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桓摇了摇头:“我是指乐乐来叫你们救人的事儿。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楼下那么多邻居,为什么他单跑来叫你们救人?”
穆语被问得愣住了,狐疑着应道:“我们是他的邻居,和他更熟……”
话没说完她就停了下来,因为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要知道岳家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年,而她搬过来不过才两三天,再熟也就两三天的交情,肯定比不得其他邻居。
“小女孩当时悬在五楼阳台上,在打不开大门的情况下,什么人能救她?”
“警察!”才回答完穆语就吃惊了,“乐乐什么时候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他只是个孩子,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他来找你们救人一定是他奶奶授意的。应该是中午你和他奶奶的聊天引起了他奶奶的怀疑,正好借这件事儿试探你们。”
“然后一试就试出来了。”穆语有些沮丧,更有些纳闷,“没想到岳大妈这么精明啊。”
“她不是精明,是对有些事儿敏感——他们不想接触警察,是因为不想让你们了解解小静的那段过往。现在她认为你和程祥是警察,一定不会再和你们亲近。你们也别想再从她嘴里了解到任何事情。”
穆语突然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挺残忍的,人家拼命淡忘的往事,我们拼命让人家记起来。这不等于把人家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强行撕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人家精神受煎熬吗?”
“你们也是为了查案,查案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将凶手绳之以法,还社会一方安定。”
秦晋桓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穆语的眼里带出了一丝茫然:“把真凶揪出来真的能还社会一方安定吗?”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柔声道:“如果你不想查,我们现在就回安城。”
“我只是偶尔有点迷茫,案子还是要查的,而且要一查到底。”她撇开了他的手。
“行,我陪你一起。”
她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岳家,没再出声。
虽然自己的热情遭遇了她的冷遇,不过秦晋桓却一点儿都不生气,仍笑眯眯地看着她。
“晚上我想去趟容队那边看看他有没有查出点什么。”
“他应该还在查案吧,估计……”秦晋桓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见是容剑来电,向穆语扬了扬,随即接通。
“哦?行。我现在就过去。”他挂断电话,向她解释,“容剑说昨晚你遇袭的事有了点眉目,让我过去一趟。”
“我和你一起去。”
“诶!”他拦住她,“这事儿我去处理就行了,你就留在家里照顾辛亦涵吧。”
他的大度让穆语很意外,要知道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看出她的诧异,他笑了笑,“辛亦涵既是你哥,又因救你而受了伤,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好好照顾他,不是吗?”
“要不让程祥来照顾亦涵哥吧,我和你一起去。”
虽然放心不下辛亦涵,但她此时更想和容剑面对面分析案情,何况程祥也挺会照顾人。
“他笨手笨脚的,没你照顾得细致。”他显然明白她想干什么,随即又转言,“这样吧,你先留在家里照顾辛亦涵,如果我和容剑处理完你遇袭的事儿时间还早的话,我再安排你和容剑见面。”
“可是……”
“你现在就是跟过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因为我们是去处理你遇袭的事儿,不是讨论钱大庆的案子。”
听到这话穆语才打消了跟过去的想法,随即叮嘱道:“反正我也没受伤,事情差不多就算了,别闹出太大动静,这里可是华城,不是安城。”
怕他看出自己的担心,她赶忙又改口,“我和容队是来华城查案的,不要节外生枝影响我们查案的进度。”
秦晋桓暗自高兴,却也不点破她,只是点头应声:“那我和程祥先过去了,就不回来吃晚饭了,你们吃。”
说完就匆匆往屋里走,穆语随即也跟进去。
很快秦晋桓就带着程祥离开了。
“阿姨,你少炒两个菜吧,他俩不会回来吃晚饭。”为免浪费,她随即进厨房叮嘱钟点工。“他俩不回来吃晚饭?”辛亦涵从次卧探头出来问。
穆语回头点头:“他去容队那边吃饭了。”
“怎么不带你一起去?”
“他让我留下来照顾你,说不放心程祥照顾你。”她笑着解释,生怕他看出半点她和秦晋桓不和。
“哦。”他似乎也不奇怪,笑着走到餐厅问道,“要么让阿姨别烧饭了,咱出去吃吧?来华城几次都是匆匆忙忙的,晚上出来也只是为了买特产,都没有机会好好品尝华城的美食和欣赏华城的夜景。”m.xiumb.com
若换作以前穆语肯定会一口答应,但此时她却有些犹豫:“亦涵哥,你的手受伤了,出去吃怕不方便呢。”
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出去吃,她不想让秦晋桓徒增误会。
“没关系,咱不走远,就到附近转转。”说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直接让钟点工阿姨回去。
“可是饭也煮了,菜也洗了,太浪费了吧?”
“没事儿,可以让钟点工阿姨用保鲜袋装回去。”
想不到他兴致这么高,穆语也不好再扫兴,等钟点工收拾好厨房离开后,她和辛亦涵随即也出了门。
“华城什么菜是特色?”路上她问辛亦涵。
“华城的特色菜很多,我最喜欢的是水煮鱼。以前我带你吃的水煮鱼都不是正宗的,只有华城的水煮鱼才是最正宗的。”
穆语听言眼睛一亮:“那咱们今天尝尝正宗的水煮鱼?”
她本来不太喜欢吃鱼,因为以前每次去辛亦涵家吃饭,他都要烧他最拿手的水煮鱼,受他影响,她慢慢喜欢上了这道菜。
“好。”
“诶?亦涵哥,你不是说你到华城没吃过美食吗?怎么知道这里的水煮鱼好吃?”
他听言笑了起来:“我没去过日本也知道日本的三文鱼好吃,没去过澳洲也知道澳洲的龙虾好吃呢。”
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弱智,她不好意思地呲着牙岔开话题:“前面有几家鱼馆,我们去哪一家吃好呢?”
“就近吧。”
说是说就近,没想到连进三家鱼馆都满座,直到第四家才有空桌子,穆语赶忙跑过去占位子,然后高兴地向辛亦涵招手,待他坐下来,她笑着感慨:“看来华城人和安城人一样爱吃啊,到了饭点到处满座。”
“民以食为天嘛,不奇怪。”
正说着服务员过来了,将菜单递给他们,一边向他们介绍招牌菜水煮鱼。
“行,就来一个水煮鱼。”辛亦涵随即又另点了两个清淡些的菜。
“这水煮鱼挺便宜啊,才五十八一份。咱以前安城吃的水煮鱼好像至少都要七八十块钱一份呢。”穆语一边烫碗筷一边说。
“可能因为这里盛产鱼,鱼便宜吧。”辛亦涵笑着解释。
穆语左右看了看,嘻笑道:“亦涵哥,你看这家鱼馆的顾客这么少,不会是厨师厨艺不够吧?不会还没你烧的水煮鱼好吃吧?”
“我只是业余水平,如果真没我烧的好吃,那咱就吃霸王餐,吃完直接跑路。”
穆语乐了:“你胳膊受伤了,就算不好吃,这霸王餐咱肯定也吃不成。亦涵哥,你什么学会烧饭的呀?现在很少男生会烧饭哦。”
“如果家里没有人给自己烧饭,自己又没钱去外面吃,自然而然就会烧饭了。”
辛亦涵本是调侃语气,穆语却从这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苦涩,她知道他说的没有人给他做饭是指他父母和妹妹都死了以后,所以一时间很心疼他。
突然想到他死去的妹妹,她马上问道:“这么说来你家里人从来没吃过你烧的水煮鱼?!”
辛亦涵微微颔,随即反问:“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去我家吃饭,我都会烧水煮鱼给你吃吗?”
联想到白天的梦境,穆语脱口而出:“因为你妹妹爱吃?”
“嗯。我家住在山沟沟,山里物资本就匮乏,而我家又特别穷,穷到一家人连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所以我们长到十几岁几乎都没吃过什么荤。妹妹进城务工后第一次吃水煮鱼简直惊呆了,她说她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说如果以后能每天吃水煮鱼那该多幸福啊!妹妹一次又一次向我描述她仅吃过一次的水煮鱼的鲜美,然后叮嘱我好好努力学习,她会努力赚钱供我上大学,等我以后出息了就天天让她和父母吃水煮鱼。那个时候对于她来说,能天天吃水煮鱼就是这辈子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渴望的眼神。只可惜等我有能力让一家人天天吃上水煮鱼时,他们都不在了。”
辛亦涵眼圈有些泛红,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将话题回归,“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每次看见你大口大口吃我烧的水煮鱼,我就觉得特别满足。抱歉,其实我知道你不爱吃鱼,只是我……”
“不!我现在喜欢吃!”穆语认真地打断他的话,“我现在真的很喜欢吃水煮鱼!”
她想说句安慰他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觉得再提及他妹妹只会让她徒生伤感,所以索性不说。
“小语,谢谢你给了我这个烧鱼的机会,让我体会到了当哥哥的满足感。”
她俏皮一笑:“亦涵哥,我也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吃鱼的机会,让我体会到了有哥哥疼的幸福感。”
辛亦涵微微一愣,随即出了会心的笑容,又认真地说道:“昨晚救你,是完全出于哥哥保护妹妹的本能,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妹妹完全不必有愧疚感。”
“哥哥宠妹妹,天经地义,我不会愧疚的啦。不过哥哥受伤,妹妹来照顾,也是理所当然,所以哥哥也不必多讲废话。”
此时她才意识到辛亦涵执意要带她出来吃水煮鱼的意图。看来他受了秦晋桓和程祥的态度的影响,也担心她会误会他昨晚的舍身相救,所以借水煮鱼再次表明他对她的兄妹之情。殊不知她早已放下了对他的感情,对他的心疼与关心都完完全全是兄妹之情,所以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十分严肃,就是想告诉他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嗯。”辛亦涵笑了笑,低头喝水时,眼底不经意漾开一抹失意,不过又稍纵即逝。
“亦涵哥,你来尝尝……哎哟!”
邻桌的男人突然站起来,手重重地甩在穆语胳膊上,吃痛的穆语本能地回头,就看见了一张盛怒的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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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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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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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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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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