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闻脚步声,误解了来人,吩咐道:“我说了不必送吃食……”
郑修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讶然地看向面前的苏锦音。
身后房门落锁的声音让他更是惊上一惊。
郑修文站起身,用力去拉那房门。他发现房门果然纹丝不动后,忙焦急地锤了两下,大喊道:“来人!来人!”
郑修文忙转过头,只见那扇被打开的窗户门口,苏锦音正举了烛火在往外瞧。
“这楼,有点高啊。”苏锦音感叹道。
方才那领路的丫鬟已经熄了灯笼,看来今日是不准备引人过来了。
郑修文看到苏锦音开窗,心中也有了新的办法。他连忙打开另一侧的窗户,准备高声对外大喊,却被苏锦音一句话拦住了。
“大表哥是想要所有人都看到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苏锦音将烛火收回来,她已经明白刘氏的意图了。
原来,是栽赃她想要勾引郑修文。
这计策倒是用得不错。第一,可以污蔑她的名声。第二,她没了名声,自然也侧面证明郑多智才是清白,到时候稍加引导,郑多智就可以完全被讲成是无辜的那一个。
毕竟一个会勾引自己大表哥的人,怎么就不会给二表哥写情书呢。
至于第三嘛……
苏锦音转过身,望向郑修文,径直问道:“大表哥,大舅母病得很严重吗?如今内宅的对牌,暂由二舅母保管了?”
啊?
郑修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见到苏锦音,下意识就觉得想要保护对方,想要由自己来解决面前的所有问题。
苏锦音如此淡定,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好像年纪大,还更不如表妹沉稳。
重新走回桌边,郑修文才想起一个最应该问的问题:“音表妹,你怎么过来了?”
“有丫鬟送我过来,说是二舅母和表妹们想见我。丫鬟说,表妹们白日冒犯了我,很是内疚,想要跟我道歉。”苏锦音说完以后,轻笑了一声。
那笑容,让郑修文看得有些愣神。
音表妹笑起来真好看。
不过,方才那个笑应该没有其他意思吧?应该绝对没有嘲讽的意思吧。
郑修文看向面前已经坐到了桌边翻看自己书本的苏锦音,怎么也不觉得这是祖母那遇到的柔弱少女。
白日的音表妹明明像一朵又小又美又柔的花朵,让人充满了呵护之心。
现在的音表妹,还是很小很美,但却好像是有刺的花朵,不需要那么地让人担心。
苏锦音也有些讶然。这位大表哥看来倒不是个完全只知道玩乐的。他看的是兵书。
她还以为是少女话本子呢。
苏锦音唇角又往上勾了勾。
郑修文在旁边看得一动不动,傻乎乎的。m.xiumb.com
如今刘氏已经原形毕露,苏锦音也并不准备再装。她本以为自己点出了大舅母,又说了丫鬟的话,这位大表哥必定有所结论。
现在看来,恐怕这大表哥还真是……不太能指望。
苏锦音索性单刀直入道:“大表哥,大舅母生的是什么病?”
郑修文想到母亲的病,也脸上有了郁色。他坐下身,先给苏锦音倒了一杯水,又想给自己倒,却发现里面只有他吩咐丫鬟留下的一个杯子。
郑修文有些讪讪地把双手都放在膝盖上,然后答道:“大夫说没事了,可母亲总是不太精神。走路都觉得吃力,所以她出来得很少。”
原来这就是二舅母执掌对牌的原因。
一个原本根本不会有机会执掌长平侯府对牌的二夫人,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大的权力,一定很不想放手吧。那如果想要长久拿稳这个权力,有什么比长平侯夫人一直好不起来更必要的事情呢。
看来,刘氏是想要借此事气王氏一番了。
苏锦音想清楚了所有的疑点,就不准备往下再问了。明日一早,刘氏肯定会安排人来开门。她今日与郑修文能做的只有等待。
比起聊天,苏锦音更愿意给郑修文一个印象深刻的等待。
“大表哥,这书房里有棋吗?你我对弈如何?”苏锦音问道。
她其实最擅长的是琴艺。但总不可能跟这位大表哥弹一晚上曲子吧。而且琴音传情,更要解释不清楚了。
郑修文却后知后觉地才把苏锦音的那些话串联起来,他突然站起来,一脸地不敢置信:“音表妹是说,今日的事情,全是二舅母安排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锦音有些想扶额。先前希望他疑虑的时候不见他疑虑,如今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又开始……
苏锦音自我检讨,她因为这位表哥和自己兄长外形有些类似,老不自觉把他性格往自己兄长身上套。毕竟她兄长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心里却是明镜一般的。
“音表妹,她是不是想害你?她为什么这样讨厌你?”郑修文难得聪明了一次,他自问自答道,“是因为堂弟的事情在怪你?那不是你的错。是堂弟他自作自受。”
这样直接说长辈不是的话,苏锦音是不可能在郑修文面前说的。她巧妙绕开了郑修文的问题,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丫鬟那样说,我就过来了。”
苏锦音被郑修文的话影响,出现了一个新的疑惑。刘氏算计她,她能知道原因。算计郑修文,这算不算太冒险了呢?
毕竟就算借助此事气死了王氏,郑修文还是正平侯府世子,爵位怎么也不会到二房去啊。
除非,她这位大表哥定了一个非常显赫的亲事。大表哥一有这样的桃色绯闻,会让对方直接影响到这亲事,逼得正平侯不得不换立世子。
这也太险恶了!
“音表妹,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郑修文见苏锦音一直注视着自己,略有些不自在,他忙说道。
苏锦音就顺势问道:“大表哥,你定亲了吗,定的哪个人家?”
前世,她外祖母家有什么另立世子的变故吗?苏锦音只记得,自己在庵子里的时候,大舅母王氏过世了。也就是这一次的吊唁之行,让父亲苏可立决定了她的婚事。
她在庵子里,没有去臼城。是她兄长的小厮急匆匆送信过来的。
明白了苏明瑾并不是一个坏哥哥,苏锦音再回忆起前世这些事情,心境就完全不同了。她忍不住有些担心,不知道苏明瑾在边关怎么样了。
殊不知,她这神情落在郑修文眼中,完全被误解了。
郑修文觉得,面前这默不作声、一脸忧愁的音表妹才是他在祖母那遇到柔弱表妹。他要保护她!
郑修文重新坐下,内心天人交战后,对苏锦音慎重承诺道:“音表妹,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如果明日我同祖母解释,她不相信你是被二舅母陷害的。我按照你想的,去同我母亲说,让咱们定了婚事,这样你就名声无碍了。”
郑修文觉得自己在一众妹妹们的教育下,是深谙女子心事的。音表妹刚才那话,肯定就是暗示自己要与她定亲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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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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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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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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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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