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我和老秦>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临近中考的那段时间,天气挺糟。

  江南地区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一层水汽,连绵的阴雨导致整个天气都变得闷热潮湿,每天稍微动一动,身上就会浮一层绵密的汗珠。

  我很讨厌梅雨季。梅雨,又被我们叫做霉雨,有时候忘记收进冰箱而在外面放了一晚上的水果和蔬菜,到了第二天就会长霉。

  而这次的梅雨季又特别长,连绵的阴雨下了半个月都出不了梅,连带着每天埋头哼哧哼哧写的卷子都跟着软趴趴的。

  而中考,就是在这一次漫长且延绵的梅雨季里到来了。

  中考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上了最后一堂课。

  是班主任给我们上的。

  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讲解上次剩下没讲完的阅读理解,篇目我忘了名字,反正大家做的都很烂,在最后冲刺中考的三个月里,她也没脾气再生气了,反而是很淡定的讲解完了作者的行文主旨,顺带分析了一通作者写作用的修辞手法。

  临近下课的最后十分钟,她放下了手里讲完的卷子,我记得班主任王老师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在带我们班的这三年里,这件衣服她基本每周都会穿一次。

  我、丁晨还有高佳丽还讨论过,并且我们一致认为,王老师偏黄的肤色,根本不适合穿任何暖色调的衣服。

  站在讲台上的王老师难得摘下她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平日里,她总是用藏在银框眼镜后,那双锐利的双眼,巡视我们班的每一位学生。

  可是这次她没有。

  她甚至没有看班上任何一位学生,她难得不带任何情绪的,很平静的叙述着一些事情。但等到后来的后来,当我们都一一告别了我们的学生时代,这才回忆起:哦,原来,那是一位老师,对她殷切期盼的学生的,最后的、有关于人生的祝福。

  她说:“和大家相处三年,首先我想说的是,很高兴认识你们每一个人。在过去的这三年里,你们中有的人讨厌我,不喜欢我,甚至恨我,那都没关系,因为做你们的班主任,不是我做的选择,但是既然我当了这个班的班主任,那么我就要担负起这个班的责任。

  但是老师想说的是,我从不讨厌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需要努力的,老师都不讨厌你们,甚至,还有一些喜欢你们。虽然老师总说,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但是……也是老师带过的最好的一届。

  三天过后,中考结束,我们都即将成为陌生人。如果未来的有一天,你们愿意回来看我,我会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听一听你们的生活。如果不愿意回来,那也没有关系,老师只希望你们在坐的各位,过的平安快乐,过的万事顺心。”

  说到这里,班上一片寂静,甚至前排的几个女生,已经拿出餐巾纸开始默默的掉起了眼泪。因为我们都知道,过了今天,等到再回到这个教室,就是拿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了。

  这个班,真的要散了。

  “最后,老师想告诉大家的是,其实人生有很多的坎,中考、高考甚至以后的考研,都是你们人生当中的一道道的坎。正如老师讲过的那些大诗人,不管是苏轼还是李白还是辛弃疾,他们的人生也都并不是一帆风顺。所以,老师真心的祝福大家,在希望大家中考顺利,考出好成绩的同时,也不要把这场考试的结果看的过重,你的人生,有比一场中考考试还要重要的事情,而你的未来,从踏出我们班,踏出我们学校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ωωω.χΙυΜЬ.Cǒm

  下课铃响,班上没有一个人想要收拾书包,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今天,也许此刻,就是我们和彼此,和老师说再见的时刻。

  原来初中三年这么短暂啊,我们一个恍神,就过到了终点。

  那天,班主任站在门口,把我们一个个的目送出了校园,我忍不住的回头,再回头,最后只看见老师那迎风挥舞的手臂,和她那件淡粉色的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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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的第一天,久未放晴的天空,终于出了梅雨季,迎来了艳阳天。

  那天,我奶和老秦早早的起了床,一个烧水给我煮面条,一个去巷子口的油条摊买油条和豆浆。

  即使离小学毕业考试过去了三年,老秦依旧没改掉他那考试前吃油条鸡蛋的迷信思想。

  “燕儿,别紧张啊,”出门前,老秦再三的安慰我,“就一次考试而已,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眼睛一闭那就考完了。”

  我“哦”了一声,其实我也没紧张,只是脑子里忍不住的又复习了一遍我昨天晚上背的那些古诗词。

  我奶想调剂下家里紧张的气氛,于是问我,说:“考完了燕儿想去哪玩啊?要不要去云南?还是想去新疆?”

  老秦也跟着附和:“是啊,我看内蒙古也不错,你不是想学骑马吗,内蒙有呼伦贝尔大草原,等考完之后爸爸带你去。”

  老秦许诺的空头支票跳票次数太多,我都懒得再期待,于是我头也不抬,边看着手里的复习资料,边说:“去年暑假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过。”

  老秦一时语塞,我奶暗暗瞪了他一眼,老秦没法,只能摸了摸鼻子,说:“这不是临时被省里派出去出任务嘛,没办法的事。”

  “谁知道你会不会等我考完又要出任务,”我又翻了一页试卷,语气平静的说:“今年暑假我和丁晨约好了要一起去鼓浪屿玩。”

  “厦门啊,”老秦“唔”了一声,显然对此计划持保留意见,不过因为我马上要中考了,他也不好这个时候来触我霉头。

  于是他只能敷衍的应和:“厦门好哇,好山好水。”

  “行了,我要走了,”我打断老秦的话。

  “唉,水杯,签字笔,铅笔,2B橡皮,哦对了,还有准考证!都带齐了没?”临走前,我奶再三的问我。

  这些东西我昨天就检查过三回了,于是我点头,“带齐了。”

  “唉走吧走吧,”老秦昨天晚上也帮忙看过,这些东西我都带上了。

  “等燕儿回来吃红烧甲鱼啊,”我奶围着围裙,倚在门框边冲着我和老秦挥了挥手。

  去考场的路上,老秦对我说:“我就在校门等着,考完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嗯,”我漫不经心的回应着,眼神看向的,却是窗外的风景。

  去学校的这条路,我走了三年,每天早上都是老秦开车送的我。对于窗外的风景,我早就烂熟于心,甚至每一个红绿灯有多少秒,我都知道。

  可是再熟悉的路,也终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天气热,出来的时候爸爸还给你买个冰激凌呗,可爱多,草莓味的,对吧?”

  “不了吧,吃冰激凌容易拉肚,下午还要考数学呢,”小学毕业考试的那一次,老秦也是买了个可爱多站在人群里,手举的高高的,让刚走出考场的我,一眼就能看到。

  老秦便也不再坚持,“哎行,不买冰激凌就不买,冷的吃多了也不好,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吃你奶炖的红烧甲鱼。”

  等到了考场,老远我就看见班主任站在校门口。

  今天的她终于不穿她那件淡粉色的衬衣,而改穿了件正红色的旗袍,显然,旗袍是她今天特地穿的,旨在让每一个学生,“旗开得胜”。

  她看见了我后,冲着我和老秦招了招手,“秦燕啊,赶紧去吧,你在2楼的考场里。”

  我从老秦的臂弯里接过我的书包,刚要转过身和老秦说再见,便听见身旁闪现过一阵风,然后只听见一道慌慌张张的人声,说:“王老师!怎么办啊!我的准考证忘记带了!”

  真的是奇怪,不管是高考还是中考,只要每逢重大的考试,我们当地的电视台都会报导出有学生没带准考证。

  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报道,我总是嗤之以鼻,考生没带准考证这种行为在我看来真的是大不理解,就好像打仗的士兵在上战场的前一秒突然说:“报告将军,我没带木仓”是一个道理。

  可是这样的事情,就在今天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我的身边。

  而那位打仗的士兵正是我一直以来关系很不错的朋友,陈子尧。

  “怎么忘记带准考证啊!”一时间,班主任也慌了,“昨天放学之前不是还叮嘱你们一定要检查检查再检查的么!”

  陈子尧懊恼的挠了挠头,他急的额头冒汗,恨不得现在就插根翅膀飞回去取去。

  好在班主任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距离考试开始还剩不到半个小时了,陈子尧你家还住在郊区,现在从学校往你家开至少需要……”

  “王老师!搭我车吧!”老秦从驾驶座的车窗里探出脑袋,他冲着班主任王老师挥了挥手,然后大声的说:“我开警车的响铃,所有车都得让道,现在开回去拿,一来一回差不多半个小时!”

  边说着,老秦不知从车子的哪个角落掏出了警车专用的警铃挂在车顶,“呜呜呜”的警车声一响,周围的私家车和电瓶车,都纷纷让道。

  班主任感激的看了老秦一眼,她头也不回的就钻进了副驾的座位上,“陈子尧,你先进考场去!”

  说完,老秦的车仿佛化身成了电影里追逐歹徒的警车,一个眨眼,便只剩下一溜烟的排气管道的声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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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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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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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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