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音被扔在一边,苏可立阔步走过去,将赵姨娘揽在怀中,心疼地一声声唤她的闺名:“霜儿,霜儿……”
旁边的丫鬟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地流下来。她哭着禀道:“姨娘、姨娘是被气晕过去的。”
“怎么回事?”苏可立立刻回头看向郑氏。
郑氏绝不是个良善性子,她当即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了苏锦音身上:“赵姨娘想要咱们苏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人家死活不愿意给。”
过去在处理苏芙瑟的时候,郑氏就表现过她的聪明。如今没有赵姨娘的刻意激怒,郑氏当然也能理智清楚地分析利弊。虽然她更恨赵姨娘,但在赵姨娘痛失女儿的情况下,她犯不着为了个丫鬟去惹怒苏可立。
苏可立果真看向苏锦音,目光中有明显的不悦。
他问她:“就这么不愿意给?”
这虽然是个问题,但其实已经给了苏锦音正确的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苏锦音是绝对不会说的。
她回望苏可立,答道:“是。”
苏可立拂袖怒道:“你可真懂得孝道!”
用孝道压她,却没有直接说这是她欠赵姨娘的,苏锦音就对陈公公与自家父亲的交谈有了个初步猜测。
他父亲很识时务。
既然如此,她就帮他做得更彻底。
苏锦音泪眼婆娑地问苏可立:“父亲,女儿有错吗?”
“芙瑟之事,女儿有错吗?”她问道。
厅中的人都很惊讶。
郑氏觉得苏锦音这是在自找苦吃。假装昏迷的赵姨娘则心中大快,认定苏锦音是自视甚高,稍后苏可立必当狠狠打她的脸。
“为父没有说你有错。”苏可立语气并不太好,他的脸色却缓和一些了。
赵姨娘暂时看不到苏可立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她觉得苏可立应该是很不满的。
这位傲气的苏大小姐即将得到教训了。赵姨娘拭目以待。
“你没错,这一切都是意外。好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苏可立环视四周,警告道,“若再有人嚼舌根说此事,就休怪我不客气!”
赵姨娘万分不甘,只能悠悠醒来。她拉着苏可立的袖子,柔柔弱弱地唤道:“老爷。”
郑氏原也不甘心苏锦音这样躲过了责罚,但见到赵姨娘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就不想再开口了。
苏锦音却没有情绪变动。
她料想苏可立会给庆王颜面。所以那个问题,就也算她的挡箭牌了。xǐυmь.℃òm
果然,苏可立虽然重新揽住了赵姨娘,话里话外却只有安抚:“霜儿,你别想太多。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男人的薄情,在此时一览无遗。
苏锦音在内宅的第一关算是平稳度过了。
而宅外,秦凉也正亲自进宫,准备当面与秦子言说话。
他当然有很多种跟秦子言解释的理由,只不过这一次,秦凉准备试试最简单的办法。
“老三。你的人,被我的人拦下了。”秦凉简明扼要,直中红心,“你要的只是苏芙瑟的命,她姐姐的命,我不希望你再动。苏锦音是我的人。”
苏芙瑟的姐姐?
苏家这女人不是嫡长女吗?
秦子言直觉有事情超脱了自己的预料。但他更关心的是血归的下落。
“好,我不动她。只是我的人,还请皇叔还给我。”秦子言没有等到血归的报信,就知道事情恐有变。
他遣人出宫去查看了,所有痕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秦子言从此细节知道,这场夺命,必定有其他人知晓了。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庆王。
庆王回答问题,十分干脆:“死了。”
“想杀苏锦音,被我的人杀了。”秦凉皱眉看秦子言,话语中满是嫌弃,“老三,你眼光越来越不行了。那样的武艺,也堪称暗卫。”
秦子言暗中攥着的拳头简直要攥出水来。
杀了他手下最厉害的那一个暗卫,还如此奚落他,梦中的一切,果然是真的。
这个皇叔,真不是能够结盟的对象。怨不得他先下手为强。
也不知道苏可立是用什么理由安抚的郑氏和赵姨娘,总之苏芙瑟的死,就这样平息了。
好像在苏府之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庶女样。
苏锦音忌惮秦子言,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门。她每天呆在家中,抚琴、练字,时间过得倒也很快。再加上记得苏芙瑟死的人,其实不止她一个。有苏三姑娘和苏四姑娘时不时地上门,苏锦音的时间确实一点都不难熬。
苏四姑娘虽然年纪小一岁,但性情却比她姐姐略微活泼一些。来的次数多了,跟苏锦音熟稔些了,她就比以前更多话了一些。
苏四姑娘擦干净嘴角的糕点,然后同苏锦音告密:“大姐姐,我听厨房的婆子们说,今日有个贵客要上门,不知道是谁,父亲都特意休沐在家等候。”
父亲?
会让父亲都这般重视的人,只怕是官场中人。苏锦音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就浮现了庆王那张格外年轻的面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那颗泪痣更添足了单纯。
其实庆王一点都不单纯,苏锦音知道。从她知晓对方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知道了。十四岁就上战场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单纯。
苏三姑娘小声地在旁接腔:“四妹妹你打听这件事做什么,总之与我们无关。”
“不是的,跟大姐姐有关。”苏四姑娘急切地道,“来的人,听说是个将军。”
“大姐姐,你说会不会是之前的那个金子将军?”苏四姑娘面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苏三姑娘则负责了补充工作:“靖北将军,不是金子将军,你的话总是只听一半。”
“大姐姐,母亲是不是还有之前的想法?”苏四姑娘却顾不上是金还是靖,她只知道,这位大姐姐对自己和姐姐其实很不错,她一点也不希望大姐姐远嫁去不好的地方。
所以,此时苏四姑娘也不跟过去一样害怕说话,不想秉持姨娘常教的少说少错,她只希望自己能帮上苏锦音一些。
苏锦音摸了摸妹妹的头,安慰她们道:“不用担心,不会的。”
靖北将军的局是赵姨娘步下的,郑氏再蠢也不会跟自己最恨的人结盟。
赵姨娘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怂恿郑氏惩罚苏锦音是一回事,可真的把自己的精心安排告诉郑氏,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黑笔吗?
苏锦音没有担心,就一点都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以至于半个时辰之后,苏三姑娘红着眼跑来找她,说苏四姑娘去偷看贵客,被苏可立当场逮到了的时候,苏锦音还有些不敢置信。
“四妹妹过去干什么?”苏锦音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想想这两位妹妹的赤诚之心,苏锦音道:“带我过去看看吧。”
她此刻倒希望来的是庆王了,这样好歹还能说上两句话。
若真是靖北将军,那就……
苏锦音精心挑了一盘糕点,准备以送糕点名义,见她父亲一面。也趁机试探试探来人是谁。
有一句话叫做,双喜临门,又有一句话叫做,雪上加霜。
苏锦音现在是遇到了惊上加惊。
苏芙瑟的意外受袭后,苏锦音在家中见到的第一个外人是秦子言。
从窗台往内看,一身白衣的秦子言正端了一杯茶轻吹了吹,然后小饮了一口。
他放下杯盏的时候,低头轻勾了下唇角,那侧脸的笑容有种一种危险的魅力。
“苏大人的千金们,相互感情一定很好。”秦子言笑着转过头,看向窗口的苏锦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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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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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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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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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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