你问题你就回答,我和她一起问你问题你一定回答她,不会理睬我,每一次都这样……”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个字时,甚至脸上布满迷惘。
每一次都这样,这种情况日日都在上演,那个苏非烟日日都会找玄容请教问题,和他相处的时间都比她长,女人对女人的敌意最为敏感,时空云棠真真切切感受到苏非烟身上传来的敌意,但是玄容说那只是师徒之谊。
他让她不要乱想,可是,她真的每日都会感受到那种敌意……
她和师尊闹,师尊每次都会向她保证,他心悦她。他的脾气也好,无论自己怎么生气,怎么作闹,他都不会和他计较,一直无比包容,但对于源头上苏非烟的问题,他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时空云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像是陷入了巨大的网中,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云棠看着时空云棠的脸色,心里一咯噔,她看得出来,她在难受。
对面的时空师尊仍然道:“棠棠,我回答她的问题,是因为她的确不懂那些地方。而你天生剑体,你哪有不懂的地方,我看得出来,你是不喜欢她。”
对面的时空师尊叹息一声:“无论你怎么作闹我都好,但如若有损别人的道途,就是我们的过错。”
时空师尊眼里是深沉的爱意,他和棠棠有师徒之名,本就比别的道侣要艰难些。虽然因为他的一些薄名,修真界正道不会置喙,也会祝福,但总归不和别的道侣一样。
他想他和棠棠尽量做好一些,真正得到别人的祝福。他修为高、地位高不会有人敢置喙他,他只怕,别人若心存不满,会污蔑棠棠不顾人.伦。
时空师尊道:“我真的只心悦你,心中再插不下旁人,若有违此誓,让我千刀万剐、身死道消,永堕畜生道。”
对面的时空云棠咬紧唇瓣不说话,时空师尊失笑,他面如冷玉,却蕴含爱意,如今道:“你怎么不捂住我的嘴?”
一般情况下,这种誓言都会被捂嘴。
时空云棠道:“你要是心里插了别人,我巴不得亲手送你去畜生道,为什么要堵你的嘴?!”
时空师尊便哈哈大笑起来。
云棠艰涩地看着这个时空的自己和这个时空的师尊打情骂俏,只觉眼睛都要瞎了。
说起来,除了在云棠曾经做的那个梦里,还有现在这一刻,她好像真的从没看过师尊如此开怀,就像是哪怕得证无上剑道,也不如和“云棠”在一起快活。
这个时空和她的梦差不多,都是她和师尊在一起,但是,她的梦里没有苏非烟,没有这些争吵。
云棠心念电转,转头去看师尊。
玄容真君仍在打坐,他闭着眼睛恢复伤势,白皙的面容上流了两滴眼泪,顺着脸滴下去。
他哭了。
这时候,时空师尊笑着把时空云棠揽到自己怀里,他笑起来如冰雪消融:“我朝你保证,我再也不会收别的弟子,你连弟子的醋都吃,那我不收便罢。”
他揽着时空云棠乘风而起,飞出后山。
云棠化神修为,目力极佳,她看得非常清楚,时空云棠的脸上仍然有化不开的难受低迷,因为,情敌的敌意不再多,一个就足以让人担心害怕。
云棠倒是能理解她。
她去了魔域,如今形成的习惯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管是情敌的敌意还是别的什么敌意,只要她没法解决,她一定会离开。
但是没掉下魔域的时空云棠,没有经历过极端环境,不会有那么果决。
云棠目送时空云棠离开,再回头去看师尊。
玄容真君已经睁开眼,他看着她,目光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却要更为炽热。云棠觉得这个眼神有些熟悉,她一回想,发现正是时空师尊看时空云棠的眼神。
隐忍地包裹着汹涌的爱意。
云棠:…………天,,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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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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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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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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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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